中考的压力就如同一百根针扎在你身上,你还是自由的,但看起来却很痛苦。车温是个危机观念近乎等于零的人,虽让平时成绩一直稳稳地排在班级前十,可中考阶段,随着大家一起努力之后,车温的成绩明显在下降。车温并不认为是自己在退步,她觉得是别人在进步,好像显的自己没有努力。
车母是个老师,对车温平常要求十分严格,且不说买的模拟卷能掏空全市所有书店,初二时用吃的把车温送去魔鬼训练营这件事情,车温更是铭记了不能拿成绩刺激自己的妈,不然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车温一直对车母的职业心存疑惑,车母是个音乐老师,车温心里的音乐老师都是漂亮温婉并且并不在乎成绩的,是那种柔柔诺诺会被语数外那些凶神恶煞的老师抢了课的美女。车母是美女是无疑地,可就算是矮小的她,跟柔柔诺诺也毫不搭边。
所以,初四这一年,车温学乖,即使车母送给她多少题,她都照数查收,毫无怨言。虽然她真正做的题寥寥无几。
晚上车温在床上躺着,开着一盏小夜灯,半掩着门,又开始陷入回忆。
车温并不喜欢自己爱回忆的这个习惯。就像百年孤独里写的那样,她觉得过去都是假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对一些不重要了的东西念念不忘,从小学门口的冰糖葫芦想到幼儿园门口的炸鸡和初中门口的炸串。
车温才发现自己是饿了。
果然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馋是真的。
车温起身想去冰箱拿点吃的,被刚洗漱完的车母逮住。
“不是要减肥?”车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车温,车温第一次被看的如此尴尬,手停在半空中移动了位置转向冰箱旁的水壶,顺势说了一句,“我渴了而已。”车温喝完水灰溜溜地回到屋子,定了个6点钟的闹钟,收拾好自行车的钥匙,被子一蒙,睡了过去。
闹钟6点钟按时响起,车温起身将闹钟调到五分钟之后提醒,接着又睡了回去。赖床是车温从小留下的坏毛病,她几乎很少迟到,但却没有一次会提前到达,很神奇的一样,每次都是卡着点到达教室。睡到一半,车温忽然睁开眼睛意识到今天要骑车上学。车温挣脱了一下床铺,脚一蹬地坐起来。
一切收拾妥当后,车温拿着车库的钥匙取出自行车,车父曾经一段时间热爱骑行,在家里放了三四辆山地车和两辆女士自行车,车温就骑过几次,车父也因为工作时间忙骑行的时间越来越少。
清早的太阳有点湿湿的,照着自行车上一层薄薄的灰尘,不多不少不薄不厚,甚至有点复古的韵味。
车温很喜欢潮味,她时常觉得自己的干净的鼻腔需要这种污浊的空气来让它变得有意思一点,一进入车库,她就大口地吸着潮味,那滋味,像是吸毒。
车温摆弄好车子之后看了一眼表,六点30,学校7点10分开门,没必要太着急,车温不紧不慢地蹬着,车温花时间绕了一圈远路,靠着家门口的那条河边四处看着风景。
已是九月下旬,天气逐渐转凉,清晨河边的雾气有些大,车温每吸一口都像极了夏天为了解暑把头伸进冰箱的那种感觉。她第一次知道骑车这么好玩。
车温费力地上了学校的最后一个上坡路,气喘吁吁,长时间没锻炼的她加上虚弱的身体让车温在走完这个上坡之后感觉到心跳加速,身体也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学校门口骑车的学生一批接着一批地向里面赶,车区在学校的门口,但又跟外面间隔起来,门口的老大爷天天在那边放哨,车温仔细看着这块小地方,挺有意思,她心里想。
这是车温第一次来到车区,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车区在哪,甚至连初四区都不知道在哪,车温站在门口走的很慢,试图找到熟悉的同班同学来辨认准确的位置。
车温有点脸盲,不是有点,是真的很脸盲,除了她想要刻意去记住的人,其他的人,皮肤是黑是白长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否戴眼镜,车温都不会去记。车温这个习惯有点招人嫌,可她确实不怎么在意,她平常也不怎么爱过多的跟人打交道。
车温的目光转来转去,角落里的一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贺萌正一个人斜靠着墙,手插在布兜里,轻耸着肩膀,神情有点拽兮兮的,车温仔细看着他,他的肩膀是很好看,即使是耸着肩,也是直直的一条线,说实话很奇怪,那种身体姿势的搭配,放在谁身上都会有点讨厌,可车温就这么盯着他,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能他奇怪的气质配上讨厌的姿势,还负负得正了吧。
车温向他的位置走过去,找到了初四九班的标志,顺利地把车停在了最边上。
车温的车子很新,就算是落过一段时间的尘,车身的标志和颜色也让车温的车子与旁边的车子显得格格不入。车温一转头,又看到贺萌,两人的眼神交错了两秒钟,随着门卫的一句“开门了!”而结束。
车温的心里好像有一道防线悄悄地在改变高度。
这是车温第一次赶上开门就进学校,好多车温没见过的生面孔一股脑地涌进校门,车温只在小时候陪姥姥去商场买促销鞋子的时候看过这个场景,车温被人潮挤着,自己并没有多想往前涌动,可身体好像被人推着快走快走一样不一会就挤进了校门。车温不懂,早到第一名也不会有奖学金何必如此拼。
车温一推开教室门,教室里也就四五个人的样子,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呆了四年的同一规格教室,人一空荡,整个教室显的大了起来。车温从前门走进去后,这才发现原来从前后看整个教室都有点不太一样。
她突然有点理解那些总是想要早点去学校的同学们了,可能只有清晨或是傍晚的这段时间,整个吵的熙熙攘攘的教室,才会停下,像一个包装着礼物的盒子,把礼物取出来的那一瞬间,看似没有了意义,但视觉上和空间上,它的价值却达到了最和平与理想的状态,少了那一群学生,原来它只算做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