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澜铖听说倪尘君昏迷了,叫人赶紧将他抬到他的居所,在屋中为他疗伤。暮妡窈坐在门口回廊上独自等待着,眼中焦急地望着紧锁的房门。天色漆黑之时暮澜铖走出房门,看见暮妡窈长叹一口气说:“窈儿,尘君已没事了,你随我到祠堂去。”
父女二人来到暮氏祠堂,暮澜铖遣散了下人,领着暮妡窈到暮氏祖先排位前说:“窈儿,爹爹有话问你。你不要对爹爹隐瞒,你和尘君之前在外游历时还有何人在身边?为何今日那齐滕这么欺辱尘君,这其中原委你可要如实告诉爹爹。”
暮妡窈将如何认识齐滕,在极北地发生的种种事情全盘托出,说完跪倒祖宗牌位前,乖乖地伸出手掌心,这是她和暮澜铖从小便养成的习惯,每次犯错误暮澜铖总会让她跪在牌位前轻打手心以示警告。暮澜铖走到她身边将她拉起说:“窈儿,你即将出嫁,已不是爹娘身边的孩童了,爹爹不罚你,但是你做的这些事确实胡闹,也实在凶险。那极北地可是你们这些毛头小儿该去之地?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爹娘如何?”
暮澜铖见她不语继续说:“再者齐家这门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了,齐滕今日如此对待尘君,想必是觉得你与他走的过于近了,自今日起你便不要再和他相见。”虽然清者自清,但你这种世家小姐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今天这事他齐滕有错处,但我们暮氏也有理亏之处。你听爹爹的话,有些事有些人就此放手吧。”
暮妡窈抬起头望着父亲,她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担忧和一丝理解,她与倪尘君的事情不用她说想必父亲已经全部知晓了,只是护着她的面子不愿戳破。她咬紧嘴唇一言不发,暮澜铖接着说:“再者妡窈你也看到了,齐滕已经不是以往的齐家公子了,尘君心法修为不是等闲之辈竟被他伤的只剩半条性命,北岳在世家中势力很大,而北岳齐氏一族现在都掌管在齐滕手中,我们暮氏无论从礼从理都不能与齐家交恶的,你要以家族为重。”
“爹爹,女儿知晓了,我能否去看尘君一眼,只要看到他无恙了,我便不再见他。”
暮澜铖点头应允了,暮妡窈来到倪尘君的卧房,一个小厮正在他身边照顾他,她遣走了小厮后坐在他的床边,过往种种重现眼前,她拿出怀中香囊,取出那颗莹绿色的玉石,小心地放在他枕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十日后,九月十五,今日所宜祈福、嫁娶、移徙。倪尘君那日苏醒后师父语重心长地与他谈了一次,他也明白了师父的用意,便尊师命一直未与暮妡窈见面,整日在房中修炼恢复身体。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他前夜心中无比苦闷烦躁,一整夜都未合眼,清晨便穿戴整齐等待齐府迎亲的队伍前来,因为他曾答应暮妡窈一定会送她出嫁,便是心中在痛也要履行诺言,他坐在窗前望向山顶紫澐堂的方向,手中攥紧了小小玉石。
而此时的紫澐堂早已被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大红的锦绸从紫澐堂的门口一直延伸到院外,廊角房檐高挂红绸裁剪的花,红锦地毯早已铺好,放眼望去全是华丽的红色。
暮妡窈坐在铜镜前端视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浓如墨色的乌发整齐地疏到头顶,堆雪乌云凤鸾发髻,发髻两侧插着长长的凤凰羽翼环配步摇,血红的宝石细密缠绕镶嵌在金丝之上,曼妙摇摆间轻抚着少女雪瓷般的脸颊。黛眉轻染,纤细悠扬,朱唇轻启,只是眼中并无喜悦只有平静和淡漠。暮妡窈扫视着自己身上华贵的婚服,只觉得这仿佛如重重盔甲枷锁一般禁锢着自己。栀然站在她身后,甜笑着说:“小姐,您今天真是美极了,齐公子真是有福气娶到我们小姐,大喜的日子,您可要欢喜呀。”
她只是不语,吉时已到,大红盖头盖在她的头上。暮妡窈被众人簇拥着走出了紫澐堂。这里曾承载着她少女时代所有的欢乐记忆,而今晚她将与原来的自己分别,与原来的一切分别,过了今夜她便不是以往的暮妡窈了。
齐滕此时已等候在山河居,身穿一袭绛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楠竹叶的镂空花纹,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众人都夸他贵气天成,英朗潇洒。山河居内人头攒动,暮澜铖和夫人柳氏端坐于高堂之上,满面喜色十分满意地看着齐滕。
“这齐滕真是一表人才,咱们家大小姐真是有福气,我听闻齐氏现在被他治理的势力极大。咱们小姐看来嫁过去就是要享受泼天的富贵呢…”管家暮严与身边暮氏族人正说话间,暮妡窈被喜婆带着来到山河居正中,齐滕得意地扫了一眼远处的倪尘君,与暮妡窈对着暮澜铖夫妇行跪拜礼,“岳丈、岳母大人受小婿一拜,我与妡窈婚事在先,但有情在后,请二老放心,我齐滕定不辜负妡窈,此生都会护佑疼惜她。”
暮澜铖满意地点点头,身边柳氏不断擦拭眼中泪水,她回想起暮妡窈蹒跚学步时的可爱模样,又想起牙牙学语的乖巧稚嫩,这一些都已经成为往事,而女儿即将成为人妇,再也不法陪在他们身边。暮澜铖轻拍妻子手说:“女儿出嫁是高兴地事,咱们应该欢喜。齐滕,快将你夫人迎娶回府吧,错过吉时便不好了。”
暮妡窈坐在花轿中随着迎亲的长队一路走下鹤栖山,她在轿内只觉目空一切,身边人声鼎沸似乎都与她无关,突然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点冲入了她的视线,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灵物,这是一只修炼成型的冰涌莲灵,暮妡窈一把拽起面前盖头,仔细端详着莲灵,莲灵似乎有话同她讲,一直用手指着暮妡窈耳朵,她轻轻举起莲灵放在耳畔,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面,让她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
“妡窈,我会兑现我的所有承诺,我在远处看着你出嫁,此生你我无缘,但我心中无悔,只愿你一生欢喜顺遂,就如这冰涌莲灵般通透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