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妡窈借着酒劲将心中苦闷全都倾诉了出来,一直说到天黑透了才安静下来,搂着酒壶伏在桌上睡着了,等在旁边很久的栀然拿了一件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无奈地叹气说:“尘君少爷,我们小姐看着厉害,其实心里软得很,心思也重。碰到点事儿就看不开,她这几瓶桃花酿以为藏得很好,其实我早就知道藏在哪,不过不愿戳破她罢了,她既然想醉就醉吧,毕竟这是在家里,以后嫁到齐家,怕是没有这肆意痛快的时候了。”
倪尘君看栀然有些扶不住沉睡的暮妡窈,上前低声说:“栀然师姐,我抱着她回去吧,醉酒之人很沉的。我抱着她她也会睡得舒服一些。”
栀然笑着点头同意,倪尘君小心地横抱起暮妡窈,低头便看见她微红的脸颊,静谧动人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心不住狂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暮妡窈的闺房,屋内点着淡淡的白玉兰香,他将暮妡窈轻轻放在床上,无意中瞥见一枚小小的碧绿玉石在枕边,玉石似乎比前几日看着还要通透纯净,想必是暮妡窈每日睡前都要揉搓把玩它,倪尘君心中一暖将玉石放到她手心,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熟睡中的少女,悄然退出了闺房。
转眼到了中秋,鹤栖山暮府中热闹非常,柳氏一直在筹备着女儿的大婚嫁妆,一天忙的连茶水都喝不上一口。暮澜铖日日都要接待前来拜访的友人,他在江湖在朝堂遍交好友,听说暮府嫁女都闻讯而来,一时间鹤栖山上住满了贵客。
暮妡窈此从酒醉之后便长居紫澐堂,每日都懒懒散散的,也不去山中修炼,只在屋中修炼心法。中秋当日母亲柳氏清晨便来到了她的闺房,此时栀然正在给她梳头,柳氏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宠溺地接过栀然手中黑发轻轻梳起来,“栀然,你带下人先退下,我有话与小姐单独说。”
下人退出后柳氏继续说:“知子莫若母,妡窈,你有心事,跟娘说说吧,有何不欢喜的?”
暮妡窈回过身紧紧地抱住柳氏,在母亲怀里就像孩童般调皮地蹭着自己的脸,“母亲,你嫁给父亲时候就已经爱他吗?可爱过别人?”
柳氏轻抚着她的头说:“妡窈,我知你自小就有主见,前些日子外出游历想你也经历了很多,但像你我这样的世家女子,身后有家族有传承,活的可能不那么恣意妄为,齐家是你爹爹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家,定是不会错的,而且我们听闻…这齐滕是极有谋略手段的,前几日在北岳齐氏同辈中迅速崛起,小小年纪便执掌了整个齐氏,齐钰臣来信说他极北地回来竟不可同日而语,齐氏现在全族都听任于他,这样你嫁到齐家我和你爹爹都会放心,你背后有齐家暮家,以后只会顺遂一世平安的。”
暮妡窈沉默地听着母亲的劝说,心里也在规劝自己。的确,齐滕与她身世般配,她还帮他寻到夜璀,想必以后他该会对自己很好,至于那阮思玉,如果她执意不让进门,齐滕应该也会顺着她。
“母亲您放心,我不过是大婚前有些焦虑恐惧,日子到了我就会安心出嫁的。”
因为这是暮妡窈出嫁前最后一次中秋家宴,暮澜铖好友又齐聚鹤栖山,所以家宴操办的十分盛大,华灯初上之时,宾朋满座觥筹交错。暮妡窈坐在暮澜铖和柳氏身边,望着不远处的倪尘君,今日他穿了一件雪白镶金边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玉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只是暮妡窈最近一直与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几日未见,他好似清减了不少。
宴席中一位魁梧的中年男子举起酒杯对着暮澜铖说:“暮大哥,江湖上人们常说蜉蝣暮氏久居山中不问世事,原来我们是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这几日拜访暮府、游历了鹤栖山杜某才知道这其中真谛,这鹤栖山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我在此不过小住数日就觉得灵力大涨,我与我女儿住的这些时日真是叨扰了,杜某先干为敬,多谢暮大哥盛情款待!”说着连敬了三杯酒,暮澜铖笑着说:“杜兄实属见外了,你我二人是为主平乱时打下的交情,你若愿意一直住下也是可以的,只怕山中苦闷委屈了你。杜兄身边可是你家千金?我看与我家窈儿年纪相仿呢。”
暮妡窈听着他们的对话才留意起席间的这个少女,虽然不是惊为天人的美貌,但好在长得清丽白皙,身材纤细,只见她甜笑着环顾着席间众人,最终将视线停在了倪尘君身上,眼中不住地流露出喜悦欣赏之意,暮妡窈心中一紧,只感觉到心中不断地丝丝绞痛,原来自己竟然从未想到有一天倪尘君也会娶妻生子,自己实在是天真的可以。
“小女不才,闺名清萱,今年刚过十五。应是比妡窈小一些,她母亲去世的早,自小便跟着我出来游历。”杜忠笑着看向女儿又看向倪尘君说:“这几日尘君一直忙前忙后的,我看很是妥帖,暮大哥还是你这师父教导的好。”
暮澜铖一看眼下情景便明白了一二,他收的这个徒弟人品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前几年他带着倪尘君在各城游历之时,便总有妙龄女子对他青睐有加,托着各种关系来打探是否婚配。看来杜忠也是有这想法,他思虑了一下不如顺水推舟,没准还能促成一段姻缘。但毕竟尘君只是他收的关门弟子,婚配之事自己只能帮着促成。“尘君,你这几日多带清萱转转鹤栖山,你们也可切磋一下功法修为,我看你们年纪相当,在一起定是有话可说的。”
倪尘君站起来望着师父和暮妡窈,只见暮妡窈紧紧皱着眉头,一脸阴沉,他浅笑一下拱手说:“师父您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杜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