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路返宫城,刚进西门,外郭城百姓纷纷叩首而拜,不敢抬头。而于人群之中,走出两人,一人半醉半醒,另一人苦笑不停。不错!醉人便是王绩,笑人则是李淳风。
“臣门下省待诏王绩参见圣上,吾皇万岁!”王绩叩首而言,“恭贺圣上凯旋而归,佑大唐于水火之中,乃当世真真圣人也!”
“哦?你且说来,朕如何佑得大唐?”李世民心中也是苦不堪言,明明自己刚刚险些丧命,怎么又来了恭贺呢?他左想右想都绕不明白,且听听王绩怎么讲。
“皇上命李大人和房大人率众军故布疑兵,令突厥颉利有所顾忌而不敢用兵。再者,圣上与颉利隔渭水而杀白马立誓,缔结盟约,令元气大伤的大唐远离战火。这般壮举,臣怎敢不恭贺!”王绩所言,让李世民龙颜大悦。他脑子乱得快忘了自己刚刚是从渭水而归,仿佛以为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李世民看到王绩叩首不起,似乎还有话未讲。虽然他已无再多精力去说些什么了,但在临行前,还是松了口:“门下省待诏王绩听旨……”王绩应声。李世民继而言道:“朕已阅你的奏折,准你辞官还乡。”
王绩心中不知有多喜悦,眼角几乎泛起泪花,三扣首而千谢万谢。这也是之前冉小姐在酒肆初遇时,见他酒入愁肠愁更愁的原因。现在终于松下一口气,隐居山林了。
坊间也曾留有一句顺口溜,说得恰到好处:“斗酒学士好大臣,三仕三隐王诗人。”
李淳风见好友能达成心愿,也是替他高兴。但他比起渭水之盟,更在意林中所发生的点点故事,虽然被其猜中前后所以然,但出酒肆时,掐指一算,竟算到空中有一石陨落,他云里雾里想要问清情况。
李世民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给了李淳风。他紧闭双眼,单手掐算,忽得一股邪风扫过,他怒目圆睁,笑道:“命不该绝,天落陨石非此人也!”他叩首请命:“皇上,那黑影之人并未死,烦请皇上派人前去打救!”
“哦?他可是被两杆红缨战戟穿膛而过,岂能不死?”李世民又惊又喜。惊是李淳风所言若是对的,那其身受如此重伤竟未死,太不可思议。喜是如若他能清醒,那必然能了解不少其中之隐情。
李世民命李世绩和房玄龄两人即刻去西门外三里查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后他先行回宫,等待捷报。李世绩接过圣旨,不敢耽搁,他从兵中骑走一匹马,和房玄龄一起来到林中勘察情况。
一个时辰,长安郊外已经被他们二人翻个底掉,却未曾见过任何人或任何尸,看来李淳风所算天衣无缝,果真那黑影之人未死,那又去了哪呢,如此重伤不可能自己逃走,肯定有人救走,会是谁呢?别着急暂且放一放,往后再说……
话分两头,这魑魅魍三妖并非如皇上所料是因怕被常人看见所以离开的,而是被四妖之首魉止住。这四妖很有意思,辈分倒排,魉为大哥,魑为四弟。或许是魉看出些许端倪,故而喝止三妖。
“你们三妖所追的那个女人非人也。”魉一语道破天机。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李淳风也有所感:冉小姐“踏雪无痕”的步履已然惊诧到他。但奈何妖精太过玄幻,不敢想罢了!可魉亦为妖,必然能察觉有所不同。
“大哥,你知道她是谁吗?”魑魅二妖异口同声。
魉时而闭目,时而怒睁,脸颊滋出数道冷汗,果然冉小姐的真身是令其胆寒的,他长叹一口气道:“英山涴水,游鱼名冉。她乃‘冉遗鱼’也!”其余三妖听得此名,纷纷一股凉气袭身,纵使未曾谋面,但只要此名一出,妖界无人不惧!
“既然是冉遗鱼,那小仙境必然存在了……”四妖心中又怯又喜。
小仙境,其实不是第一次提及。冉小姐初到长安城时便有一言:“一醉梦长安,果然可以和小仙境媲美一番!”此时她口中的小仙境并非意象,而是却又此地。在坊间百姓中也流传有这么一个地方,只是无人到达,亦无人敢到达。
小仙境,以“奇珍异兽”四个大字闻名天下的小岛。聊起“珍”,且不说些觅不得的奇物。这座岛被一种名为“圣音竹”的植物所覆,传说单单是其之沥液便能治愈天下外伤,虽然多少有些神话,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再谈起“兽”,那真是恐怖已极了。
“山藏异兽天飞凤,陆跑怪物海底龙,穷奇毕方鹦鹉狡,鸾鸟饕餮麒麟狰。”传说中,踏足此岛,尸骨无存!
关于小仙境还留有一个传说……大业十四年,李渊曾经到访小岛。传闻他在这里偶遇奇人,历时不过半月便领悟[帝息]。后来也流传说李渊之所以能建立武德元年,和李渊的[帝息]也有一定关系,也就是预示着“帝王”的更新。
自那传说之后也有不少英雄豪杰,自命不凡,纷纷踏足小岛,只不过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自此便无人问津了……
“大哥,传闻说那座岛上有一个花白胡子老头,人称‘白髯仙人’。但凡妖魔邪祟近其身,必然魂飞魄散,真有那么神吗?也太过神化了吧!”魑魅一唱一和,其实心里也有三分胆惧。之所以这样问,也是想从魉的口中得到些许慰藉,但却并非如其所愿。
魉在妖中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不敢说天不怕地不怕,但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却没想到这花白胡子老头竟让它连说出口都要颤三颤的地步,真是夸张!
魉还未张口,魍先说道:“传说他曾赤手空拳将一条五爪的金龙硬生生打成水中的蛟龙,几千年的修行一圈下去,灰飞烟灭,后有世人流传一典故,名叫‘仙人拳废千年功’。”
“不仅如此,‘仙境四兽’你们可曾听过?”魉紧接着说道,“它们四兽是妖中之圣,传闻从上古世纪活到现在。我也不曾见过所有,但你们方才所见的那个女人,不,女妖冉遗鱼便是其中之一。她游山玩水,惩恶扬善。”
它们四妖是你一言我一语,这小仙境的历史快被他们四个翻个底朝天了。
“大哥,咱们先回禀无大人吧!”一言罢了,四妖转身离开。这无大人便是黑影死前所提到的“无祈”,魑魅魍魉皆是其手下。至于无祈为何人,又为何非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也先别急,和那黑影下落一样,都往后再论……
此时,夜幕降临,这皇上已经回宫准备就寝安歇,就连魑魅魍魉也都原路返回了。那现在当务之急是冉小姐的情况,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是奔向何处了?
从长安城西门而出,向北约十里路有一村,名叫“六村堡”。冉小姐当时如若不逃,见到李世绩必然费一番口舌不说,有可能会误以为伤害当今圣上,再落得砍头的罪名可就不划算了!她毕竟还怀揣着一个婴儿,所以不得不在六村堡先找客栈住下。
次日天明,晨雾弥漫,推开客栈窗户一股浓雾袭面令人多少有些不悦。裹在龙袍里的婴儿止不住的啼哭,更是火上浇油。冉小姐一早上手忙脚乱,漫说是寻常人,就是圣人也该火冒三丈了。就在此时,遥遥听见窗外传来一阵战斗声。
冉小姐将玉笛别在腰间,怀里揣住婴儿,放了些琐碎的银两在桌子上,然后垫步凌腰夺窗而出,一个翻身消失在弥雾之中。“看这架势莫非……”她嘴角一抹窃喜。
倏然间,一股极其强劲的气流闪过冉小姐扩散开来,气流呈半球状如同一口锅盖笼罩住整个六村堡。而有一花白胡子老头,在半空之中,闪转腾挪,与一男人相持不下。与其说是僵持住,不如说是老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战意,完全是以守应付罢了!
“师父!”冉小姐相隔遥远便开始扯脖子呼喊。这花白胡子老头就是冉小姐的师父,他名叫“枫烟”。而与他相战的男人亦非外人,而是老头之子“枫眠”。再一提,这花白胡子老头枫烟也正是魉口中的那位“拳废千年功”的仙人了!
“父亲,原谅孩儿。我恐怕身陷囹圄,如果女儿跟随于我必然受到牵连。孩儿不孝!请父亲收留您的孙女……”枫眠放下三岁的女儿,调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冉小姐,也未见其面,甚至不知其穿着打扮。
枫烟挥手撤去气流,头不动,只是眼神瞟到自己的孙女,面无表情。良久,其对冉小姐言道:“回小仙境。”一眨眼的功夫,枫烟带着孙女已经消失了。
冉小姐一脸不情愿,满满的嫌弃,抱怨道:“就不知道帮个忙吗?他们父子俩是气儿吹的吗,一转眼就消失一个,真是的!”总之,这两天跌宕起伏,终归是回了小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