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儿可能是天底下最凑合的钦差了,怎么说呢,他无一兵一卒一匹马,到哪都图一个凑合,无所谓吃喝住行,只要说得过去就点头。
晚上说大概七点,刚入戌时。要说为什么非得晚上来,黄河水神又不是妖精。不用多想,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小卿儿习惯跟妖精打交道了,晚上他踏实。说着话的功夫,他一个人来到了灞桥。说是一个人,腰里圣霄柱中还睡着一只猫,拢共是俩人。
灞桥,顾名思义是灞水上的桥。但有一事得三言两语解释清楚,这里不是关云长挂印封金之后,曹操千里送行时,关公辞曹挑袍的灞桥。故事“灞桥挑袍”中是当时曹操所在的许昌附近有一桥,叫“灞陵桥”。这两个相隔千里。
小卿儿蹲在灞桥的石墩子上,四顾张望,已无他人。于是大声呼喊:“黄河水神,你是何方仙神?小卿儿在此,请尊真身!”
言罢,再一瞧灞水之中烁烁放光,噗!浪花飞溅,从河底窜出一人。此人石青底云纹团花锦衣,腰间盘有绿丝绦,外面套有一件梅花纹纱袍,是翩翩公子,风流倜傥。只是袍子外面露有白鳞鱼尾,脖颈处也有鱼鳃,果真黄河水神无疑!
“你是谁?居然能唤我出来。”突然间这位花花公子大惊失色,“好强一股妖气,你到底是妖是人还是神?”
“请见谅,我唤公子前来确有要事……”小卿儿话未说完。公子单指凌空一转,一绺水柱飞天,倏而环住公子,两杆红缨枪的外形,却只是灞水之水,冲向了小卿儿。
小卿儿五指张开扔出圣霄柱,一股妖气在灞桥上扩散开来。“[妖息],月遮摆脱了!”小卿儿言毕。月遮哈欠连天眯缝着眼睛,瞧了瞧花花公子,微微一笑。
而公子怕损伤灞桥,并没有使出蛮力,即使收住了攻势。他抬头打眼一扫,半空中便不必要留有余力,只管攻击便是,言道:“鱼鳞皓白兮,如龙画壁兮,紫金白柱兮,乃有黄河水神兮。[水柱·擎天枪]!”旋即,水柱螺旋上升呈枪头刺出。
“圣霄柱!”都知道圣霄柱其实不算长,仅有三尺,所以月遮挥舞时,就像拿着魔法棒一样。借着[妖息]集自然羁绊联合之力量,月遮旋转圣霄柱以挡住来势汹汹的水柱。待之耗尽,月遮凌空踏步,飞身而下,用柱抵住了公子胸口,压制在地面……
就以为战况明了,小卿儿轻松获胜之际。公子幻化成了一滩水,渗入土地,消失不见……再转过身来,原来公子蹲在灞桥的石墩子上,和小卿儿叫他时是一样的动作。
“你居然这么厉害呀,哈哈!”公子似乎没有了战意。月遮摆摆手幻化成猫爬在小卿儿肩膀,而小卿儿赶紧鞠躬致歉,毕竟是他先打扰的人家,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公子摆摆手言道:“疤孩儿!也就是如今李世民封你的叫什么来的?哦对,御下妖师!我认得你,你却不认得我。”
小卿儿愣了,因为疤孩儿这个名字只有小仙境的人才知道。自打离开时,枫烟赐名“小卿儿”,便没人知道疤孩儿的名讳了。
“你不用惊讶,我和冉姐姐是好朋友。她之前和我提起过你,说你妖气一身,是当世奇才。我原本还不信,这下看到小白猫和你的妖气可是见识了!”公子原来只是试试小卿儿身手罢了,“我叫冯夷,叫我河伯就好了。玉帝派我守黄河,所以就是这里的水神罢了。”
“原来如此,见过河伯!小卿儿只是幸运而已,称不上奇才。要不是有月遮相伴左右,恐怕粉身碎骨也是有可能了。”小卿儿客气客气,礼多人不怪嘛,“今天找河伯,确实是……”河伯满脸酸柠檬啊,看着这俩你浓我浓的,哎!
“我都知道,你是为蓝田县县官来的对吧?”河伯一脸不屑,似乎这之间的事情不止那个县官说的那么简单,“我确实警告他不许出县衙,但是他先触怒我的。而这河水泛滥,确实怪我失手,本来想让他常常厉害,再让皇上革他职,没想到!哎!”
“河伯为何叹气?”
“他上奏朝廷说已然治理,然后搜刮百姓钱财,真是太可恶了。可我也不能直接杀他,否则玉帝怪罪,我可担当不起!”
“如此欺上瞒下之徒!真是该杀。那敢问他哪里触犯了河伯呢?”
“这说来有点害羞……”河伯脸颊泛红,想必关于女人吧,“这灞源镇有个女人其美无比,我很喜欢她。可是这县官居然用百姓搜刮来的钱,各种讨好她!让我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就托梦教训他一下。”
小卿儿明白了前因后果,与河伯也就此相识。只是天色愈来愈黑,只能拜别,盼来日再见。小卿儿轻抚月遮两下,然后月遮喵了一声钻回圣霄柱了。
小卿儿思索这水是因为县官抢了河伯的女人,于是惩罚他才泛滥的,可是县官将计就计,欺上瞒下,无奈之下河伯又警告他不能出县衙。可这关键的人是那貌美如花的女人,是何人呢?边想边回到了县衙,就睡下了。
一夜未言,次日清晨。天光大亮,但依稀薄雾朦胧,潮气有点大。原本小卿儿应该再次提审县太爷李啥,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打衙门口连哭带嚎跑进来一小和尚,跪在善导大师面前,磕头谢罪:“师父,藏经阁遭人行窃了!”
“啊?”善导大师惊慌失色,这藏经阁是出家人的命根子啊。就跟在外打仗,这粮草就是命根子。藏经阁遭窃,和粮草被偷袭是一样的要命。于是,善导大师赶紧打道回寺。小卿儿则是嘱咐李啥在衙门候着,也赶奔悟真寺。
藏经阁,佛家重地。现在是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反正偷大偷小都是贼,更何况这贼是顺走了不少。话说回来,小卿儿微微一笑。善导大师很是不解:“卿大人为何发笑?”善导大师自从知道小卿儿是朝廷钦差,也就随着叫卿大人了。
“大师,您看看今天早上薄雾朦朦,想必夜里也是如此。俗话说的好‘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昨夜岂不是对贼来说是天赐良机了?所以一看就是徘徊了很久,昨夜赶上天时地利,才行窃藏经阁的。”小卿儿言之有理,大师哀声连连。
“师父,地上发现了羽毛,还有银手镯!”小和尚呈给善导大师仔细观瞧。
小卿儿拿出圣霄柱一杵地,是仰天长啸:“哈哈,我明白了,原来如此!”他也不知道明白了什么,悄悄和小和尚耳语几句。小和尚就是最早施粥碰见小卿儿的那个。小和尚临走时,小卿儿把圣霄柱暂时借给了他。而月遮,则是爬在小卿儿肩上闭着眼,听着一切。
“善导大师,随我回衙门吧!到那里,就一切水落石出了!”小卿儿说完。善导大师还是云里雾里,吩咐徒弟收拾藏经阁。然后他随小卿儿一同回到衙门。
简断截说,直奔正题。这一串事情,有原有因,有始有终!
“呔,李啥!”小卿儿再拍惊堂木,“你还不从实招来!”
“卿大人呐,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啊!您还让我招什么哟。”李啥贼眉鼠眼,东瞅西瞧,一看就不怀好意。
“你若不招,我说出来可就没好下场了。再问你一遍,你是招是不招?”
“确实无招!”说完,他瞧了瞧自己的媳妇。
“好!我且问你,那个银链银镯,貌美如花的女人,你家夫人可曾知道?”小卿儿说完,李啥的汗可就下来了。他继而言道:“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玩意儿!你欺瞒当今圣上,榨取百姓民财,就为讨得那个女人的欢心,是也不是?”
李啥一语未发,这儿满头冷汗,衣服都湿透了,当然裤子也湿了。
小卿儿言道:“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讨褒姒一笑,纵然国破家亡两泪行。如今你却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寻欢作乐,再加欺君之罪。我身怀圣旨,上写‘先斩后奏’。因此,李啥啊,你也不必道出姓名,今日我就腰斩了你李啥!”
小卿儿念衙役只是奉命行事不予追究,令他们压住李啥一旁准备行刑。此时,小和尚进来了:“见过大人,人已带到,现在门外等候。”善导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点点头这才明白。
小卿儿说了一声带上来。只见圣霄柱别住一个女人的双臂,由小和尚带领,进到大堂。而后圣霄柱敲打双膝,女人是跪地求饶。待圣霄柱归于小卿儿腰间,便开始审案。
“夜盗恨月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几番寻找小和尚,偶然被我清晨撞见,掉头就跑,果然心怀贼念。”小卿儿说的就是第一天夜宿悟真寺时候碰到的事情,“你想勾引小和尚以偷取真经不成,退而求其次,改为直接偷盗。却掉下银镯子,败露行踪,你可知罪?”
女人果然貌美如花,苦苦哀求。善导大师言道:“善哉,烦请女施主归还经书,老衲不再追究。”女人频频点头,感谢大师。
“大师错矣!”小卿儿故意提高音量,他知道河伯正在附近徘徊,“呔,妖精还不快现原形!”言毕,圣霄柱再次飞出三点其额,一只小母鸡闪现,艳惊四座。
“你故施美人计骗人又骗神,就为闹事中而盗取经书,以修炼成仙,再能全身而退。如此南辕北辙之计终落网,只怪你太天真!我今日不杀你,念在我佛慈悲,但罚你终生守护悟真寺,倾听善导大师教化,你可愿意?”小卿儿网开一面,见小母鸡卧地点头。
还没结束,小卿儿仔细踅么了一下李啥的夫人,不敢说是倾国倾城,但也是美人坯子。于是小卿儿灵机一动,笑道:“李夫人,你纵容县官,又包庇罪行,本是同罪当斩。但念你是妇人,网开一面。罚你灞桥旁安家,终身守护灞水,你可愿意?”
再看李夫人还没说话,门口飘着的河伯拍手咧嘴笑得那叫一个欢,点头如小鸡咄米。这河伯也是个情种,见一个爱一个。
至此,李啥腰斩。而小卿儿修书进谏,另择他人,前来赴任,治理蓝田。
善导大师赞曰:“古有西门豹治邺县,今有小卿儿治蓝田。”
故事至此,有始有终,十日之后此事传遍了长安城。李世民为小卿儿颂有一言,后传遍天下,道:“蓝田宝县名天下,断案斩官笑莞尔。结识河伯惩妖精,御下妖师小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