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人力车沿着梧桐路由远而近,车上坐着一个打着洋伞的女子,车到龙城书屋门口停下,女子走下车来。趁她付车费的时刻,才看清来人是卫玥。
卫玥下了人力车,急匆匆的走进龙城书屋。小严见到进来的是卫玥,热情地迎上去打声招呼,“卫小姐,你好。”
突然小严发现卫玥的身上戴着重孝,“卫小姐,你这是?”卫玥朝小严摆摆手,“小严,谢谢你。以后再和你说,掌柜的在吗?”
小严:“在,就在里屋呢。”
卫玥直接走进里屋,赵忠辉正在埋头写着什么。赵忠辉见是卫玥,连忙起身迎上来,“前坐,请坐。”
赵忠辉要给卫玥倒水,卫玥拦住了他,“先说正事吧。”
“请讲。”“我考虑了很久,有个想法和你商量一下。”“你请说。”“在陆军医院施行手术想也别想,因为那里也是日本人的魔窟。医生、护士甚至病人中日本人太多,隐藏其中根本不可能。”
“嗯,那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办法?”“我是这么想的。之前我曾经在教会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尽管时间不长,但与院长也有几分熟悉。”“你这是……”“我就说有个病人要去教会医院住院手术,他一般会答应。只是病人是心脏外科方面的,院长一定会请我亲自去做手术。”
“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据我所知,教会医院到今天为止,还没有心脏外科方面的医生。”“他们不会对此产生怀疑?”“不会。一家医院的医生们去别的医院做手术,这在业内也很平常。”“关键是你现在在陆军医院工作,陆军医院的设备条件要比教会医院强得多。为什么你的病人不在陆军医院而去教会医院做手术呢?”“生活在龙城的中国人,谁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赵忠辉:“为什么?”“中国人在日本人的陆军医院里看得了病吗?”“哦,是这样。”“这样我们就可以利用教会医院的设备,利用我的技术,为你们的人做手术了。”“这个主意很好,只是可能会给你带来风险和麻烦。”“我不怕,我还不是你们的人吗?”“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也要适当注意。比如在教会医院手术期间,你就作为病人家属,而我只是主刀大夫。我们彼此并不相识,这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明白,就这样。卫玥,我先对你表示感谢。”“赵忠辉,要是只为了这声感谢,我还不做了呢。”“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就好。”
琼花别墅书房,吉田蹲在四个大箱子旁,一个一个的打开,里面全是大幅中国战区的军用地图。吉田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幅地图,一看不是他所需要的。吉田小心地卷好地图,重新放进原来的箱子里。吉田又打开另一个箱子,取出一幅地图看了看。然后起身带着地图,拿到带有坡度的大桌子上展开,拿着放大镜开始研究起来。
吉田放下放大镜,伸手拿来一支曲型尺在地图上比比划划。过了一会他坐下来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吉田起身去倒了杯红酒,端着酒杯站在房间的窗前思索。就这样反反复复复。
吉田正在沉思,突然书房的门打开了,晴子站在门口,吉田连忙摆手,晴子,不可以的。爸爸早就和你说过,你是不可以进入爸爸的书房的。”“知道,爸爸。你看,我的脚尖还没有跨入你的书房呢。”
吉田走到书房门口,蹲下来对着晴子说道,“嗯,我的晴子真乖。你找爸爸有事吗?”“我就是想问问爸爸,我的中文老师什么时候来呀?”“就这几天吧。”“好,爸爸再见。”晴子转身就跑走了。
晚上,赵忠辉与宁静秋一起来看浦金大姐。宁静秋深情地拥抱着浦金大姐。坐下后又拉着浦金大姐的手,一直也不放开。
刘茹:“静秋姐,浦金大姐也不会飞。你就把手放一放,让大姐喝口水好吗?”
宁静秋脸一红,“不嘛,太想大姐了。想着想着大姐居然来到龙城了,我都像似在做梦一样。”
浦金大姐:“你们都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小伙子、小姑娘了。你们都已经成为成熟的战士,一定已经适应没有大姐的生活。”
赵忠辉:“不,不。不能这么说,我们永远也离不开大姐。”
浦金大姐:“那好吧,我答应你们了。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如果有机会,我们也战斗在一起。”
赵忠辉也把手搭在了浦金大姐和宁静秋的手上。
浦金大姐对赵忠辉说道:“忠辉,你再说说情况吧。”
赵忠辉:“好,正好静秋也在,大家一起分析一下。关于一号首长治疗的事,今天卫玥找我,她出了个主意。”
浦金大姐:“等会,卫玥?”
赵忠辉:“是呀,卫玥。大姐你认识她?”
浦金大姐:“是男是女,家住哪里?”
宁静秋:“女的呀?我们金陵大学的同学。”
浦金大姐:“你们的同学,我怎么不认识?”
宁静秋:“大姐,是这样的。我们与你在金陵大学相识时,她已东渡日本留学。”
赵忠辉:“她家是龙城人,家门刚遭遇不幸。”
听到这,浦金大姐的心里咯噔一下,“家门遭遇不幸,她家里怎么了?”
赵忠辉:“她的父亲是龙城商会会长,名叫卫青,因不答应日本人出任龙城维持会长。又将为日本人筹集的物资运输线路等告诉了新四军,前不久惨遭鬼子杀害。”
听到这里,浦金大姐的眼泪已经禁不住的流下来。
宁静秋:“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浦金大姐:“我没事,我没事。忠辉你继续说吧。”
赵忠辉:“卫玥是名心脏外科医生,被逼在日军陆军医院工作。但她经过家庭磨难,已经确定了人生的目标和方向,那就是向着光明前进。”
浦金大姐:“真好,我真为她高兴。”
赵忠辉:“卫玥提出的方案是,由她出面联系龙城教会医院,提出利用他们的手术室,然后由她去亲自主刀。”
浦金大姐:“嗯,我看这个方法可行,只是你们一定要注意保密。”
宁静秋:“是呀,稍有不慎将前功尽弃。”
赵忠辉:“最近我看到龙城各大医院门口好像多了很多便衣,不知是否和一号首长就医有无关系。”
浦金大姐:“事物都是普遍联系的。敌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增加兵力。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着代表中国人民的我们。”
赵忠辉:“大姐,还有一件事想向你汇报一下。”
浦金大姐:“忠辉又来了,直接说情况吧。”
赵忠辉:“吴正飞向我说了一个情况。日军大本营一个叫吉田正男的战略专家已经来到了龙城,他名义上说是来休养,但据情报他来龙城可能别有所图。”
浦金大姐:“图什么呢?”
赵忠辉:“据情报,极有可能与鄂西和洞庭湖西北地区的战事有关。”
浦金大姐:“你是说极有可能,此人来龙城自行闭关是在策划酝酿什么大的军事行动?”
赵忠辉:“是这样的。军统上层要求龙城站就地杀了他。”
宁静秋:“杀人越货不正是军统的强项吗?我们多少共产党人都已经死在军统的枪口下了。”
赵忠辉:“因为吉田的重要性,龙城驻军对吉田的保护很严。加上他本身也深居简出,直接狙杀几乎不太可能。”
浦金大姐:“那他们的意思是?”
赵忠辉:“现在有个机会。”
浦金大姐:“什么机会?”
赵忠辉:“吉田随身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儿晴子,晴子对中国古典文学很感兴趣。他们就想利用在龙城的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学习中国古典文学。”
宁静秋:“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中日两国一衣带水、唇齿相依,和谐共处多好啊。”
赵忠辉:“吉田已经让龙城驻军给她女儿聘请一名中文教师,龙城特高课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个中国人,而这个中国人正好是军统在日军的卧底。”
浦金大姐:“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呀。”
赵忠辉:“现在军统方面暂时找不出这样的人选,请求我们支援。”
宁静秋:“那就让我去吧。我现在正好在教会学校当老师,我去应聘也算是名正言顺。”
赵忠辉:“你不行,你现在负责电台。如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浦金大姐:“你们还有别的人选吗?”
赵忠辉:“没有了,刘茹负责这边也离不开。”
浦金大姐想了想,“这样吧,我在北平学的就是中国古典文学。就是没有自己人在内部接应,我去应聘应该问题也不大。只是第一需要上级批准;第二,我必须马上有一个公开活动的身份。”
赵忠辉:“别,别,这太危险了。大姐,你不能去。”
浦金大姐:“在抗战面前,我们从来不会分什么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只要对中国人民的完全独立和解放事业有利,不管有多大的危险,我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难道你们现在每天不是同样处在危险之中吗?”
宁静秋:“那我回去后,马上向上级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