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司令官在办公室里与李兴宇、陈青山说着什么,这时门外传来冈崎的报告声。山本:“进来。”
冈崎一脸愁容的走进来,向山本敬礼。李兴宇、陈青山向边上挪了挪位置,并向冈崎点点头。
山本:“李桑,陈桑,你们先出去吧。希望你们竭尽全力,争取早日成功。”
李兴宇、陈青山双腿一并:“嗨。”
李兴宇、陈青山刚转身出门,身后就传来了冈崎用日语向山本汇报着什么。
两人没走几步,陈青山突然表情痛苦地对李兴宇说,“李兄,你先走吧,我突然肚子有点疼。”“好,要不要到我那里喝点热水?”“嗯,谢谢,待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李兴宇沿着日军司令部走廊走了。陈青山见四下无人,重又回到山本司令官办公室的门外,隔着门偷听起来。但是陈青山的日语水平不高,有些只能意会,但具体的还是听不明白。他踮着脚尖儿向山本办公室门口凑了凑,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陈青山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山本办公室的门前。来人猛的一拉,陈青山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兴宇。
李兴宇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来,给你送水的。”
陈青山:“噢,多谢。”
李兴宇递上茶杯转身要走,同时嘴里冒出三个字,“怡红院。”
陈青山听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吴正飞和陈青山在双阳河边林荫小道上边走边说着。
吴正飞:“根据丛六从凤凰池村了解到的情况,与上峰电报的内容相对照,胡正东的外貌特征基本可以确定。”
陈青山:“40多岁,中等身材,微胖,右眼眉梢有一颗黑色的痦子,患有银屑病,喜爱泡澡和修脚。”
“是,”吴正飞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
两人同时想到了那天在兄弟澡堂泡澡后,躺在休息室时看到休息室门口一阵骚动,四五个年轻男子簇拥着一个低矮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进休息室。休息室门前有束射灯照射,能够清晰地看到此人右眉梢上,有个大大的黑色痦子。
陈青山和吴正飞相视一笑,同时说出了一个地方,“兄弟澡堂!”
吴正飞:“肯定是他。”
陈青山:“好极了。得来全不费功夫,但那是巧遇,还是他就是在那?”“这没问题,我马上派人去查。”
陈青山又说,“不过那天在山本办公室,冈崎向山本报告,说了句怡红院,那又是什么意思呢?”“你当时在场?”“不,我是在门外偷听到的。”“你能听懂日语吗?”“我是听不懂日语,但绝对不会有错。”“既然你听不懂日语,那为什么还这么肯定?”“我是说虽然我听不懂日语,但有人能听懂呀。”“谁?”“李兴宇。”“就是那个翻译官?”“是。他是司令部的翻译官,难道他还能听错了?”
吴正飞站住了脚,“李兴宇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呢?”“说来话长。”“那就简单点,是他主动告诉你的,还是你问他的?”“是李兴宇主动告诉我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多虑了。是这样的,那天我在山本办公室门口偷听山本和冈崎的谈话时,我说肚子疼就支开了他。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倒了杯热水给我送过来,然后主动告诉我的。”“看来李兴宇过来送水也是个幌子和掩饰啊。”“极有可能。”
“李兴宇会不会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上次去回春堂买药和在冶春茶社餐叙时,应该已经知道了。”“李兴宇不会对你……”“不会。”“为什么?”“多年的潜伏经验告诉我,这点把握还是有的。”“今天来就是想和你研究一下,怎么样采取行动劫杀胡正东?”“他的爱好太明显了,我看就从这入手。”“你说泡澡和修脚?”“是,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可是我们知道,日本人也一定会在这方面加强防范。”
陈青山极其认真地说,“我在敌后工作多年,见过的叛徒汉奸已经不少了,你总结过没有?”“什么?”“所有的叛徒,最终都没有好结果。”“那是当然了。”“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什么民族大义、个人气节啊,我就不说了,就说小的方面。”“好。”
“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叛徒,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内心某些因素起了作用。”“什么因素?”“比如虚荣心、倔强的性格等。”“嗯。”“他们想投降日本人,可又不愿任凭日本人的摆布。胡正东也一样,尽管日本人对他监控的很严,他照样还是要按自己的意志行事。结果嘛?”“只能是死路一条。”“但不同的只是每个叛徒通往死亡之门的路不一样长。”“精辟。对了,对胡正东接下来的就是行动组的事了,你不要参与。如有可能,你可以重点关注一下清乡计划。”“好的。”
卫青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嘴里叼着没点燃的哈瓦那雪茄,一手端着宜兴紫砂壶,一手拿着报纸。卫玥从外面回来了,没有了前几日的欢乐。卫青从报纸上方偷瞄了卫玥几眼,见姑娘有点不太高兴。
“丫头,回来了啊。”“是,爸我累了,上楼休息了哈。”“唉,今儿难得是个休息日。丫头,来,过来陪爸爸聊几句。”
卫玥不情愿的坐过来,“爸,聊什么呀?”
“怎么,和爸还聊不到一块儿了?”“不是的,我就是有点累。”“嗯,也是哈,早晨出门时叽叽喳喳,浑身是劲。这一回来就累得不行了,我知道我丫头赶情都是走着来回的。老吴,老吴。”
吴管家赶紧地跑过来,“老爷,我在这儿呢。”
“老吴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爷,你看我是哪儿做的不周全了?”“你没有什么不周全的。我是说以后啊,二小姐出门还是得给她派车啊,你看把小姐累了。”
卫玥:“爸,吴叔,不是你们说的这样。”
卫青:“那你说这是咋回事儿?”
卫玥突然脸色大变,往卫青身边靠了靠,“爸,我问你,你还记得那年和我一起来咱家的那个金陵大学同学吗?”“有印象,但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姓赵。”“是啊是啊,你连人家姓赵都还记得,还说记不大清呢。”“怎么,又有他的消息了?”“嗯。我现在经常去的那家书店,就是他开的。”“哦,这么巧。那好啊,那好。那你有空就经常去呗,看看书,也可以会会老同学。”“就是他太忙了,去了几次,只见过一面。”“男人嘛,为了事业忙些正常。”
卫玥有些生气,“可他身边怎么那么多女人?伙计是女的这倒没什么,可以,这不又来了个表妹。”
“哦,我这就明白了,今天丫头为什么不高兴了?原来症结在这儿。”“爸,你。”“丫头,看人要看本质和主流,他身边都是一些个什么人固然重要,关键的还是要对他本人的了解。要是不理解这个道理,容易被情绪左右。得空啊,你还是去荷花公园看看转转吧。现在满池的荷花正艳呢,看着它们也许对你有所帮助。”“嗯,听爸的。”“既然失去联络这么多年,就要重新好好了解。不要剃头挑子一头热,要搞清楚这姓赵的现在是什么人?在干什么?”“爸,我又不是特务,要了解那些干什么?”
卫青大笑着点点卫玥的头,“你这傻丫头。”卫玥跳起来跑上了楼梯。
卫玥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下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照着镜子里的自己,卫玥理理头发,摸摸脸庞,镜子里首先幻化出当年赵忠辉和她一起回龙城时的景象。
1935年初夏,卫府,白天,晴。卫府的佣人跑进跑出,有的在收拾客厅,有的在打扫院子。卫青满面笑容。卫青招呼吴管家,“老吴呀,得抓点紧了,小玥马上就要到家了啊。”“是,老爷,快了快了。”“这回可不是她一个人回来,听说还带来一个男朋友。噢,是男同学。”“哦,老爷看把你高兴的,是姑爷要来了?”“现在说是姑爷还为时过早,就是一个朋友吧。还不知这小子有没有这个的福气呢。”“二小姐看好的人,错不了,一定错不了。”
1935年初夏卫府大院门外,白天,晴。一辆人力车驶到卫府大铁门外停了下来,卫玥和赵忠辉下了车。卫玥直接就往大铁门走,走了几步,见赵忠辉还站在原地不动,“忠辉来啊,这里就是我家。”
赵忠辉仍然没有挪步。
“看你个傻样,能吃了你不成。”卫玥过来一把拉起赵忠辉的手。卫玥伸手按了电铃,里面的佣人立刻打开了大铁门上的耳门。
卫府佣人:“二小姐,你回来了。”
卫玥:“是啊,叔。”卫玥拉着赵忠辉过了耳门。
1935年初夏卫府别墅门口,白天,晴。客厅里,听到门外电铃响了,吴管家、小兰连忙跑了出来。坐在沙发上的卫青也立起身子,走到了别墅门口。卫玥见到了父亲卫青,连忙放下赵忠辉的手,飞快的跑过去抱住了卫青,“爸爸,我回来了。”“好好,回家了,回家了。”
赵忠辉走过来,与卫青打了声招呼,“伯父好。”“哦,请进。”
1935年初夏卫府客厅,白天,晴。卫府客厅。卫青、卫玥和赵忠辉坐在沙发上,吴管家、小兰和很多佣人都站在一旁盯着赵忠辉,有的还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卫玥左右看了看,对着吴管家说,“吴叔,我看你们还是先退下吧。你们都在这,你看我这朋友的脸都快像猴子的屁股了。”
卫青:“小玥,你怎么这么说话,一点规矩也没有。”
吴管家:“散了吧,大家散了吧。”
大家哄堂大笑。
卫玥:“爸,这是我的同学和朋友,他叫赵忠辉。”
卫青见赵忠辉有些拘谨,就主动和他攀谈赶来,“啊,小赵家是哪里的?”“龙城本地人。”“嗯,府上还有些什么人?”“爸妈和三个妹妹。”“人可不少呢。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地球物理。”“好啊,我看挺好。一个修理人,一个修理地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嘛。”“爸,这哪跟哪啊。”
卫青、卫玥和赵忠辉在一起其乐融融。
卫玥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继续照着镜子。这时,镜子里没有了刚才欢乐的景象,又不禁幻化出美智子那丑恶凶狠的嘴脸。
龙川码头,美智子不由分说上来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还强行夺过自己的箱子搜查。
卫玥站起身来,走到床边躺下,两手抱着头又陷入了思索。
那天在梧桐路,从龙城书屋出来坐着人力车离去,又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女人酷似那个女魔头。可她怎么又会出现在赵忠辉的身边?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