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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龙城在里下河地区甚至是整个苏中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城市规模不大,但消遣玩乐之地不少。坐落在静安路上的冶春茶社,已经有些年头了。

陈青山与李兴宇在一张茶桌对坐着。陈青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金条,从桌面上轻轻的推给李兴宇。

李兴宇有些不解地问道:“这?”

陈青山笑了笑,“表示一点谢意。”

“谢字,从何谈起?”“既然你替我办过这事,我也不瞒你了,就是上次让你抓药的事。”“哦。就这么点小事,何足挂齿,还要如此这般。”“我至今相安无事,实为李兄高抬贵手。”“唉,过了这么久的事,我都忘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忘掉的吧?”

李兴宇:“此话怎讲?”陈青山见李兴宇拒绝,于是也就收起了金条,“既然这样,我就暂且替你代管吧。”“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陈青山喝了一口茶水,“李兄,你对当前的时局怎么看?”“你我都在为日本人做事,但彼此的心里都清楚。自从珍珠港事件后,日本人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由于美国对日宣战,太平洋的敌我力量对比将会发生重大改变。”“所以说,还会长吗?”“是啊,我们是不是也该好好的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李兴宇往前一靠,“陈兄的意思?”“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这是妈妈不亲,舅舅不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呀。”“李兄乃绝顶聪明睿智之人,各方神仙都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呢。”“高抬,高抬。”

龙山路日军司令部山本办公室里山本坐着,龟田、陈青山和李兴宇站在写字台对面。

龟田:“请老师再慎重考虑一下是否要亲自去龙城商会?”

山本:“此事就这么定了。卫青这个老狐狸狡猾得狠,我必须给他点压力。”

龟田:“卫青不肯出任龙城维持会长,你去他家里就可以了,不必再去商会了。”

山本:“卫青这样做,不只是代表他个人的行为,我要让全龙城的商界头头们都一起受到压力。”

龟田:“老师英明。即便这样,学生愿代表老师前往。”

山本:“不用了,你有你要做的事。”

陈青山:“既然山本司令官阁下要亲自去,我们一定加强警戒,确保司令官安全。”

山本:“这是在龙城,不必大惊小怪。”

李兴宇:“还是谨慎为好。”

龟田:“老师,我这就去布置。”

晚,江兴路戴维私人诊所手术室里,无影灯下,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男女女医生、护士们正在做手术。医生在动刀子,护士不时的递上手术器具,有时还给医生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从口罩的上方可以分辨出正在做手术的主刀大夫是戴维博士,给他擦汗的正是郑舒文。

戴维博士与郑舒文走出手术室,在医院走廊并肩地走着,“郑,从你今天在手术中的表现来看,你一定接受过良好的医学护理方面的教育。”“我毕业于金陵大学医学院护理专业。”“而且你还在大型正规医院工作过。”“是的,我先后在南京中央医院和龙城教会医院做过护士,简历中都已经写了,可当时你并没有看。”

戴维博士耸耸肩,一摊手,“你说,我还用看吗?”

龙城,龙城商会会长,盐商卫青家客厅,6日下午2时05分,晴。

卫青身穿黄色马褂,嘴里叼着哈瓦那雪茄。卫青从沙发上站起来,吴管家不时的抻抻卫青的衣衫。

卫青:“走,去商会。是祸是福躲不过,看山本老小子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说着卫青就向门外走去。黑色轿车已经在门前停好,等待卫老爷的到来。吴管家打开车门,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方以防卫青磕着哪。卫青钻进车里,吴管家一溜小跑着绕到车身另一侧也钻进车里,汽车驶出卫府的院墙大铁门。

龙城,山海关街,6日下午2时08分,晴。

山海关街是龙城这个平坦的苏中城市少有的带有一点坡度的街道。街道的一端通向双阳河,一端又连接城东土丘。赵忠辉一身俭朴打扮,头戴草帽,顶着骄阳走在大街上。一个水泥路牌上清晰地写着“山海关街”四个字。赵忠辉步伐很快,不时摘下头上的草帽当扇子,用搭在脖子上的围巾擦擦汗。赵忠辉之所以这么走着,是因为刚才去见了宁静秋,从教会学校回龙城书屋,以防跟踪,特地绕了一个大圈。

龙城,仙女庙路,绿萝成衣店,6日下午2时10分,晴。

吴正飞一脸严肃,对郑舒文、大虎子、小马等几名行动人员说道,“应该说,我们前期的侦察做得已经比较充分,行动方案也很具体,行动成功的机率还是很大的。现在出发之前,我就再强调一点,一切行动听指挥。”

郑舒文:“行动时听站长的信号,撤退路线大家自己要清楚。”

吴正飞:“检查武器。”大家迅速检查手中的武器,发出“咔咔”的拉枪拴声。

吴正飞环视了大家一眼,“出发。”

龙城,龙山路鬼子司令部,6日下午2时12分,晴。

山本从椅子上抬起屁股站起来,走到衣帽钩旁摘下军帽拿在手上,向办公室外走去。龟田、陈青山、李兴宇紧随其后。

龟田:“老师,还是我替你去商会吧。”

山本:“不用多说了,我去去就回。”

龟田:“那沿途的警卫?”

山本:“你别管了,已经交给冈崎负责。”

龟田:“嗨。”

三辆黑色轿车一溜儿已经在司令部大楼门前停好,前后两辆车旁各有两名身穿黑衣的便衣站立着,等待山本的到来。李兴宇打开中间一辆汽车的车门,山本钻进车里,李兴宇绕到另一侧也钻进车里。山本摇下车窗,向龟田、陈青山摆摆手。龟田、陈青山见状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汽车驶出司令部的院门。

龙城,状元街,6日下午2时15分,晴。

卫青的车拐上了状元街,一枝春茶楼从车侧晃过。可以明显地看到茶楼的大门上贴着封条。云裳旗袍店、大理包子铺、悦来客栈等几个店面一一掠过。一个水泥路牌上清晰地写着“状元街”三个字。卫青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吴管家也是一言不发。

龙城,洞庭湖路,6日下午2时19分,晴。

赵忠辉走在大街上,东北菜馆、狗不理包子、江西八大碗等几个店面一一掠过,一个水泥路牌上清晰地写着“洞庭湖路”四个字。赵忠辉不小心与迎面而来的一个挑担子的路人碰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赵忠辉平衡了下身子继续沿着人行步道走着。挑担子的汉子还有点不太高兴,“怎么走路的?”

赵忠辉:“抱歉,抱歉。”

龙城,汉正街,6日下午2时22分,晴。

一队日军士兵在汉正街上巡逻,6个人排成一列纵队,肩膀上扛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队伍走得非常整齐,大头皮鞋踩在水泥路面上,发出低沉的、整齐划一的“噗通噗通”的声音。行人、车辆见了,纷纷躲闪一边。

龙城,翠柳路,6日下午2时23分,晴。

山本车队从龙山路拐上了翠柳路,山本坐在车里,眼睛透过车窗的纱帘向外看着。车速不快,路边商铺的招牌清晰可见。益生堂药铺、扬州三把刀、快活林酒馆等几个店面一一掠过。当经过怡红院门前的大牌楼时,山本还特地拉开窗帘,抻头往外仔细地看了看。车队在街道上行驶着,一个水泥路牌上清晰地写着“翠柳路”三个字。李兴宇坐在车里,山本看什么,他也看什么。山本不吱声,他也不吱声。

龙城,汉正街,6日下午2时24分,晴。

吴正飞和大虎子身穿黑色风衣快步地走着,吴正飞在前,大虎子紧随其后。因为走得太急,几次差点与路上的行人相碰。

这时,一对男女迎面而来,他们勾肩搭背,边说边笑、搂搂抱抱,自然走不了直线。走着走着,吴正飞与其中的女子碰了个正面,女子一下子被撞下了人行步道。吴正飞正欲走开,那男子一把抓住吴正飞,“站住,怎么的,撞了人还想跑?”“噢,对不起,我急着赶路。”“你赶路与老子有啥关系!一声对不起就行了吗?”

吴正飞因为着急离开,于是放缓了语气,“你说咋样?”“咋样?是刚出来的小混混吗?龙城地头的行市看来你是一点也不懂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急着有事。你说吧,怎么办?”“拿钱来,还能咋样?”

大虎子:“赔钱?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女子拉了一下男子的衣襟,“丛爷,算了吧,他也没把我怎么样。”“他没把你咋样是真,但他冒犯我了。”

吴正飞稳了稳神,“你是丛爷吧?”“嗯哪,咋的,你认识我?”“不,我不认识你,是听她刚才这么叫你的。”“认识我也没用,我只认钱。”“可以,这帐我认。但小弟今天实在有事,你看今天这事咋办为好?”“你是说改日再给我钱?”“是这个意思。”“可以。”

大虎子:“多少钱?”

丛爷伸出两个指头。

大虎子:“多少?”

吴正飞:“200?”

丛爷往地下啐了一口,“今天遇上我算你倒霉,两根大黄鱼。”

大虎子:“这,你这是大白天公开打劫呀?”

丛爷:“小子,你说对了。爷今儿就打劫你了,你还不信你龙城丛爷了是吧?那你就出去打听打听。”

吴正飞:“一言为定。不过今天出来急,身上没有这些,你看日后烦你去取如何?”

丛爷:“也别日后了,就今天。等你办事回来我就去取,你说个地吧。”

吴正飞想了想,“好,这样,晚上7点,你去翠柳路的快活林酒馆取钱。”“爷就信你一回,你要是爽约,除非你今后不在龙城地面上混了。否则你就是只耗子,我也能把你从老鼠洞里挖出来。”“我不会跑。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要是不怕被人打劫,这事你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打劫?笑话。从来只有我打劫别人,打劫我的人还在他娘的肚子里没落地呢。”

吴正飞低头一看手表,“快走。”吴正飞和大虎子一路小跑起来,福寿中药铺、龙城龙峰茶叶店、黄桥烧饼店等几个店面一一掠过。一个水泥路牌上清晰地写着“汉正街”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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