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里镇位于南晔城西南,是整座城池的商业重镇。这天,正逢集市,临近午时,街市上的人流比肩接踵,而林氏,正是这天带着顾昀清和顾昀澋来集市,想用自家产的菜蔬换些油盐回去。
在路过一贩卖七巧物件的小摊时,顾昀澋的眼神牢牢锁在一个弹弓上不愿挪步,林氏见小儿子实在喜欢,问了价也可接受,遂买下递到顾昀澋手里。得到想要的东西,顾昀澋一刻都舍不得松手,而变故就在一瞬之间。
“快闪开!”随着一声躁怒的叫喊,“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匹黄鬃马朝着人群中奔驰而去,街市瞬时乱作一团,人们四下逃散,唯恐看似已发狂的烈马撞向自己。
“小澋,快回来!”
顾昀清试图穿过人流,想把刚跑到街道中间捡回弹弓,却因变故而愣在街心的顾昀澋带回身边,几次努力都在人流的拥挤中付诸东流,顾昀清跪坐在地,近似绝望地看着在惊吓中已然一动不动只失声大哭的弟弟,咬牙站起身来,小小身躯猛然间爆发出的力量终是让她够到了顾昀澋的手。
突然间,人群一阵惊呼!
“昀澋、清儿!”
在离顾昀清不远的摊位旁,被人流推挤过来的林氏发髻散乱,两眼惊恐的看向一双儿女,想越过散落满地的瓜果、饰物和如水的人流向大哭的顾昀澋挤去,但这样的努力没有任何效果。在看到女儿出现在小儿子身边时,欣喜才露出一点尖角,转瞬就眼睁睁看着疯狂的黄鬃马朝着儿女疾驰过去,只听到“砰”的一声,一具身影随即被撞飞……
“清儿…昀澋…”一声撕心裂肺、绝望的喊叫声充斥在已被眼前情景吓呆住的每一个人的耳朵,而林氏,整个人慢慢滑倒在地面,晕了过去。
……
“娘,你醒醒!娘。”意识慢慢苏醒过来的林氏感觉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哭,隐约听见在轻唤着自己,想睁开双眼却是无法睁开。
“娘!”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氏才慢慢的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
“娘……”,顾昀澋略显稚气的声音惊喜地出现在林氏耳畔。
“昀澋……昀澋!你有没有事?让娘看看!”看到小儿子,晕倒前发生的一幕一一想起,林氏从榻上急忙坐起,因为难以置信,话语有些语无伦次。
“娘,昀澋没事了,娘。”顾昀澋轻轻偎进林氏怀里,林氏抱紧怀里的小儿子,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娘不哭。”顾昀澋抬起手,慢慢擦去林氏满脸的泪水。
“好孩子,娘不哭。”渐渐冷静下来的林氏感觉到不对,还有清儿,清儿人呢?随即转头四顾着找顾昀清,“昀澋,我们这是在哪?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那清儿呢?你姐姐呢?怎么不见你姐姐?”
“娘,是个好心的大哥哥救了姐姐,还带我们来了回春堂。”
“回春堂?你姐姐怎么样了?她在哪?快带娘去看看。”林氏说完急忙从榻上下来,穿好鞋子就要让顾昀澋带着自己去找顾昀清,却不想刚一迈步就是一阵头晕,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娘,你怎么了娘……”顾昀澋见状忙抓住林氏的手,只是一个五岁的小人儿如何能有气力,好在林氏匆忙间用手撑在了榻前的柜子上,才堪堪将身形稳住。
此时,回春堂内院。
姚熹远一踏进院中,只见一白衣少年正坐在院中石椅上,背靠在盛开的花树下,整个人看上去慵懒且聊赖,而少年对面,一年轻华衣男子负手而立,男子一袭玄墨色窄袖锦袍,玉冠束发,一块汉白色鱼形翡玉系在腰际,长身玉立,皎如玉树。
“世子、表少爷。”姚熹远施了一礼道。
“姚叔,可是那小娘子和她的家人醒过来了?”少年懒懒问道。
“回表少爷,那小娘子还不曾醒转,那妇人已是清醒,韩局丞特让老奴来请少爷示下。”
“表哥,不如我们给些银票便罢,反正那小娘子也是因你才救了回来,她那家人想必也不会纠缠。”
年轻男子神色未动,眸底却一片清冷看向少年,少年缩了缩头,随即小声道,“当我什么都没说!”
“姚叔,韩闵源那边如何?”年轻男子问道。
姚熹远回道,“回世子,韩局丞已给那小娘子和其母诊治,顾小娘子被马撞到后又跌至地上伤到了头,幸好世子你相救及时,才未让她情况更糟。估摸是因年纪尚小惊吓过度,加之头上有伤,所以仍未醒转。”
“那小儿可有不妥?”
“老奴观那小儿倒是无有不妥。”
“如此便好,云祁,走罢。”年轻男子随即转身往院外走去,身后,跟着行如龟速的少年郎,京师左将军府年方十四的三公子萧云祁。而左将军府正是年轻男子的外家,其母萧婉若与萧云祁之父萧振煊系同胞兄妹。萧婉若及笄之年嫁与先皇第四子燕王赵子怀为妻,至今只得一子,单名为“钰”,取视若珍宝之意,年刚及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