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斯隆奇镇旅馆的伙计就被叫起,一位旅者急着赶往下一站,要提早出发。
结账、备车,伙计帮着将行李拿上马车,目送车夫驾着马车载着那位漂亮过分的少爷驶入黑夜。
“这肯定是大城市来的名伶。”伙计嘀咕着继续睡去。
不过谁都没有看到的是,到了大路边,一辆本镇的马车正在等候,那位伙计口中的名伶带上行李换了车,然后两辆马车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
约翰给迪克找了一个老把式和尽可能新的马车,并以同行之间的方式确保这个车夫会安全地将迪克送到学院。
坐在临时雇佣的车上,迪克终于体会到老提姆车的舒适。但自己约的车,咬着牙也要坐完,多给了两成的车钱呢。于是迪克就在不断地咯噔咯噔中向着科尔多巴进发。
这一坐就是一天,中午饭都是在车上解决的。斯隆奇镇和下一个能落脚的绿巨人镇之间没有村落,距离足有一天的脚程。
太阳落山,马车终于到了绿巨人镇,迪克从车上下来,两脚落地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老提姆的车比这新雇的车大了一倍,以前在车里还能伸伸腿躺一躺,现在只能“坐”车,加之没了减震,迪克一天是苦不堪言。
迪克撇着腿慢慢走着,后面新雇的车夫威利提着行李快步跟了上来。
威利比约翰还大,快六十岁的人了,腿脚还很利索。到底是经常赶车的人,同样坐一天车,跟没事人一样,迪克心里赞叹着。
旅馆的招牌上画着一个高举双手仰天怒吼的人,斑驳的颜色告诉人们这招牌起初是绿色的。
“这个镇子传说很久以前有个姑娘嫁给了大地暴熊,她们的孩子一发怒就会变身,全身发绿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后来凭着这个能力打跑了强盗,救了这个镇子,为了纪念他,镇子就改名叫绿巨人镇。”
威利介绍着小镇的故事,陪着迪克慢慢往前走。
早有伙计迎上前来,领着办理入住手续。雇车的钱不包含威利的吃住,这表示两人的开销都得由迪克承担。
迪克心疼钱,定了个双人房间。放下行李,简单洗漱,迪克叫了硬面包、煮豆子,熏火腿和炖土豆,跟威利一起大吃起来。
食物简单,还好份量够足。对付了晚饭,天色已晚,迪克下定决心不再出门,出去还不定遇上什么怪事。
既然不出门又无事可做,两人各自上床,威利吃饱没心思,一会就睡着了,迪克打算做一会冥想再睡。
然后——
许久,迪克猛地睁开双目,眼白上全是血丝,他带着杀气扭过头,狠狠盯着旁边床上的威利。
威利仰面朝天,大张着口,嘴里发出的呼噜声,每一声都震得桌上的烛火一阵抖动。
迪克要疯了。
出门三天,已经两个晚上没睡好觉了,今天想踏实睡一觉,未曾想这车夫的呼噜跟打雷一般,震耳欲聋。
带着种崩溃的心态,迪克狠狠用枕头包住头,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走出旅馆大门的时候,迪克的状态一如昨晚刚来时,步伐沉重,精神恍惚。威利则快步走到马车前将行李放进去,拉着门等待迪克上车。
来到车旁,迪克正要上车,眼睛余光扫过,他突然站住了。
车厢前面,车夫的座位上,摆着一个厚厚地布袋子,袋子中间也许是因为久坐,被压了一个凹坑。
迪克扭头又看看车内,车厢后端,横着一块厚厚地,磨的铮亮地木板,下面支着两条木棍,就是他昨天坐了一天的车座。对面还有一块相同的木板,现在正堆放着他的行李。
“你,”迪克来回指着车厢内外,“自己坐着软软的垫子,却让雇主坐硬板凳?”
“少爷您没叫准备垫子啊!”威利一脸茫然。“车子一直都是这样的。”
迪克一把扯过威利的垫子丢进车厢,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上去。“我花钱雇了你的车,车上的东西我都有权使用,这垫子,归我了。”
任威利如何哀求,说自己腰不好、屁股瘦之类,迪克带着一股起床气,只是不理。
威利没法,愁眉苦脸地上车赶路,快要出镇时,威利看到一家院子外堆着草垛,不知从哪又摸出个袋子来,贼眉鼠眼地过去扯了几把塞进口袋,结果屋内出来一个巨胖妇人破口大骂,威利把口袋丢上马车落荒而逃。
有个垫子终于是好了一些,迪克坐在车里打起瞌睡,昨晚的睡眠质量实在太差。
歪歪倒倒又是一天,再次住店迪克坚决开了两间客房,并且特意交待把两间远远隔开。
吃饭时威利显出了惊人的食量,几乎跟迪克吃一样多,理由是要补偿一下受伤的屁股。
迪克懒得理他,吃完回房把自己扔到床上,他实在是想好好睡一觉。
如愿以偿睡到半夜,房外一声巨响,把熟睡的迪克从睡梦中惊醒,一个大嗓门高声叫着:“就是这样待客的吗?要把饥渴的路人驱赶到寒冷的黑夜中去吗?这就是内地人的体面?早知道这样,我还来求什么学!”
迪克奔溃地用手捂住耳朵,欲哭无泪,想要好好睡个觉,就这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