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狗不懂事。”冯四他娘一直这么说，它总是在邻人经过的时候吠叫，直追到东边路上。冯四他娘只能一边对人赔着不是，一边用棍棒驱赶“这糟心的疯狗倒不如卖掉！”
冯四还是认同姥姥说的话，“养狗自然是看家的，倘若是个哑巴也不能称心如意了，只要不咬人就随它叫去。”
可冯四他娘心心念念的仍是把家里的狗作价一百元卖出去，不知道是对狗的恐吓，还是对人的安抚。
念叨卖狗的次数一多，邻人信了，冯四他娘也信了。
那天雨刚见停，邻家的老伯就招呼冯四他娘去向买狗的人询价，他说自己专门把狗贩子从北边路上截过来的。
冯四便看着家里的狗跟在母亲后边一路往西跑了。
铁笼里的其他囚徒正发出悲鸣，村子里的狗都狂吠起来。
方才躲雨的邻人从屋檐下探出头，打着哈欠，一起围了上来“怎着？冯四家卖狗？”
“这狗不懂事，活该卖掉。”邻人确也表示赞同。
冯四他娘想着能卖一百，那人却只给七十五。一旁的邻人又开始夸赞起狗来“这狗生就的懂事，全身是膘，值一百的价。”
“也是有年头的狗了，值一百。”
十多个人为了二十五元的差价紧紧盯着冯四家的狗，好似它真如黄金一般。他们想着能抬高一毛的价钱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好似上位者对下层人的施舍与怜悯。这样想着，他们便自以为高尚地挺着胸脯。
冯四沉着脸走过去，当着他们的面把钱撒到地上，把狗唤回家了。
邻人自感无趣，唏嘘着散开，他们的脸阴晴着由红变白，继而又责备起冯四家卖狗的真伪了。
冯四知道，没人会卖自家的狗，他们只想贩卖别人的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