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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陆妍

晚上,陈磊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部是秦璐靠在李子玉怀里的画面。

他跟秦璐之间的感情很奇特,年龄小的时候是两小无猜的小伙伴,再大一点是哥哥保护妹妹的兄妹,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关系又倒了过来,变成了姐姐照顾弟弟的姐弟关系。

随着年龄增长,秦璐越来越优秀,而陈磊却越来越堕落,两人在很多方面都开始拉开了距离。每次面对秦璐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的时候,陈磊都感觉压力山大,也就越来越不愿意面对她。

这还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最让他受伤的却是秦璐母亲的态度。

秦璐是个美人,秦母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性格温柔可亲,从小就是陈磊闯祸后的避风港,比起陈磊母亲泼辣暴躁的性格,他自然更愿意亲近秦母。

所以陈磊一直都把秦母当做半个妈妈来看待的,但是随着年龄长大,秦母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了。

这让他一度非常受伤,对秦璐那点朦朦胧胧的情感还没萌芽,就直接被掐灭了。

他既不想拖累秦璐,更不想惹秦母伤心。能跟秦璐维持这种亲人般的关系,就是他内心设定的上限了。

当然,这都是他说给自己听的,至于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谁也不知道了,即便乾坤镜估计也分析不出来。

又摊了半天煎饼,他干脆坐了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12点了。

叹了口气,下床想去客厅喝杯水,经过父母房间的时候,隐约听见了里面传来父母说话的声音。

“老秦家。。。该怎么办?”这是陈磊父亲的声音。

老秦家?陈磊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老秦家不就是秦璐他们家吗?他情不自禁的靠近了房门,支着耳朵偷听起来。

“什么怎么办?我打听过了,他那病就是不治之症,花多少钱都是白塔,还能怎么办?”陈母的声音显得很尖利,一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陈父为难地说道。

“这是见死不救吗?要是能救当然要救啊,这明摆着把钱往水里扔的事情,你不是在救他,是在害他。”

“但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也得出点力吧,不然以后小磊在秦璐那丫头面前还怎么做人?”

“嗤,你念旧情,人家念旧情吗?小璐是个好姑娘,我打她小时候就喜欢她,就想着她将来能当咱们家儿媳妇。谁知道人家现在成了金凤凰,是要攀高枝的,你老陈家的崽配得上人家吗?”

“唉!你说小磊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争气呢?”陈父叹气道。

陈磊此刻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剩下的话也根本听不进去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魂不守舍地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喃喃自语着,双手紧紧的抓住床单,越抓越紧。

她怎么就不告诉我呢?

可是,就算告诉我又有什么用呢?

父母的那些话有反复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人家是金凤凰。。。”

“小磊怎么就越大越不争气呢?”

他倒在床上,扯过薄被,盖住了自己的脸。

这天晚上,陈磊彻底的失眠了。

~~

第二天,上学路上,昨晚几乎没有睡觉的陈磊有点恍惚,快到校门口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校门口站着的那个窈窕身影。

陈磊停下了脚步,有点踌躇起来。

到底要不要问问她父亲的事呢?问了又能怎么样呢?只会让她伤心。

想了想,还是决定只打个招呼,以后再找机会跟她谈谈。

唉,什么时候跟她说个话都这么困难了?陈磊想起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场景,那个时候是多么快乐,两小无猜,从来没有这么多顾忌。

刚迈开脚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从他身边越过,往校门口走去。

“李子玉?”陈磊看到那男生,又停了下来。

李子玉快步走到秦璐面前,满脸笑容的跟她说着什么。

秦璐也露出浅浅的微笑,回应着李子玉。

看着正在说话的两人,陈磊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此刻,他忽然很想离开这里,离的越远越好。

“有多久没有逃课了?就当是纪念一下这快要结束的高中生涯吧。”陈磊心里自嘲地想着,转身离开了学校。

~~

陈磊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抬眼一看,交通灯恰好转为红灯,只好停下了脚步

他并没有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矮小的身影,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走上了斑马线。

陈磊这才看见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正往对面走去,下意识又看了一眼交通灯,还是红灯。

“红灯。。。”陈磊好心提醒道。

那小女孩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往对面走去。

“薇薇!快回来,危险!”一个慌乱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陈磊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他已经顾不得回头去看看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因为一辆大卡车正在从路口处转弯,眼看就要撞到小女孩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陈磊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抱住小女孩,借势再往前冲了几步,堪堪躲过了冲过来的大卡车。

大卡车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转弯过来,就加速离开了。

陈磊此时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连忙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女孩。

小女孩仰着小脑袋看着他,脸上并没有惊吓的表情,只是楞楞的看着她。

“该不是被吓傻了吧?”陈磊心里正嘀咕着,一个白色身影带着一阵香风冲了过来,一把把小女孩从陈磊怀里抢了过去。

“薇薇,你没事吧?”那女人抱着小女孩,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想起了旁边救人的陈磊,转头正要表示感谢,就一下呆住了。

“谢。。。陈磊?”

“陆姐。。。”陈磊一眼就认出了陆妍,心里也觉得很意外。

“想不到是你救了薇薇。”陆妍也觉得很意外,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一脸感激的道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呵呵,不用谢,应该的。”陈磊急忙拜了拜手,又说道:“我们还是过了马路再说吧。”

陆妍这才想起来他们还现在马路中间呢,赶紧拉着薇薇,和陈磊一起趁着绿灯走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

到了安全的地方,陆妍也没那么惊慌了,又仔细地检查一遍薇薇,口中不断的说着:“薇薇,你要是那里不舒服就告诉妈妈,知道吗?”

小女孩却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眼神飘忽,也不说话,任由陆妍在她身上摸索。

陆姐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陈磊觉得很意外,陆妍看着非常年轻,顶了天也就30岁吧。这小女孩怎么看也得有个7,8岁了。

看小女孩的表现,他有点担心起来,别是真给吓傻了吧?

“陆姐,要不带你女儿去医院看看吧?”

陆妍闻言身体僵了一下,这才起身摇头道:“没事的,她可能就是受了点惊吓。”

“呃。。。”陈磊看了一眼那小女孩一眼,心里有点明悟,就没再多说什么。

陆妍看到陈磊的眼神,苦笑了一下,这才说道:“薇薇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果然如此,陈磊闻言又看了看小女孩,心里也叹息一声,多么可爱的小孩子。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用上课吗?”陆妍忽然问道。

“呃。。。”陈磊窒了一下,正想编个瞎话糊弄过去,陆妍又接着说道:“你没什么事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到店里的坐坐吧,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呢,如果薇薇有什么事,我真的。。。”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陆姐,你别这样,现在不都没事了吗?”陈磊见陆妍快哭出来了,赶紧安慰道。

陆妍不好意思的擦了擦了眼角,“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我们走吧,回店里再说。”

“呃,好吧。”陈磊这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得老老实实的跟陆妍一起到了百味轩。

一路上陆妍千恩万谢,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搞的陈磊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到了百味轩,陆妍就招呼陈磊先坐下,然后对她女儿说道:“薇薇,你自己在这里玩一会,千万不要自己跑出去哦?”

小女孩的眼睛一直偏向一边,也不看陆妍,也不说话,自己走开了。

陆妍眼中露出一丝无奈,转身去泡了一壶茶端了过来,坐到陈磊对面,拿起茶壶给他倒茶。

“陆姐,我自己来就好了。”陈磊受宠若惊,急忙伸手去拿茶壶,却被陆妍拒绝了。

“你救了薇薇的命,也就是救了我的命,给你倒杯茶算的了什么,你就别客气了。”陆妍坚持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陆姐你不用这样的。”陈磊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现在还不懂,等你将来有了孩子,也许就理解我现在的心情了。”陆姐微笑着说道。

“嘿嘿,可能吧。“陈磊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不过,没想到陆姐还有个女儿。”

“是啊,一转眼薇薇都快10岁了呢。”陆妍感慨道。

“什么?10岁?”陈磊震惊了,女儿都10岁了,那陆妍得多少岁了?不过这话他是不敢问的。

陆妍看到陈磊惊讶的样子,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说道:“没想到我已经这么老了吧?”

这话有点不好接,怎么说都是错,陈磊有点慌了,憋得脸都红了。

陆妍看到陈磊吃瘪的样子也觉得很有趣,微笑道:“你不用想太多,我女儿都这么大了,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陈磊闻言忍不住说道:“陆姐看起来很年轻的,也就。。。也就最多25岁。”

陈磊虽然说的夸张了点,陆妍还是显的很开心,掩口轻笑道:“呵呵,那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陈磊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可不是真心话啊?陆妍在他心里的颜值可是满分。

陆妍笑了笑,没再接这个话茬,说道:“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陈磊楞了一下,不明所以。

“对啊,说说你为什么逃课吧?”陆妍一副了然的样子说道。

“呃。。。”陈磊不知该怎么说了。

“如果你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呢?就算帮不上忙,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啊。”陆妍柔声说道。

陈磊感受到了陆妍的关心,心里觉得暖洋洋的,本来就憋了一肚子话,这时就有点忍不住了,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的一个发小,她爸爸得了重病,需要钱去治病,我想帮帮她,但是。。。”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他满脑子都是秦璐找李子玉要钱的场景,心里就觉得很难过。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秦璐跟李子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潜意识里却不想承认秦璐跟李子玉之间是真感情。

如果我可以帮她,她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委屈求全了?这就是陈磊现在的心态,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当面问一问秦璐,就害怕听到那个不想听到的答案。

“是个女孩子吧?”陆妍看见陈磊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了然道。

“嗯。”陈磊鼻子里哼了一声。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帮你一点,几十万我还是有的,不知道够不够?”

“这怎么可以?”陈磊把头摇得跟泼浪鼓一样。

“我刚才说过了,你救了薇薇的命,也就是救了我的命,两条人命还抵不了几十万吗?”陆妍坚持道。

“这是两回事,我救薇薇又不是为了钱?”陈磊急道:“而且我听说她爸爸的病很难治,我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够用。”

陆妍闻言也叹了口气,“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陈磊沉默了一会,才闷声道:“我也不知道。”

陆妍默默的看着一脸沮丧的陈磊,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陈磊,我听到有一种说法是人活着一辈子其实就是在无间地狱里煎熬。你还年轻,本来我是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但是人总是需要成长的,总有一天,你要独自面对人生中的磨难。”

陈磊听的半懂不懂,严重露出迷惘之色。

“就拿我来说吧,你看看薇薇。。。”陆妍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薇薇她姓陆,全名叫陆薇薇。”

姓陆?那岂不是很陆姐一个姓?陈磊心里有点明了,这背后的肯定也是个不怎么愉快的故事。

“当初,他爸爸离开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薇薇。。。”

陈磊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只是不愉快那么简单了,这就是个悲伤的故事。

“那时候我也只不会是刚刚进入社会的小姑娘罢了。”陆露露出缅怀之色,继续娓娓道来:“当我知道我有了薇薇的时候,也慌了,不知道怎么办。一度我也想过干脆一了百了,不再受这种折磨了。”

“万幸的是那个时候有人拉了我一把,陪着我度过了这个难关,我才有了薇薇。”说到这里,陆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但是陈磊却总觉得陆妍笑容背后不只是开心,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但是,在薇薇两岁多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有自闭症。。。”陆妍脸上满是苦涩的看了女儿一眼。

原来是自闭症啊!陈磊心里恍然道。

自闭症是一种先天性的精神疾病,即便到了医学空前发达的现在依然是无法治愈的疾病。

“当时我真的崩溃了,但是已经没人可以再拉我一把了,我只能选择自己面对。”

陈磊很想问“那个之前拉了你一把的人去哪了”,不过他很知趣的没有问出来。

说道这里,陆妍露出释然的神情,继续说道:“其实后来我在康复机构给薇薇做康复的时候,才发现我也没我想的那么悲惨,比薇薇情况更糟糕的孩子多不胜数,但是那些孩子的父母都乐观的坚持了下来,比起他们我又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顿了顿,又认真的看着陈磊说道:

“我说了这么多并不是为了让你对人生产生恐惧,而是想告诉你,人总是要面临各种困难的情况,但是你别无选择,只能勇敢面对。跟随你的内心,做出你的选择,不要将来才后悔。”

陆妍忽然露出促狭的笑意:“只有坚强的男孩子才会讨女孩子喜欢哦。”

“呃。。。”陈磊被陆妍说的老脸一红,但是陆妍说的经历简直就跟看了一部悲伤的电影一样,心里一时有点消化不了。

就在这时,一阵音乐声响了起来,是他的手机响了。

陈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

“小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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