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
竹器市的生意越做越红火,父亲有时会带上我去那里玩。忙忙碌碌的叔叔阿姨们,用精湛的手艺,做出美观乖巧的儿童竹推车,竹抱椅。还有新编的竹筐,竹席,竹晒垫,数不清的家用竹器,摆满了整个市场。
胖胖的伯妈握着一把亮闪闪的篾刀,动作轻快的削着竹子。
“伯妈。”我甜甜的叫了一声。
“琳子来啦!好乖乖的孩子,让伯妈花完地上的篾丝,就给你编竹鸡玩哈……。”她拉过一把小竹椅,让我坐下。
这里做篾货的手艺人,除了锯竹段,破竹筒。他们管自己用刀削,手撕的,薄如蝉翼的篾丝或竹片的手工活计,都叫做花竹子,花篾条。觉得叫着好听又顺口,怎么说都行。
伯妈操着熟练的刀技,没过多久,一大堆又薄又细的篾丝就花好了。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抽出几根青色黄色的竹丝,在手中“哗哗”的拨弄着。
伯妈一气呵成,做成两只一青一黄,有脚有嘴,还拖着尾巴的“竹鸡”。她握住竹鸡的长脚,然后用竹鸡的嘴巴在我的脸上啄了几下,嘴里轻轻的叫着:
“咕咕咕,小鸡打鸣了……。”
我乐的跳了起来,接过竹鸡,谢过了伯妈。
父亲过来领着我,挨家挨户去篾工家里摸底寻问,等他处理完事物,我已困的打哈欠了。
“哎呀,我的琳儿还累着了。”
他疼爱的背起我,大步流星的往家走去。躺在父亲温暖的背膊上,感觉象睡在舒适的摇篮里。我闭紧眼睛假装睡着了,想要他多背一会儿。
母亲和姐姐早已坐在饭卓边等着。我拿着竹鸡挨个儿的在她们脸上啄着叫着,咕咕咕,小鸡啄脸了……。她们都咧开嘴笑了。
父亲读过私塾,写得一手好的墨笔字,会打算盘会做账。他被调到城里的工商联,担任出纳事务长的职务。每天下班回来,又是给家里挑水,又是搓棉花条。任劳任怨的父亲,好象不知累似的,总是乐呵呵的笑。
国庆节前,父亲说工商联食堂要卖芽菜猪肘和冰糖龙眼肉,他要买两碗回来给我们尝尝鲜。
母亲很节俭,平常都是泡菜或炒点青菜就饭。很久才能吃到一点回锅肉。听到龙眼和猪肘肉的新名词,我高兴得围着父亲绕圈圈。
那天晚上,我心里一直念叨着,黑夜快点过去嘛,天快亮吧,好想早点吃上肉肉啊。
第二天上午,我一早就坐在堂屋的木门槛上,眼巴巴的望着前面的街口,盼望父亲早点回来。丹青几次找我去玩,我都不愿意离开。直到中午姐姐放学回家了,父亲的身影才在街口出现。
啊!爸爸回来啦!
我飞奔过去,捧着父亲手中的肉碗,狠狠的闻了又闻,真的好香啊!
父亲把翻开的盖碗放在桌上,热腾腾的酱色大猪肘直冒油。八个白嫩嫩园滚滚的龙眼肉,铺在雪白的糯米饭上香甜醉人。
“玉儿,琳儿,你们看,龙眼肉中间那一圈黑黄色的馅,是用炒芝麻,花生、核桃、冰糖碎做成的。象不象龙的眼睛啊?”父亲笑着问。
“象,象极了!”我和姐姐抢着回答。
龙眼肉咬在嘴里一吮即化,又甜,又香又糯。芽菜猪肘肥而不腻,鲜香爽口,真的太好吃了!
猪肘龙眼肉的奇特美味,是从小到大吃到的最好食物,那鲜美的味道永远回味在我嘴里。
记得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父亲给我们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