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见空意大师一脸诚挚期盼之色,所提之事又并非难事,当下略一犹豫,遂答应了空意。
他之所以还是犹豫了一下,也是考虑到这件事隐含着一个很大的危险。
赵康也把心里的顾虑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空意大师,您就是不传我心诀功法,我也愿意帮您去做这件事,只是这其中有一个难处,我须说与您知,您也莫怪晚辈胆小怕事,如若觉得小子不堪重任,那便作罢无妨……”
“嗯……我也约略能猜想得到你的顾虑……你且说来听听。”
“大师托我去办的事,小子一定尽力,但如果是您那背叛师门的空念师弟亦或是您的大师兄之流,知晓了这件事,来向我强取豪夺,小子功力低微,不能与之抗衡,也做不到为了保住您这掌门印信而给他来个玉石俱焚。如果这掌门信印从我手里失去……”
空意点头微笑道:“与我猜测的一样,你无须多想,那也是缘法,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是我金刚智派命数使然,又能奈何?这就叫:不可奈何,安之若命……”
“长老有此度量,小子也放心了,定当竭力为之!”
“嗯,那老衲先谢过少侠了!今天你在林中遇险奋战,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且在这供桌上取些爱吃的食物,吃后便休息睡去,等你休息好了,我再传你心法口诀……还有,如果你想吃什么也可以跟老衲说,只要不是荤腥之物,我都可试着以千里取物之法为你取来……”
“多谢大师!我就胡乱对付一口就行……”
赵康早就饿了。他一早就怀疑自己并非是元神被吸纳到此处的,简直就是整个血肉之躯都来到了此处好吗!这肉身的渴、饿、乏累、痛楚……是一样感觉也不少。莫非真是由于我的意志使得感觉变为真实了?!赵康暗自思忖。
赵康也无暇细想,他早就用眼角余光看了好几次供桌上的瓜果酥饼等吃食,这空意大长老净是让自己喝水,也不早让让自己吃点儿东西!
赵康嘴上虽说“胡乱对付一口就行”,可是净拣好吃的往嘴里塞,甩开腮帮子,就一个字——吃!
空意也不多话,仍然盘坐在蒲团上,闭上了双目,又结了定印。
赵康乐得他不睁眼,自己的吃相再难看些也无所谓了。他直吃到肚腹腆起,再也吃不下了,这才作罢。又将地上的几个大蒲团拼成一溜儿四个,在最边儿上的一个蒲团上又摞上一个,以作枕头,便躺了上去。
他一躺下,也不知空意又用了什么法诀,墙上的那些香木火炬一下子变得暗淡了,就像把床头台灯的调光旋钮给拧成微光一样。
赵康也是委实乏累了,头一沾蒲团枕,只片刻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赵康梦见自己被打了麻醉针,像一条僵死的鱼一样,直愣愣的平躺在病床上,正被护士推进县医院的手术室……
给他主刀的外科大夫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她已经穿戴好了帽子、口罩、手术服……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和微蹙的新月眉,以及鬓角秀发。
这年轻的女大夫举手投足间优雅、利落,透着极强的自信。宽松的墨绿色手术室工作服也不掩其充满青春活力的曼妙胴体。
赵康看到她动人的眼眸如一泓秋水,清澈明亮,却透着寒气,让他想掬一捧饮,甚至想干脆就溺死在这潭深不见底的秋水里。似乎只有这样做,才是能够令他获得永恒安宁的唯一途径……
美女医生右手从托盘里拿起一柄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左手竟然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她的脸上竟然没有口鼻!
看到这一幕,赵康吓得大叫起来。但他张大了嘴,却叫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女人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口鼻,竟然变成了赵康为之魂牵梦萦的那个初中同班女同学,也是他曾经的初恋女神——戴兰馨!
赵康倏忽惊醒,猛地从地上坐起了身。
他定了定神,庆幸自己能从这个噩梦中及时醒来。这梦再做下去可就是开膛破肚了。他伸手抹了抹汗腻腻的额头,又习惯性地抓挠了几下后脑。
“擦!肯定是特么的胸外科!”赵康略带苦涩地笑骂一声。
赵康前世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畸形,心率也不正常,这还是在上小学时,一次学校联系的医院体检时发现的。
不过他倒是也没感觉到有什么难受、不好的地方,只是被同学们耻笑自己是外星人、怪物,甚至还有的同学背地里传扬赵康的五脏六腑全都跟正常人类不一样。
这让小时候的赵康一直都很恼火,甚至都有过要把自己的心脏取出来换成正常心脏的想法。那时候他毕竟还很幼稚。
一想到胸外科,赵康不禁下意识地在黑暗中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胸腹之处。
暗室中,他竟然看到一条约有芦苇杆儿粗细的蓝色线条,自胸腔内,直通到小腹……
赵康刚刚从噩梦中惊醒,所以怀疑是自己一时看花眼了。
他揉了揉眼,又定睛凝神细看。
这一聚精会神的细看,居然是……不止一条!而且“在看的”居然不仅仅是他的双眼!
赵康意识到:即使自己的双眼具备了像X光那样的透视功能,那也只能是看到自己脖颈以下的身体内部景象,而不可能看到自己的脖颈,后脑、顶门……
而现在,他分明看到一条清晰的、苇子杆儿一样的幽蓝色细管,在脊椎中间,上达头顶内,下通小腹里。
他能看到这根细管儿是中空的,有几处如同被掐瘪的吸管儿一样,呈现半瘪状态,在细管的瘪凹处,颜色也变得有些晦暗难辨。
蓝色细管的两边平行排列着两条更纤细的管道,左边一条白色,右边一条红色。
究竟是哪里还有“眼睛”在看着他头部里边的细管呢?赵康感到匪夷所思,伸手使劲儿掐了大腿一把——这回可不是在做梦了!
赵康深长地呼吸了几次,丝毫没有了睡意。他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能够把这殿内的一切都清楚地看个分明。
可是那些香木早就几乎熄灭了火焰,只一点点微红,大殿里现在应该是光线极其微弱,不可能看得这么清楚。
难道说自己睡了很长时间,现在外边天已大亮?可是也没见这大殿里有光束照进来啊!
如果是从塔上有窗子什么的,一定会有光束,而且这大殿如此之大,也一定是有的地方明,有些地方暗……
而现在,整个黑暗的大殿里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了自己眼前。赵康不禁低喊了一声:“这太特么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