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什么时候见过的？我们都是被寇老引荐，才知道里面做的是四大豪侠，你怎么会见过的，在哪里见过的？”一听到石头说见过，蟾蜍一下子也激动起来。
“十几年前，中原旱灾，庄稼颗粒无收，饿殍遍地，很多人家都易子而食，当时我正年轻，体力好，撑了几天，不过为了不被其他人吃掉，我跑到城外的一个荒庙里。”
也许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石头眉头皱了皱，讲述也为之一缓。
刚好几人走到一处面馆，石头顺势坐在那里，其余两人知道意思，急着听故事，干净要了一份清汤面，石头看了看，也不着急吃，继续说道，“那天我就在庙中将就一下，等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进来。”
石头回想着，仿佛自己就回到了那天一样，石头一辈子都忘不了。
石头躺在地板上，庙里的菩萨也都破损了，那年头，自己活着都艰难，谁还又能力给泥人贡品，佛像原本身上的漆也被挂的干净，突然，睡梦中的石头被惊醒，门外进来两个人。
一个成年男人，看上去有30岁，身穿一身灰衣，但是却不像是普通人家，料子虽然朴素，但是却也细腻。还有一个男孩子，6，7岁的样子，穿着也很相似，似乎都是同一块料子制作的。
“爹，我们干嘛要来这里。”
“中原大旱，百姓无粮，朝中多忙于党政，贪官横行，救济层层剥削，到了底层，。必须想办法通过商路，调些粮食，不然百姓一反，这天下就会大乱。”
“可是爹爹你不是说，根本无粮可发，即使商路也是杯水车薪嘛？”
“是的，不过只要百姓有一口吃的，谁又会走着掉头的路呢，只是官不为民，民最终只能让官也没得做，可怜那些官，到现在还洋洋得意，最后只会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那爹爹，我们过来真的有用吗？”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起码给百姓个明路，不然全部造反，清兵一旦入关，江山就彻底颠覆了。”
“那那你们能救救我嘛？”石头饿的两眼发昏，模糊之间只听到粮食，百姓，救人等词语，一听到有吃的，立马就搭话道。
一听到有陌生人，男孩立刻就躲到男人腿后面，男人沉声道，“你多久没吃饭了？”
“两天。”
“吃观音土了么？”
“吃过一点，不过看到有人吃死了，又不敢吃了。”
“附近有井么？”
“庙后面又一口，你渴了么？我已经喝了很多了。”
男人也不多说，打了一桶水，然后在庙中生了火，水烧开了，放了点粉末进去，一会儿整个水都飘出来一股香味。
“吃吧。”还没等男人说完，石头就扑了上去，也顾不得烫，就往嘴里塞。没一会儿就吃的一干二净了。
这是几天来，石头第一次吃饱饭，但是石头也知道，只有这种流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还没等他生出什么歹念，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身上。
“拿着这个，里面有刚才的粉末，你每次都煮了吃，里面还有一些细碎银两，你路上都拿去买了吃的，注意，2天后你才能吃固体食物，不然会被撑死。”
“你”
“我也不白帮你，里面有块牌子，你拿着，到了开封，给一个当地售粮木计掌柜，告诉他，‘我到西安府了。’，之后他会给你一笔钱。”
“你是说那块牌子就是四大豪侠的牌子？”
“是的，不过我当时也没听说过四大豪侠，字也不认识，不过字的样子我一辈子都记得，之后找了个算命先生，他跟我说这个是个‘冬’字。”
“原来如此，那之后呢？”
“由于身上带了粮食，我也不敢一个人走，不然遇上山匪，那我就死定了。于是只能混在流民里。那位豪侠虽然英雄，但是还是小看了饥饿的力量，我根本不敢做饭，晚上就喝点水就着粉末吃，这样既不会散发出食物的气味，也不会饿。”
“估计走了一个月，我终于到了开封，于是找到木计的掌柜，对方收了令牌，也没多说什么，就给我一批钱去了南京。”
“为什么要你去南京呀？”
还没等石头回答，蟾蜍反倒抢先回答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大侠就是大侠，西安就在开封旁边，如果闯王占据陕西，必定攻打开封，本来就是要救人，自然不会让人一直呆在火堆里。”
“是的，等我到南京的时候，就听说开封已经被围城了。”
“然后呢？”显然这个神奇的话题已经勾起了两人兴趣，继续追问道。
“没有了，之后再也没见到过那个男人，甚至大战之后我去木计寻找，才发现木计已经人去楼空了，仿佛当时就是为了筹集粮食才开设的一般，只是很多年后，才听说有四大豪侠的称呼，估计那就是其中之一吧。”
等到一切都说完了，石头这才拿起碗筷，吃起面来，面已经泡的有点大了，但是石头吃的挺认真的。
看着石头的吃相，其余两人倒也不好在说什么，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旱，两人都在扬州，未曾见识过那地狱般的镜像，但是战端一开，难民如潮水般涌来，几人虽然混球，但是也是见多了瘦骨嶙峋的身影，其余两人突然也觉得有些饿了，也叫了碗清汤面。三个人就这样坐在那里，默默无声的吃着。
石头吃的真的很认真，仿佛整张脸都要埋到面里一般，对于石头的十几年来说，吃饭都是头等大事，不过石头却很少吃面，不是因为面不好吃，只是因为，那天自己刚到南京，正在吃面的时候，就听到开封被围城的消息。
面虽然难吃，但是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人，就是要活着才有意义，不过很可惜，开封一战，死伤无数，西安府也被闯王糟蹋的不成样子，为了增加部队，当时城中的人要么被杀死分了粮，要么没有粮食，只能加入造反，那个心善的好人，多半也早已经死了。
每次吃面，石头都是为了悼念那个人，但是也只是悼念罢了，人，还是活着最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