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起身走到了雪梅的身旁,将她抱在了胸前!“是我害你受苦了,我如果知道,当时如果我能放下成见,就不会酿成今天的结局!”林奇的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
她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当年怀孕的事情告诉林奇!因为怀孕坚持不把孩子打掉,母亲一怒之下与她断绝了母女关系。她也最终放弃了一所好大学,将一片前途弃之身后。
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没有一个人守护在她的身边照顾她。她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房子独自生活。是父亲心疼女儿,千辛万苦找到她,每个月偷偷的给她一些资助,才不至于那么艰辛!她可是一个出身富家的女儿,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此刻的她委屈得像个孩子,嘤嘤地啜泣着,就像那一年的离别。
林奇也陷入了回忆中。其实就在那一年,林奇考上了大学也没有去读书。除了去县城和市里的图书馆借书以外,整日整夜地将自己关在屋里读那些国内外晦涩的金融书籍。他听说他所在学校的老师因为自学金融投资股票期货,没有用国家分的房子,成为了县城里第一个自己买房买车的老师!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名人。他也想证明自己,也做给雪梅的母亲看,证明她那么伤害他是错误的,证明有一天可以给雪梅幸福!
三年后他南下到一个沿海城市打工闯荡,他记得那段给一家证券公司做保安的日子。每当有机会就去请教那里的工作人员一些实际的交易问题。他还时常会提出一些对一些国内期货产品走势的看法,对国际原油的一些市场判断多空影响,从一开始大家觉得他就是一个农村来看门的,不过是班门弄斧,纸上谈兵假装卖弄罢了。
后来大家看他还能讲出巴菲特投资复利增长的精髓,道氏理论,还有斐波那契数列在股市里的周期独特运用等等!人们觉得这个小伙哪里学到这么多的知识,而且有自己独特新颖的观点!甚至对一些股票未来几周的涨势做出了精准的判断。慢慢的大家都开始喜欢他。有时候还会问他,这周买哪只股票,隔夜期货到底是看多还是看空?
他第一次看到那些人的眼睛里从鄙夷的神色变得恭敬和和善!他终于靠自己的努力赢得了尊重,这让他开心的几晚都睡不着觉!
原来赢得别人的尊重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它足以打消掉那些埋在心底的委屈和自卑。三年多,他经常在梦魇中度过,有时候会半夜惊醒难以入睡,他就会想雪梅,想她现在在哪里,也会想念自己吗?他也会想爸爸妈妈,想他们的身体都好吗?可是除了寂静的夜空,一切都是沉默的,他的世界就像一片没有波澜的大海,他就是那弯寂寞的月亮,找不到大海的边缘!他发誓要努力,有一天一定照顾好他们!
证券公司里有人说,“小林,你自己也开一个户吧,你那么厉害,可以试试!”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一点本金。他是带着父母东拼西凑仅有的一百元路费坐火车来到这个城市的,家里除了粮食估计没有几元钱了吧!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在金钱面前低头的羞涩和屈辱。他想到了临走时父亲安顿的话,“孩子,切记,要努力,一分钱都可以难倒英雄汉,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一切都要让着别人,再受欺负也要忍着。”
是啊,也许雪梅的母亲说的是对的,他无法给她真正的幸福,爱情不是拉拉手,没有那么单纯!
招聘他进来的保安领班是个滑头,两只眼睛细细的,如同一只好色的变色龙,公司里每天进出的人身份各不相同,有有钱的客户,有普通工作人员,还有开车跑车的美女高管,有公司的股票经理,他对待每个人的笑脸各不相同,而且拿捏到位。这在股票波动操作里叫止损有章,止盈有度!
林奇有时候觉得他就像自己村里的一只摇头摆尾的哈巴狗能做到见机行事而且分寸拿捏得很好,当外村来的人就汪汪地叫个不停,甚至扑过去要撕咬,恨不得咬一块肉下来!村里住得远一些的人来串门,偶尔的汪汪几声就不再继续了,而对待隔壁邻居,一副见了主人摇首摆尾奴才的模样。
可他有时候也欣赏这类人,如同股票里的调仓换股一样,不但减少了损失,而且保持了最大程度的盈利。因为他用很短的时间和大家混到脸熟,让一些美丽的女孩子都礼貌地对他微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掌握了对方的需要,就会让对方臣服。
他看出自己喜欢在这里上班就把工资压到了最低,他和其他本地的保安待都不一样,每次发工资的时候就把他支开,可碰巧在一次上厕所的时候他听到了其他保安开心聊天的内容,这个月从一千涨到了一千二了,老子没白干,喝酒去。可是他自己几个月了一直都是五百元。难道古代的地主都是这样剥削农民的吗?而农民要做得最正确和伟大的事情就是要忍着,再忍着。他有一瞬间就像阿Q一样会用伟大来安慰自己!
这点微薄的工资,除了吃饭,买点日用品,再给家里寄一点就所剩无几了。连同内衣裤等衣服也是半夜偷偷的洗,等天亮晾干了再穿,这整整一年他没有换过一件新衣服,可他的保安衣服就像常常看到的凌晨四点的夜空明亮而干净!他不敢有任何的支出应酬,几个保安会相互请客一起喝酒,相互递烟,他没有请过大家一次,也从不参与,因为一盒烟钱可以几块香皂可以洗几个月的脸和衣服了。慢慢地,大家也将他冷落孤立一边!
他也想过,即使在股票的汪洋大海里,如果不深入地了解一家公司的基本面,不与对方打成一片知己知彼,如何生存下去都是问题,何谈盈利。可是他也知道,他连了解这些保安同事基本面的一盒香烟钱,一瓶酒钱都不够支付。
他喜欢一个著名投资人说的话。很多富人永远不懂也不愿去懂,为何穷人终身贫穷,因为在穷人的世界里,只有节衣缩食才是投资的王道,不是因为他们不聪明,不努力,不勤奋,太懒惰,这些都不是,而是他们知道,这点微薄的财富只够他呼吸空气,填饱肠胃,支撑行走,不是他们鼠目寸光胸无大志没有梦想,而是他们的梦就是一弯弯弯的月亮,一颗发着最强光的星星,别人看不懂,可那里藏着比太阳更加炽热的希望,藏着比太阳更亮的光!林奇每次想起这段话,就会加倍地心疼自己的父母,他们就是黑夜里那道最强的光,照耀温暖着自己!
后来他干脆不到公司的食堂吃饭,早饭一个馒头加点咸菜,午饭换成一个馒头一个包子,晚上有时候就饿着肚子,半夜饿的不行就多喝一些水。这样重复地吃了一年的时间,连那里的包子铺老板都成了他的朋友。那个大哥说,小林啊,要不你帮我卖包子吧,我看你这孩子有一股执着的劲头,工资和你当保安一样,三顿饭管饱吃,吃住都包了。可是他还是感谢婉言拒绝了,他知道,钱少点也没关系,他不怕,这里寄托着他的梦。
有一次包子大哥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你每天早饭是馒头,午饭是包子加馒头,我知道你在省钱,可是从没有看到你晚上买馒头吃,你晚饭都吃什么。他笑了笑,晚上我不饿,保安一直站着不干活,包子消化不掉。这样的假话,其实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自己也说得底气不足。
只是包子大哥看他每天这样吃实在心疼不过,有时候会多给他一个肉包子当晚饭,有时候还会多给他一碗鸡蛋汤喝。他第一次发现生活是温暖的,这个城市充满了人情和温度,这种温度来自于同样和他在这个城市爬行的普通阶层。
他明白,同情这个词来自于相濡以沫,来自于切身体会。那些在豪车公寓里出出进进的金融白领高管,甚至权贵们是无法感受到一个包子可以抵御一个冷风徐徐的寒夜。一碗蛋汤可以帮助一个少年积累几毛最原始的本金,在日后的岁月里叱咤金融界,搅动权贵的阶级壁垒!
林奇走出回忆,看到雪梅还在抽泣,靠着他的身体越来越近,越来越紧,他也紧紧地抱紧了她。
“林,留下来,陪我,不要再离开我!”雪梅仰头深情地望着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