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是谁吗?”齐纹远打趣道。
马奇摇摇头,抢过信倒在床上,其实她已经大概猜到了,只是不敢确定。“谁呀!隐藏的真好。”齐纹远看马奇的脸印在橙红的灯光下,眼睛呆呆看着这封被尘封了很久的信,脸颊似乎晕红,有可能是光线的原因。
“我就知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性格怪得要死也会有人喜欢你的。“齐纹远坐在地毯上说道。这个穿着简单的T恤,外套和牛仔裤的女孩,在她看了有一种一般女孩没有的美。
窗外的天蒙蒙亮,从远山不可制止的喷射出淡淡的甘蓝色,不断往外流淌。马奇把信折上,随意丢进垃圾桶里。齐纹远看见这一动作一下激动地跳起来捡回那封信对马奇大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啊?这是别人用心写的。“又看着信笑起来:“唉~爱一个人真难。”
马奇一枕头砸在齐纹远头上“能不能别恶心人。他又不会知道,你喊什么啊?这又不是用你的心写的。“马奇只感到莫名其妙,从小到大这样的表白有过两次,每一次她看完都脸不红心不跳,最后它们都被随意地不知道被抛在什么地方。
“唉~所以我说爱一个人真累,你再怎么掏心掏肺,他也不会重视,你还不能讨厌他。唉~”还故意向马奇翻了一个白眼。
“没有永恒的爱情,到头来都是鸡鸭另找家,各人顾各人。好好爱自己吧,小妹妹。”说罢马奇把信折好放回原来的位置。
“走咯,太阳快出来了,还要上山。”马奇边蹲在地上穿鞋,旁边放着齐纹远沾满污点的名牌鞋,袜子胡乱塞在里面。“你也可以学着洗洗写。”她嘀咕道。
这卫生的差别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最为明显,马奇的干干净净的白色小布鞋,一点污渍都没有,平时一沾上泥她一回家就马不停蹄开始洗,在洗干净之前她的心理都和火烧一样。而齐纹远鞋子基本不洗,要洗也是阿姨提去洗,总之她那双五颜六色的花哨鞋颜色已经被污渍蒙的不艳丽了。
齐纹远把脚往鞋里一塞,用手扣住脚后跟的位置穿上,打开门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飘一点小雨,齐纹远带上了帽子,马奇并不管这点毛毛雨,嗦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粉后,两人去-超市准备路上的干粮。琳琅满目的商品整整齐齐摆在商架上待人挑选,但马奇忽略了周围的东西直奔面包和水,却没注意到此时的齐纹远已经左一样右一样拿满了臂弯。
马奇拿着水和面包转过头,眼前这人比购物车还能装,她故作严肃说道:“放回去。”
“不是还有一点钱嘛?我们就出来一两天绝对够的。”
“这些东西又不填肚子。”马奇争辩道“吃了和没吃一样,到时候饿死你。”
即便这样有理有据,她们走出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一袋子花花绿绿,是两人各退一步,马奇选出来的可以带上的零食。此时雨哗啦啦已经下得有点大,齐纹远撑开伞,这是一把不大的有蓝色蝴蝶印花哇伞。雨从伞沿滑下来,噼里啪啦打在马奇手里的塑料袋边,她们慢慢依偎地行走着,像是躲在闲亭下。
根据导航的指引,她们转了两路公交车才来到坐落在山脚下的村子。这里只有两条路,一条继续沿着山脚向外延伸,另一条支路引向小村。零散的瓦房错落与青黄相接的田坝,一走近人家的大门就能听见鸡犬相闻,据齐纹远说还有一股农田味,但马奇没有嗅到。人们在这里开垦土地,一直到半山腰上也铺着人类雕刻的四四方方的纹路,一块一块拼接缝合。
对面车站站着一个年轻姑娘低着头玩手机等车,不远处的棚下蹲着个穿绿衫的短发老人,抬起头时才看出是个老太太。
下车时一脚轻轻踩进雨后的稀泥,泥点子跳上脚背,马奇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毛,走几步汗毛都立起来。而齐纹远,一下踏在泥水上,大步走着,完全不管污水随意飞溅。当一滴由齐纹远的脚踏起的泥飞到马奇身上,紧跟着重重的一拳落在了齐纹远的背上。
不远处有个小男孩哇哇大哭,旁边是把折断伞沿的彩色小伞。
“喂,小朋友,你哭什么呀?”齐纹远跑过去问到。
小男孩停了一下,把眼睛从手腕里抬起来看看,有继续埋头哭。
“你伞坏了嘛?”齐纹远继续道“你不哭的话,我就给你一把。”
马奇一听这话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要把她们唯一的伞送出去,立即拉拉她。但是同时,那小孩已经用亮亮湿润的眼睛望着齐纹远,接了伞。他开心地把它翻翻,新东西总可以让小孩子开心,伞上的蝴蝶也像是在翻飞。
看着这样的场景,小男孩情绪的上升显而易见,马奇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向村里走,留下一句“走吧。”
“你生气了?”齐纹远追上来,又溅起一点泥水。马奇不理她,加快了脚步。
快速走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气不过才冲齐纹远大声说道:“你是没见过小孩哭吗?”
“我们还要上山,乌云没散一会儿下雨怎么办?小孩伞坏了顶多回家被骂几句,我们没伞怎么走?你有没有轻重意识。”马奇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把齐纹远说懵了,张着嘴又说不出话来。
气氛陷入一种弥漫着无情责备的尴尬中,不知怎么样才能打破。至此,马奇也有点后悔把话说出来。“她也只是为了让小孩开心而已。”马奇心想,“我早就没有了这种泛滥的同情心,但不能要求别人像她这样冷漠。”马奇甚至觉得齐纹远这样不考虑后路的善良是弥足珍贵的。
为了打破这死亡气氛,几秒钟的头脑后马奇僵硬挤了个笑容“我开玩笑的,你看他多开心,呵呵。”
齐纹远紧紧揪着的心才放下来,“妈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为了把伞和我闹翻,”然后马上就开始展示她的喋喋不休“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好,但是没办法我已经给了,so,美眉,”她把手搭上马奇干枯的肩膀,引着她往前走“这次算我错咯。”
一路上也问了不少人,都不知道这后山的背面有过什么佛光,就连寺庙都没有一个。正面的山人们来来往往走出了路,她俩一脚深一脚浅踩在起起伏伏的山路上,伴着轻轻的喘气。后面那座山的半山腰就是她们要去的地方,路倒是蜿蜿蜒蜒地向前引,但是太绕,走了一会儿,齐纹远提议直接往上爬不在慢慢地沿着环山路走。
也顾不上什么干不干净,马奇抓住湿漉漉的树枝就借力往上爬,心里突然有了一股劲,这种虚无的目标竟给了她久违的动力。
她曾经骑在爸爸的肩上看见的散发着七彩光的东西,马上她就可以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仙女或者小精灵施展的魔法。她这样想着,为自己的幼稚嘴角上扬。她们压出腐烂的叶间的汁水,前一断路走得很顺,翻过了山才感觉到体力不足。
她们蹲在一个嶙峋的大怪石上,啃起面包来。时不时有一点无关痛痒的飘雨。
“累的不行,还有多久啊。”齐纹远嚼着东西,呜呜咽咽的说着。
“我们已经翻过第一座山,爬山半山腰应该就可以找到了。”马奇回答,“快点,要在天黑之前下山。”此时正是下午,带着水汽的空气有点转凉的趋势,特别是山背面,尤为阴冷。
马奇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就起身了,又不等齐纹远。齐纹远也已经习惯了,在后面收拾好剩下的东西自己就跟上去。
直挺挺,乌黑黑的树干上布满了青苔。齐纹远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为她引来了不少蚊虫,脸上都被叮了三个包,两个在右眼底下,一个在左脸颊上,不一会儿整张脸就开始发红。马奇从小不招蚊虫,只有腿上被咬了几下。但令她们烦恼的不是这,而是在这一团目的地来来回回几趟,都没有找到那彩光的源头。
“大师说这得看缘分,可能就是缘分没到吧。”齐纹远撑在一颗树上,原本浅蓝色的衬衫现在轻轻贴在身上,汗水与树叶上的水珠混一起。
“你信他哦?”马奇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不信他你为什么来?你才奇怪。”齐纹远笑道。
马奇才不愿意说出那个幼稚的童年回忆,“反正你被骗了!走来走去什么也没有,那就只能是那个东西了。”
然后微微抬抬下巴,指示齐纹远看左边那个她们两一直在它脚边路过的废弃电塔。僵硬的钢筋笨拙地站立着,一条一条的架子间夹着污渍和泥沙,但也掩不住它原本闪亮的银色,它在这里不知孤独地站立了多少年,脚已经深深嵌入泥土。周围的树木日渐长高,终于淹没得它只剩一个光秃秃的脑袋。
看着这一荒凉场景,与心中的神佛传说相去甚远,齐纹远骂道“cao,不会吧,就这个烂东西在发光。狗骗子,太tm没良心了。”说着踏踏脚“把我们骗到这荒郊野岭,傻了吧唧的。”
其实就算今天她们真的遇见了所谓异像佛光也无可奈何,因为准备的斋饭香烛什么的早就被不知道忘在哪儿了,齐纹远现在也想不起来,只顾着发泄被骗财骗力后的愤恨。
而马奇在被戳破童年的真相后毫不吃惊,她早就知道,也想不通为什么齐纹远想不到。虽然她一直期望着有什么离奇的不可思议的东西会发生,但当他归一于现实,她还是感到心安与平静。“走吧,白来这么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