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早东升,照不进福源市的西边。10年前福源市大力开发东边资源,那边有一片连湖,每天总有几分钟,五个湖心齐放光彩,各领异色,成通天之状,五更擎天的彩柱摄人心魄,壮观得不可名状。从前就不断有人慕名而来,将它开发为旅游景点后,加以大力度宣传,每天基本上五湖周围都有摩肩接踵的人流,在五湖周围等待一睹这状景的真容,五湖带来的经济与繁荣以其为中心散开来,十年不到周边高楼,贸易大厦等鳞次栉比,层层向外推出,像极了一朵大地上绽出的金牡丹,艳压国色,富丽堂皇。
在西区的人们看来,东市好像总是在故意耀人的眼睛,白天一栋栋玻璃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到了晚上更是整夜明灯不坠。但不得不提,这座城市还带着一股暴发户的气味,散布着的还是没有独特审美,整齐划一,大同小异的大楼。一位富商,目达耳通,为这座城市里的富人子女建起了第一所一条龙的私人学校,囊括了小学,初中,高中教育,每年还有越来越多的留学名额。学校不实行留宿制,但给学生们准备了一人一间的午休房,请专门的人打扫,并以高薪请来了很多名声在外的名师,英语由外教教受,除英语外设有西语,韩语,日语等18种语言的课程,任学生及家长选则。招生手则上千万字,其实可以概括为几个字“最优良的环境,最优秀的教师团体,学生除了读书写字,无需再在意其它琐事”。
但无论学校的教育条件如何的好,最让各个领域的有钱人趋之若鹜的原因还是它独具匠心的建筑透着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高贵感,巧妙绝伦的设计是让人捉摸不透,又让人确信它一定有某种艺术意义的设计,还有让一般人望而却步的高费用,高格调。
·但这宏伟蓝图在准备实施之初就遇到了一点阻碍。开发人想在原来的老校福源一中的地址上盖起自己的建筑,却遭到了当地政府和一中校方的反对。福源一中位于东市区的边缘,是几十年的公立学校,背靠分开东西两区的一条四十余米宽的河,也许至少在古时是一条七十余米宽的大河,虽然现在不过是杂草丛生,河床裸露,一条小河穿过而已。无论如何它还是划定了东西两区,像一笔出自天神之手的墨痕,在一幅画卷上将贫与富,热闹与凄清,香味与腐臭分开来。每天都有人和车从一条联通两岸的桥上来来往往,却是天差地别的身份。
有富人想着最好与西边的东西断绝来往,可能豪车在里边转一圈出来带上了菜和肉的腥味,让他们感到不适,总之,为了让自己的车和孩子以及一切私有财产不至于沾染上荤腥味,他们为建校地址这件事,费了不少财和心,但最终还是没有砸下来。现在两所学校隔岸相望,在各自的地界里格格不入。
原来的的小桥被拆掉了,那条小桥太窄,不便于车辆往来,那也许是条清朝就有的桥,一切都是为了发展没有人在意。一条柏油路面的大桥横贯东西,亮白的路标在漆黑的路面上格外显眼,相象六个车道,两条车道,两边人行道铺上灰白的地砖,有科学的防滑设计,没有人会再被古老的青苔滑跌。又是一座气势非凡的大桥,直通辰名私立学校,因为老板的名字叫陈明,没有人会说出另外一种寓意。大家都知道因为盖学校的老板叫陈明,所以这学校就叫辰名国际私立学校。至于另外一种寓意,也许只有出现在阅读理解题和试卷上才有人愿意费脑筋去想一想。
这些楼,这座桥,这样的情形伫立在此已有两年,两年来福源市一直是这样一番景象。这样看来,富与贫似乎有了交融之意,但有很多人他们的车和孩子以及一切私有财产,都不允许进入西市间,这结界就变成了辰名国际私立学校,及周边的碾平了老楼而来的停车场。早上7;30,下午6:50,世界各个发达国家制造的豪车陈列在停车场上,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从车上下来又回到车上,学校不要求穿校服,所每天他们一定都要换一个模样,但看起来又一成不变,学校进没进好像没什么影响,一天要如何过大概也不大要紧。当他们在桥上从马奇的身边飞驰而过时,她总是这样想。
周五6:50,福源一中和辰名学校同一个时间放学,两股人流在大桥上看似交汇却泾渭分明。福源一中规定学生在校期间只能穿校服,两套白色有红色式样的运动服,换洗着穿。在学校待了一个星期,一打下课铃学生们大多数来不及换衣服便涌出校门,散到各个小吃摊,超市,饰品店,布满桥上的人行道,如饥似渴的享受着在学校里念想了一周的东西。同学们实在难以从毫无特色的校服上搞出花样,却也各有特点,有的敞开外套,有的拉链拉到锁骨,只露出T体恤的领口,而外套的领像一双捧开的手,捧住一颗颗可爱的脑袋,有的喜欢将拉链拉到顶,再将领翻下来,又把有松紧的下沿拉到大腿的位置,马奇最不喜欢这样的穿法,她觉得活像一个麻袋,而且是那种装满了马铃薯的麻袋,有的解下外套系在腰间,不同的褪色程度和整洁度,笼在高矮胖瘦的人身上,大同小异,稍微仔细看看,这异处却一目了然。即使是单一的校服,他们也穿着自己的风格。
马奇推着妈妈黑色的自行车走在人流间,每周五,她会在午休时把要带回去洗的衣物收拾好装进一个印这一头梅花鹿和草原的硬纸袋子里,放在自行车的前框上,那是她从几个买衣服送的袋子里挑选出来的。它是带着她的审美和品味的东西。她将校服的拉链敞开散热,背着初三时妈妈买的蓝色书包,小的时候她对新书包总是有一种强烈的向往,但这样无聊的渴望渐渐就消散了。
她把自行车推过大桥,绕过辰名学校的停车场,右脚向后一蹬就穿梭到小街上去了。西市区内夏天时大多数时间很凉快,因为道路狭窄,还种这各类有年头的大树,所以太阳的热很长一段时间被挡在外面,街上总是凉爽。马奇加快蹬车的速度,穿进层层递进的清爽里,看清前路暂时没有车辆和障碍物后她就闭上眼睛,停止蹬踏板,让自己随意前行,但她清楚地知道,小卖部,买肥肠粉的店,五金店,几篇枯叶和小胡同都已经被她抛到身后。然后她睁开眼睛,拐进一条小巷,沿着这条小巷还有拐4个弯就只离家100余米,那里有一家两个白发老人开的小卖部,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一直长这样,从她还比较小的时候就叫他们爷爷奶奶,那时候他们也有白头发了,可能没有现在的白发多,老奶奶的背也许也没有现在这样躬。她要在他们那里买两版奶片或者一盒饼干,她可不想碰见扑上来的弟弟失望的眼神。再过一条一面是水泥墙,一面是田地的路就到家。
一层的水泥房,和周围大部分的房子差不多,外部是不带任何瓷砖的水泥灰,内部有客厅和两间卧室,围了一个院子。平坦的楼顶一半由蓝铁皮筑起一个小亭,一**露在骄阳下,以便上面的蔬菜,水果可以充分吸收阳光。
马奇小的时候周围几乎都是和他们家一样的房子,慢慢的就陆续有两三层的小楼房拔地而起,现在只有马奇家和屈指可数的几户还是一层的平房。马奇在门口静立了一会儿,屋内没什么动静,这让她略感轻松,这意味着她的可以避免震耳欲聋的争吵,她的嘴巴不用违背本意地保持缄默。
她打开门,把自行车推过大铁门间开的小门,因碰撞而发出剧烈的轰隆声。小环听见动静从屋内冲进院子,在跑向姐姐的路上踢翻了自己扫帚和撮箕,马奇看着撮箕笔直地倒到地上,为了抱住这只激动冲向姐姐的小团,她不得不放开自行车,让它也摔在地上,自己蹲下来迎接小环的拥抱。马奇露出一个亲切的,布满这张脸的大大的微笑,在弟弟的脸上,头上印上伴有声音的亲亲。这样的画面她每周回家的路上都会想一遍,每一次小环都从一个远远的地方不顾一切的冲向她,有时他在院子里铲土玩,有时他在努力攀爬什么东西,也有时候像今天一样从屋里冲出来。弟弟的小手勉强勾住她的腰,脸向上仰着,道:“我要吃糖。”小嘴因为口水的滋润更晶莹剔透。
“来,姐姐有糖糖。”马奇从包里拿出两版奶片,递给小环。小环扳出一个放进嘴巴里,又扳一个喂给马奇。马奇让他在一旁等着,他就乖乖站在一旁,等马奇把撮箕,自行车都收好,就领着他进屋。整个过程马奇都带着一种和蔼的笑,这是她平日周围的同学绝对见不到的,她和旁人总保持着一种不可愉悦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