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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物是人非

白玉书院是魂修学盟在东洲的一大成员,也是在东洲最大的魂修学院。

除了东郡本部,白玉书院在东洲还有六大分院,遍布东洲全陆,可以说是揽尽东洲魂修人才,这么多年培养出了无数的知名魂修,让东洲魂修在五洲魂修之中举足轻重。

而位于青州的白玉学院分院,则是与东郡白玉学院本部齐名的魂修学院,虽然成立不过两百年,但在民间已经有‘青玉学院’的说法,是整个青州乃至东洲的骄傲。

青州地处五指山脉掌根处,伫立在东恒三国进军新秦的唯一要道上,东恒三国与旧秦的战争打了几百年,青州更是战乱不断,青州城几近废墟,百姓苦不堪言。

多年的布防建设,破防摧毁,青州人为了生存,开始不断的适应杀戮,在老人们的故事里,那时的青州就是一片血腥地狱。

直到两百年前,青州白玉书院的第一任院长李玄离力排众议,建白玉书院于青州,在魂修学盟的压力下,东恒三国再未越过五指山脉,重启战事。

青州人迎来了他们从未设想过的和平与繁荣,自此后,尽管旧秦分裂为西原七国,战火依旧,但青州一直处在和平之中。

坊间曾有传说,东恒三国最开始不顾白玉书院的存在,固执的继续进军,终于惹怒白玉书院,以李玄离为首的魂修数人,当夜斩杀东恒三国将领数百人,这才迫使东恒三国低下了头。

也有人说,魂修学盟有规定,学院不可武力插手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李玄离其实是派遣魂修,在同一天夜里,在东恒三国三位皇帝的床边,分别放下了一枚写着青字的白玉牌,从此震慑东恒三国,不敢再进军越境。

无论如何,白玉书院的成立的确为青州带来了许久未见的和平与繁荣。

而终于得到和平的青州人并不甘于这突然安定的生活,多年的血色地狱使他们不在相信和平一词。

他们见识到了魂修的力量,无数的青州人疯狂的涌进这个刚刚成立,百废待兴的小书院,希望以自身的强大换来青州更久的安宁。

用李玄离的话来说,一群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硬生生的将书院抬高了三尺,咬住了世人的目光。

尽管后来,学院结业的学生很多都葬身在了东恒三国,但活下来的余珠却依然光耀了这个年轻的书院,‘青玉书院’也因此闻名天下。

因此,白玉书院在青州一直是地位远高于朝廷的存在,百姓皆以李玄离为救世圣人,青州城中心至今仍竖着他的三丈玉像。

而青州城,朝廷也迫不得已,一直处于与书院共同管辖的暧昧情况之中。

真是一代伟人啊!

林毅对着这玉像不禁感叹,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州人,看着李玄离的玉像难免会心生敬仰。

特别是今天,他就要去参加白玉书院的测试,如果成功通过,入院成为魂修,他便也算是李玄离的学生了。

不过林毅倒也不是来特地参拜玉像的,赵爷爷的木雕店在青州西城,书院在东城,玉像就立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既然见到了,不免要多看看。

所幸林毅的行李不多,一小包而已,春夏衣服,很是轻便,背着行李,站的再久也不觉着累。

之所以背着行李,是因为如果测试不通过,林毅就该回家了。

他的家在梦里那个位于五指山脉脚下的小山村,在那所孤儿院里,只是现在家里已经没人了,六个哥哥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现在他也离开了那里,整个孤儿院已经空荡荡的了。

林毅提前三个月来到了青州城,哥哥们花了这些年攒到的积蓄,让他进了白玉书院的内招班。

这个内招班会培训学生书院招生时的测试内容,如果在内招班里通过了某项测试,正式测试时可以靠凭证直接通过这项测试。

这次测试的内容,林毅已经在内招班已经通过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三项必须在正式测试时测验的项目,也就是天赋的测试,这是三项无法通过后天努力提升的测试,能不能通过全看运气。

所以林毅尽管在内招班里成绩优异,但此时还是背上了行李,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至于赵爷爷,其实和林毅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是林毅的大哥-林慕白介绍的,林毅可以在他的店里寄宿,不然在青州城里的客栈中住三个月,这笔花销不是他们兄弟几人的积蓄能承担的,更别提在为林毅报名内招班花了一大笔钱之后。

一帮兄长多年的心血,全在于林毅能不能进入白玉书院,一举出人头地了。

心中担子有些沉重,站在李玄离的玉雕前,林毅多少有些平复心情的意味。

我一定会成功的,不要心急!

林毅心中说着,终于撇开玉像,大步走向东城,走向白玉书院。

今天是白玉书院招生的第一天,规定今日只招收青州本地的学生以及参加了内招班的学生。

尽管如此,这会测试的队伍都已经排的很长了,四列队伍由白玉书院的大门吐出,纵穿三百米长的长青街,一直延续到了神树园林前,幸好长青街足有三十米宽,能够让十辆马车并驾齐驱,这条路才不显得拥挤。

此刻甚至还有许多人在外围看热闹,时不时对着队伍指指点点。

神树园林中有一棵和青州几乎同岁的老槐树,久经战乱却屹立不倒,一直被青州人视为精神象征,被称为青州神树。

如今神树园林与白玉书院隔着长青街遥相呼应,也象征着青州的历史与未来。

另一方面,神树园林也将白玉书院与园林另一边的灯红酒绿隔开,让学生们一心修炼,不被世俗乱了心志。

此刻,林毅正站在园林的另一边,站在青州最大酒楼览青楼的前面,望着已经排到神树园林背后的测试队伍,不禁摇了摇头,他在玉雕前发呆太久了!

叹了一口气,林毅一阵小跑赶紧加入了这四条长龙之中。

外围看热闹的人群吵吵嚷嚷,队伍里的人也喧喧闹闹。

长长的队伍里,林毅显得很特别,他很安静,显得很镇定。其实他只是在看着前方,白玉书院四个字离得太远,他看不清。

身体随着人流一顿一顿的前进着,林毅思考着,他的一生,可能在进入那道门之后,就会被彻底改变,心中有些紧张。

白玉书院规定了今天的招生范围,不是青州本地的考生只能等一天,明日再参加测验。

很多闲不住的外地考生就在青州城里逛了起来,特别是白玉书院附近,很多人来到这里,探看这次测验的虚实。

长青街那边还好,马路宽敞,人多了些也不拥挤,览青楼这边就已经挤的不成样子了。

览青楼足足有六层楼,览青,览的是青州,身在顶楼便可览尽青州城,何等气魄。不过它的确是青州最大的酒楼,配得上这个名字。

往日里,览青楼都是客不满三分之二,今日莫说顶楼,门前空地都已是座无虚席,挤满了来自各地的来探虚实,看热闹的考生。

再看整条街上,人来人往,肩并肩,脚踩脚,连旁边几大青楼都变成了考生们落脚看热闹的酒楼,整个东城,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这么热闹了。

此时西城的木雕店里,来了个年轻人。

年轻人衣着素雅,但衣服的做工非常精致,价格不菲,一看就是一位富家子弟。

“老人家,这个木雕怎么卖?”

年轻人指着赵爷爷最得意的三件作品中的那件人形奇物问道。这大概也是一个来参加白玉书院测验的考生,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他与其他考生的选择不同,他选择来相对贫后些的西城逛逛,正巧走过赵爷爷的摊子,被老人家精湛的雕工吸引了,就进店看了看,没成想见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件人形奇物的木雕仿佛有一种魔力,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这件木雕对他的魂有着莫大的益处,能助他在魂修道路上走得更远。

惊喜之余,他问价也显得彬彬有礼。不过老人的回答立刻让他有些恼火!

“这件不卖。”赵爷爷坐在门口摊前,头都没回,拒绝了年轻人购买的请求。

年轻人也是个经常逛市场的主,看这老头这架势,还以为对方看出了自己的迫切需求,想要坐地起价,顿时语气就不好了起来:“没得商量吗?”言语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赵爷爷倒是一愣,随后转过头来,眼神冰冷的看着这个貌似有些背景的年轻人。

“嗯。”

随着这一声“嗯”发出,年轻人顿时感觉眼皮狂跳,浑身灵力仿佛石沉大海般,无论怎么运转都没有反应。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踢上了铁板,心中暗叹青州果然是卧虎藏龙,同时强迫已经快僵住的身体做出反应。

只见年轻人艰难的一个抱拳,“前辈恕罪!是晚辈有眼无珠!恳请前辈高抬贵手!晚辈立马就滚!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年轻人反应极快,语速极快,可以看出,他的求生欲很强。

老人也没有过多追究,回过了头,继续低头雕刻。

那股扑面的杀意随着老人回头瞬间消失了。

年轻人见状立即拔腿就跑,速度极快,仿佛受过专业的训练,转眼便在这集市没了踪影。

这个年轻人刚走,木雕店又来了一个年轻人,一副书生的打扮,站在摊前,静静的看着老人雕刻。

老人没有看他,仿佛没有察觉摊子前多了一个人。

“那个年轻人魂有缺陷,那块木雕可以完善他的魂,不仅可以让他少受些皮肉之苦,还对他的天赋潜力有着不小的提升,对他来说大有裨益。”年轻人缓缓的开口,说出了刚才逃跑的那个年轻人的难处。

年轻人开口的一瞬间,老人便抬起了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与诧异,他的确没有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到来,对他来说,这有些不可思议。

随后听到年轻人说的话,脸色倒是有些古怪起来。不过老人也不做声,只是带着疑问的目光,一直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被老人疑问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看着我干什么?藏巧于拙的确是个隐匿自己的好法子,但代价就是自己会变得迟钝,你不清楚吗?”

老人闻言明显一愣,自嘲的笑了笑,好像在笑自己的确迟钝了。

随后老人又看向那个书生般的年轻人。他俩算是旧识,无仇无怨而且不熟,关系只能说见过面而已。不过如今对他来说,这个年轻人也算是久违的亲切之人了。

“已经不是这天下人,何必再管这天下事,那个年轻人无论有多悲惨,多么需要这块木雕,都与我无关了。”这句话算是对这个书生般的年轻人第一句话的某种解释。

书生听了这个回答明显有些意外,道:“啧啧啧,真是物是人非啊!不只现在的人变了,以前的人也变咯。”

他一副杞人忧天的语气,边说着,边开始摆弄摊子上的木雕。

老人看着这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在那里摆弄,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找到自己,肯定不是为了刚才那个年轻人的事。

“说吧,有什么事?”

老人收拾好木胚和刻刀,打算和这个年轻人好好聊一聊。

“嘿嘿!”年轻人无耻的笑了笑,“也没啥大事,找你要点钱。”说着无耻的笑容更加的放肆,“你是不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倒是有一技傍身,像我这种到处逛的无用书生,每天都在为钱的事发愁。”说完满脸愁容,仿佛一个不给钱就要饿死了的穷书生。

老人又愣了一愣,今天让他发愣的事情有点多,快赶上过去几十年的事了。

没有犹豫,老人直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交到了年轻人手上。

在街上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这个行为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吃饭出行,银票就够了,灵玉什么的,我相信你肯定会想法子搞到手的。”

老人出手阔绰,没有一丝心疼,仿佛这一叠银票就是一叠厕纸。

“得嘞,您老还真是出手阔绰!”年轻人把银票快速数好后放进了怀里,口中依旧吊儿郎当的,“不过我也不白拿你钱,告诉你一个消息,等些时日,你这店铺啊,还有旧人要来!”

仿佛在做交易,年轻人说完,笑盈盈的看着老人,想从老人的反应看出他这个消息值不值他怀里那叠银票。

老人闻言顿时目光一寒,他藏巧于拙在这个青州小店,就是不希望旧人找上他,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也是旧人,但没有什么交往,倒无所谓,但如果再来旧人,这就让他有些恼火了。

年轻人一看对面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虽然不害怕,但也辩解了起来:“你又看着我干嘛,刚才你吓唬那个年轻人时,不经意间释放的灵力就能引来我,难道就引不来其他人?我只是碰巧在附近,来得快,向你讨点钱花。其他人肯定也有察觉的,只是来的早晚罢了。”

老人叹了口气,行踪暴露了,对他来说有些懊恼,但不是麻烦,既然已成事实,那就只能受着了。

年轻人看着老人的神态,发现他已经认命,不禁暗喜,“这就对咯,逃避什么呢,说不定后面还有好事呢。”

老人回过神,看着他轻笑道:“的确,说不定有好事呢,不知道你重游故土碰见什么好事了吗?”

老人眼神温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锋利感。

年轻人闻言,终于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有些黯然,“故地重游?能有什么好事?我不是刚说了吗,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

伴随着物是人非几个字,年轻人慢慢的离开了木雕店。

看着他走远,老人又拿出了木胚和刻刀,继续雕刻起来。

刚才在这间木雕店前,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但确实又发生了什么,已然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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