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星辰熠熠,孤冷冰凉的宫墙之外,云景一人立在天地间,手中握着燕字玉牌,一墙之隔,一座宫门,生生隔了他与母后二十年的相见,门口处的九死锁龙阵泛着淡淡红光,阵型已经启动,手中的玉牌升至半空中,发出一道淡紫色的光,一条直线出现在云景面前,他抬起脚步,跟着那条发光的直线,转眼间,人已消失不见。
再次抬眼,云景站在冷宫内,他看着满院的药圃,眼神闪烁,“吱呀”一声,他心下一颤,燕菲瑶的身影出现,一袭紫色萝裙,玉色腰带,腰带上坠着同样的一枚燕字玉牌,精致的妆容,明眸皓齿,眼神里是满满的温柔,她站在门口,一眨不眨的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云景,一滴泪,悄然落下。
云景走近,双膝跪地,双手合并放在额头处,深深的叩首,声音沙哑干涩,“母后,,孩儿来了。”
燕菲瑶在听到他唤母后的时候,眼泪汹涌奔出,心中无比苍凉,却又温暖。她颤抖的扶起云景,温柔的擦干他的眼泪,紧握着他的手,将他搂进怀中。
“云儿,云儿。。。”一声声呼唤,焉知不是这二十年忍的太苦,思念太浓,却又不得不狠心。
云景轻笑,此刻才觉得心中无比心安,母后在身旁,仿佛一切委屈,一切疲劳辛苦都觉得无所谓了,他轻轻拍着母后的后背,细语安慰。
燕菲瑶拉着他走进房中,支走了所有丫鬟,云景看着满桌的菜肴,冒着蒸蒸热气,看着母后一脸的欣喜与紧张,心中无比柔软。
哪怕是再坚强的女子,哪怕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巾帼女将,一国皇后,此刻,她也不过是一个温柔的母亲罢了。
云景执筷细细品尝,看着母后一脸的紧张,对她微笑“母后做的菜是这世间最美味的,我很喜欢。”
燕菲瑶的眼睛顿时亮了,将他的碗里塞满了菜“喜欢就多吃,都是我亲手做的,还怕你不喜欢,多吃点。”
两个人,一个吃饭,一个静静的看着,明亮的烛台下,满是温馨。
用过膳,燕菲瑶和云锦共坐于宫内的亭子中,云景细细的品着燕菲瑶泡的药茶,一杯饮尽,便觉得体内气息平稳,心肺温热。
“这是我专门种的药草,泡制成茶,你喝了,可以平稳内息,缓解旧伤。”
“母后在这宫中,可还好。”
“好与不好,这么多年也过去了,一个人,虽说孤单,倒也不是无事可做,前一段,我去了寒衣关,见了寒衣,还有阿玉。”燕菲瑶微微一笑,提起两人,语气轻松了很多。
“义父去南疆,也是母后所托?”云景抬头。
“我虽不与你见面,久不出门,但是外界的消息倒也灵通,知道你无法脱身,便让他前去看看,这么多年的经营,岂可出了差错。”
“是孩儿不孝,不仅没找到父皇,还要母后和义父为我奔波操心。”云景淡淡叹气。
“云儿,你很好,母后以你为荣,你父皇曾经和我有约,其实我心中知晓,他是为了让我好好活下去,如今我体内血蛊一日未死,他就一日还活着,他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出现,我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等,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下去,如今,你已长大,燕云阁被你打理的这般好,燕阁慕阁在你手中,依旧如往昔,我对你很满意,眼下四国,看似平静,可是背后早已波澜起伏,你要筹谋的还有很多,眼下,母后不能光明正大的帮你,要你一人辛苦,你向来善良,因为慕羽和子倾,你背负着太多的压力和愧疚,说到底这都是我们以前酿下的果,母后觉得,难为你了。”
“母后,燕阁慕阁对孩儿来说,已经是最宝贵的礼物了,您和父皇一手创建和打拼的,全部给了孩儿,否则,哪有如今的燕云阁主,慕国太子,孩儿已是万分感激,如今,该是孩儿保护你们的时候,母后万不可再说方才的话。”
“二十年前签休战协议,说好了以后若四国再有纷争,我们这些人不能插手,如今我也只有这样才能助你了,我不出手,可是却也有人忍不住了,如今,北疆巫士进入中原,北牧出事,南疆不稳,焉知不是有人暗中作乱,你要顾的实在太多,好在,有人能帮你,我也可以稍稍安心,倒是你,与那女子,,,”
“青衣么?”云景眼神柔软,淡淡一笑“她对我一片真心,此次前去北牧,我心中万分感激。”
“她身边的红衣少年,是古族之人吧。”燕菲瑶轻轻开口。
“嗯,他与青衣相识已久,青衣,怕是也是古族之人。”
“她的身份,远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云儿,你对她,,,”燕菲瑶声音一顿。
“母后,不论她是谁,今后不管走到何种地步,孩儿今生,唯她一人。”云景语气坚定。
“若是今后,她会阻你伤你,你此心依旧?”
“天下之大,唯一人矣,此心不变。”
“云儿,你知晓母后的身份,我并非你这个朝代的人,而是来自别处的时空,曾经为了你父皇,我放弃了回归自己的故乡,这一生,我也从未后悔过,我的思想并不陈旧,你所爱之人,你的选择必有她值得你付出的地方,母后只是担心,她身份复杂,怕日后,你们的路,太苦。”
“母后知道她的身份?”云景抬眉问道。
“她是我故人以女,其他的,以后你自会知晓,眼下我不知道这一切事的背后是否与她有关,所以,还要再查。”
“她与母后一般,中了离梦引,若非如此,阿羽也不会随我同行,但是为了阿羽的身体,她放弃了让阿羽替她解毒,也是为了如此,我才会与她相遇,其实我曾经查过,我与她相遇或许不是偶然,可是,母后,她的过去我不想深究,不论走到何种地步,无非也是一世情,一条性命,您不知她为了我,也放弃了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负她,我不想知晓她的过去有什么秘密,如今,她已经是我爱的人,她的所有我都接受,就算终有一天,我们彼此为敌,我也不愿她为难,母后,您应该懂得,爱一个人,该当如此。”
燕菲瑶看着眼神坚定却又无限温柔的云景,心中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眼下元朝还没有动静,即便她是元京苍之女,但是她也是轻舞之女,仅凭这一点,她欠轻舞的,也不可能去伤害她的女儿,就算今后世事万变,也终有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取舍,她与容齐,不也曾经跨过重重阻碍,经历满腹心殇,才走到一起么?
“你如此说,母后便不再多说,日后若是有机会,带她来见见我。”燕菲瑶轻笑。
云景心中似有一股心绪缓缓落下,母后这便是认同了,他轻轻点头,一脸浅笑。
夜深了,两人依旧坐在亭子里,云景不停的说着什么,燕菲瑶眼神温柔的静静聆听,两人便在这宁静祥和的夜里,坐到天明,云景到了该离去的时候,心里也是万分开心,因为燕菲瑶告诉他,今后,随时都可以来看她,如此,再也不用承受思念之苦。
云景离去之后,燕菲瑶衣袖飘飘,眼神看向不远处的元朝宫殿,身影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云景一路,内心轻松无比,一人骑马在前,身后跟着燕弦。
回到燕云阁,他现在阁楼面前,看着空荡荡的院落,不久之前,这里还是那般热闹,青衣,荨华,阿羽,西樽步,如今,只剩他一人。
看着青衣的房门紧闭,他眼眸深深,青衣,你如今在北牧,一切可好,你可知,我对你,相思入骨。
燕弦悄悄在背后行礼,“太子,已经收拾好了,可以上路了。”
云景转身,衣衫飘起,收尽眼中的思念与温柔,语气平静却自带威严“回宫。”
慕朝皇宫,慕国太子,踏宫门,入朝堂,天下之局,终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