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黑娃大狗与孟续如遇二人正围坐于‘宗门主殿’内的大桌旁,先前已然为小黑娃介绍完大体情况,也展示过承诺中可为她搭建的房屋在处,便是孟续此时所居的小房间旁。
岳叁招待小黑娃落座后,决定先展露一手厨艺,是以大家都围坐在此,是等着开饭了。
岳叁一人在厨房忙碌,只是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他方才在得到许可后调用灵觉一探,竟发现小黑娃已然有了修为,是刚破入炼气一层的样子。
这显然不是说明她已有了师承,而似乎是灵根的效用实在太强,自然而然便吸纳入了灵气,饱满在周身,以显出了炼气一层修为的‘假象’。
若真是如此,这天赋无疑惊人!
他又一叹,是想起了孟续,但片刻后又动作起来,全神准备起一套吃食。
小黑娃位于屋房内,虽还是警惕,但这个年纪更多的好奇使她打量起四周,如今发现除却入门时的那座牌楼,房内却只显平凡,她稍有恍惚,这副景象反而勾动起了她深埋的记忆。
孟续一直分神注意小黑娃状况,现今发现她似乎少了些去意,便斟酌了一下,主动开口问道:“这位...小妹,之前多听你自称黑六,莫非这便是你的名字?”
小黑娃本就紧绷,被突然出声的孟续下了一跳,但她没有丝毫表露,盯视孟续片刻后点了点头,却是未出声音。
如遇憋了半天,如今话题出现,他忙不迭的想要加入,直白的将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这也太难...”,语至中途,孟续捏住他腰间胖肉,他瞬间明了,接着道:“难以上口了。”
孟续松一口气,放松手上力道,接话道:“的确有些如此,不知是否是小妹本名?”
小黑娃本不想理会,但看孟续的脸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早便相识,但她自己又将这种感觉否定,而他话语是纯粹也是善意,这反而让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她别过头,一会儿后还是开口道:“若你所指本名是父母长辈所赐,那我本是要有的,这黑六乃是源于我打死的山贼名字,他们用黑大这名字做了山贼,我比他们更强,自然要往上加了!”
孟续默然,这话中透出意思,女娃显然受过他们难以想象的苦,而那句本是要有的似乎也值得推敲,孟续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却是更小心翼翼了一些,道:“小妹本来家在何处?可是落难至那枫国,我家师父不是一般修士,虽不轻松,但也可横跨山海,若是无这师徒之缘,也可让他送你回返家园。”
许是未从孟续二人身上感受到威胁,小黑娃此时放松了些,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儿,道:“家,我家,不,那不是我的家,我也不可再连累阿公阿奶,你便当我是一个孤儿吧,而今那地方是我自己找到的,如今也有吃有喝,还怨得什么?”
她奇怪的看孟续一眼,旋即复杂一笑,想说什么但又如鲠在喉,眼里似乎有着甜蜜但更多的是自嘲,片刻后,她还是道:“我自小便是孤儿,只记得与小白为伴,后来被阿公阿奶捡到,好过了一段日子,但有一日阿公阿奶带我去看先生,说要给我取个名字,被他家从不回家的儿子看到了,他是个坏人,说我和小白便是多了两张嘴,问阿公阿奶拿什么来养,我看着他他便要来打我,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后来他带着另一个坏人回来,都对着我笑,我只感觉是那吃人的老虎,阿公说他要拿我卖钱,和他大吵了一架,那一日阿公便被那两人打伤了,小白咬伤一人,是阿奶趁机送着我们出了城,她哭着塞了好多东西给我,说让我快跑,我不想走,但也自知留下只是负累,便和小白跑了”,小黑娃说到这微微一下哽咽,话语中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恨意,她下意识抹了一把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自觉自己说的多了,她瞥孟续一眼,恢复正常,接着道:“这之后想去哪便去哪,去到哪便住哪,可自在了。”
不等孟续说话,她便接着道:“那坏家伙说的没错,我和小白到哪都是多了两张嘴,除了自己养活自己,其余都是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你们师徒可要想好了,我看得出来,你们和阿公阿奶很像,可能不是那样的坏人,但我也不愿平白再拖累谁了,那之后我也不知阿公阿奶过的怎样,他们是让我离’家‘最近的两个人了。”
小黑娃语毕,只自己低着头,她当然没有全盘托出,起码那叫做黑大的山贼死后的财产可不能让这师徒一行知道了,她还等着有机会,将山洞里的那些认得出的银票偷偷的送给阿公阿奶呢。
孟续无言,只觉得胸里闷闷的,一下不知如何言语,那边如遇已是愤愤,道:“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让师父杀了他们算了。”
他们虽不知详细,但也直感的知道小黑娃口里的坏人已是极恶。
孟续听言頜首,他们对生死的概念似乎在那日岳叁杀人后便有了些转变。
“唉...”是门口端着几盘菜食的岳叁也听到了这一切,此时他发出一声感叹,怜悯的看一眼小黑娃,摇了摇头,道:“杀不完的。”
“这世间恶事,想要杀完,难!”
他也自嘲一笑,道:“起码对老夫来说,是如此。”
孟续三人都看到岳叁迈步入内,各有反应,那小黑娃又向大狗靠近了一些,重拾警惕。
岳叁这次没再多言语,只一样样的将菜食放置在桌案上,旋即又拿出一个空碗,各样菜食都盛了些,一送飘飞到那狗儿前,自己却先坐下,道:“先吃饭吧。”
饭食飘香,这令小黑娃有些不知所措,那狗儿虽有自己的想法,但此时也在等待小黑娃指令,是孟续搬过一个凳子,飞快跑到小黑娃面前,在她出言前直接拉起她的手,无视那狗儿威胁的低吼,将她牵至桌案前,道:“小妹,先吃饭吧。”
小黑娃傻傻的被孟续拉过,到地方后孟续便放开了手,但也不碍小黑娃羞愤的瞪他一眼,但当四目相对,小黑娃却又讷讷说不出话。
一会儿后好在是坐下了,孟续每种菜拈起一点,放至自己的小碗里后很快吃下了,他又一看小黑娃,这是在让她放心,饭食没毒的意思。
那狗儿扫视过师徒三人,最后看向小黑娃,它见小黑娃没有反应,便将鼻子凑向岳叁分配的饭碗,片刻后也低呜了一声,开始吃了起来。
岳叁师徒都没有催促,只有如遇有些着急,小黑娃看到这一切,愣愣后也尝试轻轻动起了筷子。
开始时只是浅尝即止,但片刻后却是稍微大口的吃了起来,孟续和如遇看到小黑娃的样子,不知为何都有些心疼,二人捧着碗,都不觉微红了眼眶,那目光似乎终于触及到了小黑娃最后的心防,她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下来,她边哭边吃,越吃越大口,就连眼泪掉到碗里了也不知道,她将碗抬起,只想掩饰住自己最后的倔强,如遇看她样子,直接别过头,却是有些抽泣,岳叁见此也停住碗筷,轻轻摩挲着如遇的头,他无语一叹,柔声道:“女娃,你与这狗儿,以后便都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