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续的意识重复着‘看’东西从模糊到清晰的过程,在终于固定在清晰的时候,他确定自己应该是观想成功了,目前他所见的珠子就如同实物一般存在,透明处、反光点,其上最微小的细节都丝毫未有遗漏的展现在它面前。
这来自于实在深刻的印象以及神识之妙,所自然刻印下的记忆,现今既然如此展开在他面前,即是意味着是成功并且极好的应用了神识。
然后那扰人的痒竟是增强了许多,似乎再去注意,便能发现它的准确出处。
孟续不惊反喜,这似乎可以说明那痒确实是被神识感应。
还待动作,他自然先去注意那观想出的珠子,但此时是意识在观想,竟同时从每个角度见到了珠子周身,过多的信息量让孟续一下子处理不过来,这是岳叁没有提到的状况。
他一下被百般画面围绕得眩晕,他顶着不适的感觉,抓住其中一副,努力控制意识集中那处,在他传出了指令后,其它多余的画面渐渐散去,那一副选中的画面鲜活的显现于他面前。
就是这一刻,他忘了什么痒的感觉,忘了一切,一下子被迷住了。
那珠子隐刻的不知名灵纹还是被神识铭记,它们又缓缓浮现出来,不过这次没有对神魂产生吸力,但那灵纹存在本身似乎对智慧生命就是莫大的吸引,起码对此时的孟续就是如此。
他只想靠近些,靠得再近些。
于是他的神识便如他所愿,开始往此时所见的珠子在处缓缓挪动,他的神识实在太小,实在不多,这一挪动,便就退离了本来覆盖的部分,先是他周围几尺,然后从身子完全退离,往前而去。
若如岳叁推测,那么他此次观想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神识应已从痒处离开。
但他并不在乎了,他眼里只有了眼前的灵珠,他想,还不够,还不够,还要再近些,于是他的神识便突然更快的动起来,它们速度虽慢,但争先恐后的前行,不一会儿,真正抵达了珠子在处。
他神识中存在的珠子没有丝毫异动,蔓延的神识将它渗透包容。
但此时其实并没有真的珠子存在,孟续的行为只是成功将神识聚于了一点,若他清醒,这将是很好的一次神识锻炼,如此长久下去,他便可以得心应手起来。
咦?真实却不是如此,意识中‘虚假’的珠子超出常理,真的给出了反应。
孟续的意识感受到了某个屏障,被微微一撞得反弹,但它未停步,只想着再靠近些,于是竟然就轻而易举的将屏障穿透,穿透了某种波荡的界隔。
然后他仿佛来到了神秘在处,或许,是珠子内中?
一片苍茫的混沌在他所见中展现,然后慢慢有了影像。
是漫空奔涌的黄云舒卷,是撑天缚地的巨木盘亘,在遮蔽出的阴影下,似乎有几多隐含威压的视线;是壮阔山河隐现,山深如渊,河透似晶,直是天空倒坠至地面涌行;是飞鸟虫鱼走兽各处奔走,起长烟昂昂,它们都有了人性化的神色;甚至是不知名怪形巨兽在神秘空间追逐缠斗,宝血洒过四方,但他记不住它们的形貌;是众多仙人飘渺,九天之上御器化虹而过,他们皆都面色严肃,不知将去何方,虽为短暂,但展现已是他未曾见过的伟力;最后是几处天也似得大陆崩毁化粉作尘,然后漫天天星坠落。
一瞬万变,一眼万年,诸多影像纷至沓来,在他所见中一一展现。
孟续像是陷入进一个神秘瑰丽的世界中游迷,不知又是多少景象划过,他最后驻足。
他用以见物的感官被某种东西盖住,他的眼前不剩景象,只有一个平直的物事,他想要将所见抬高抬起,以换来更大的视角。
眼前平直的物事便在他眼前开展,一直向上延伸出去,他不知为何竟尔漂浮起来,跟随这物事延伸的方向而行,不知过去多久,他突有明悟,原来这平直的物事,只是某道灵纹的一段中的一块,他的意识发出感叹,不再执着追迹它的源头。
好似因为失去了欲想,孟续的意识就这样开始变得迷茫,只在这灵纹前悬浮,慢慢的,慢慢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于是在这意识中‘眨’了一下眼。
瞬间他的形体就变得如被拉长的面团,而所见中万千景象倒退奔过,他似乎是在离去,但思想却渐归清楚,这个过程持续了许久,这时他举视中视野尽头,仿佛看到什么东西将天捅过,只见一条没有尽头的横直线虚实隐现,横云贯空,大星坠于其上,破碎滚落。
眨眼的意识一刹那便过,诸般影像彻底散去,他再‘睁眼’,便只是那观想出的空间,黑色背景中,又只见一枚土黄的灵珠,方才一切只仿若谁人一梦。
但出奇的是他此时再不复迷糊的状态,整个人完全清醒,脑中似乎多出了某段信息,只要待得他观想结束,便能将之挖掘发现。
孟续微微一叹,回溯方才一切是否确为真实,片刻后他做出判定,并非虚假。
若都是真实的,那般与平日里相去甚远的模样便是所谓的修行界吗,孟续觉得自己似乎懂了些岳叁对修行的执着。
他再用意识‘眨了眨眼’,只不知那玄大的一切是珠子其中包含的东西,还是它曾映照过的景象。
孟续有了在意识空间中完全的自主权,他的神识依旧聚于一点,此时才注意,在神识反馈的信息画面中,看那珠子竟然如此不同。
那灵珠的表面原来不是一片光滑,在其圆面周身,有细小却繁多的道道刻痕,其中有浅有深,有厚浓有薄淡,似乎还有许多内中嵌进了什么东西,只是实在太小,难以感应清楚,这些刻痕将映至的光芒在各处重新折射,仿佛流转着不知几多岁月。
孟续不知为何感受到一些沉重,又小小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心情似因这珠子变得有些惆怅,将要忘记了自己来此处到底为何。
这时这片意识空间中荡起一道道波纹,孟续疑惑,便将意识延伸触去。
“徒儿,徒儿!”
几声嘹厚的徒儿顿时响彻在他的听觉内,他只觉被震得发晕,这片黑色做底的意识空间一下被打破不见,又是光芒映在眼皮上显出的暗色,他再重获了视觉,并已经感受到自己身体在被摇晃。
原来观想还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屏蔽五感。
是岳叁的声音将他唤醒,他眼睛瞪得极大,一看孟续睁眼,便道:“徒儿,你没事吧?”
孟续刚想说话,便发现残留的一片意识中,那珠子彻底消失,他虽然还不知道凝聚的神识又退了回去,覆盖原位,但这下又钻出的感觉,是他方才一刻终于未曾感受到的痒。
他感到有些无奈,又有些脸红,小声道:“师父,我忘记移走神识了,我再观想一次。”
岳叁赶忙阻止,脸色又是焦急盖上,一指桌上一处,道:“且慢!徒儿你不是观想了这珠子吧?这珠子刚刚又有了变化,老夫算是怕了,它怎么这么能折腾!”
孟续一听,往岳叁所指处看去,那圆滚滚的桌子正倚着盘子边缘停住,但明明没有丝毫异样。
“这是又灭了,它方才烫老夫手,一看去内中起云,隐隐在云内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事,金光点显,看着倒是炫酷得紧。”
“你一观想,它就这样,我怕又又又生什么意外,便将你唤醒了。”
孟续听去,一下就觉得应是与他方才所见有些关系,便思量着将他所见叙讲出来。
岳叁开始时一愣一愣,半途打趣一句,道:“徒儿便是因此失了本来的目的?”
孟续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暗自反思一下,又接着说。
这下岳叁听得心痒,又说:“这么厉害的吗,老夫也想见识见识啊!”
“师父,修士还能向那般自在的飞行的吗?”孟续语毕,说起方才注意到的一处对他而言的重点,他固然知道修士可以凭法器飞行,但那般高现于九天之上,自在的飞行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冲击。
“自然是可以的,老夫见过的大修士们皆都可以自在飞行,而我等修为不高的修士则需要借助宝器。”
宝器?孟续一想,自家宗门大概是没有这样的宝器,他没作纠结,又道:“师父也可试试观想珠子。”
岳叁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一丝羡慕以及发自内心的高兴,说道:“九成是没用的,师父基本可以肯定,这灵珠就是认主啦!”
“那此次观想应是无妨,你先再观想一次吧!”岳叁看孟续有一小点兴奋,马上要开口,赶忙道。
然后他又想到,“老夫曾给它取了个神皇天后土珠的名字,你要是不喜欢,就重新取一个!”
名字,孟续目光一转,隐隐牵动一份多出来的记忆,但是此事大不过痒,他忙点点头,再次闭眼。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眼里透着高兴,直接开口道:“师父,真的有用,已经没有感觉了!”
岳叁笑着颌首,“只可惜每个人的灵根在处都不一样,无法确定痒是否源自灵根。”
“老夫又思考了一下,你方才的经历,应该是形成了所谓的‘神识炼化’。”
“修士炼化宝器,我所知无非就是两种方式,一是自身转化蕴养出的灵力,二便是自身的神识了,灵力练气小修便可有,而神识门槛高些,需得逸气,然二者都是修士独一无二的存在,方可在宝器上烙印下自身独属的印记。”
“而你方才便是神识与灵珠交汇包容,将之包裹,渗透,可都与灵力炼化的步骤相同,而撞去则便像是在烙印一样,再又撞入了内中,许都是神识炼化需要的步骤,更何况那灵珠也不知何时就认的主,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磕绊,你就成功将之炼化了”,他又摸摸胡子,“这倒是可以参考...”
“灵力炼化倒是容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般功能,自己用得更顺手些,而别人则就无可驱使,倒是神识炼化,老夫也没试过,你有没有别的什么感受?”
孟续始终还是一个小童,岳叁说来种种他未接触过的东西,便有些高兴,觉得是不是自己也能算得是修士了?不,应该还不能,修士最为基础以及重要的本质——修为,他还丝毫没有。
听岳叁问别的感受?孟续一回忆,想到了方才牵动以及之前接收到了的一段信息,他忙沉下心去挖掘找寻。
岳叁一看孟续模样,便知道果然是有,几息后他看到孟续抬头,是庆喜的表情,他道:“师父!我知道这珠子的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