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癌?不可能!他才二十多岁,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可能得肝癌呢?”这个消息让张志信的心态瞬间爆炸,他眉角上扬,眼睛瞪的巨大,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不停的颤抖。
“刚开始我们也不敢相信,毕竟二十多岁患肝癌的机率非常非常小,但也并不是没可能。所以我想知道他上次做手术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如果是的话,上次发现的是恶性还是良性,采用了什么治疗方法,这次属不属于复发,这些对诊断都有帮助。”二十岁得肝癌的情况,医生也是第一次碰到,他们刚开始也不相信,但是看到检查结果后,他们也非常惊讶。
“大夫,你听我说啊,肯定是你们搞错了,这个检查结果肯定不是我们家张畅的,应该是和别人的搞混了,这是别人的检查结果。要不然就是这个片子没拍清楚……对,没拍清楚,他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可能得肝癌呢?不可能,大夫绝对不可能的。”张志信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了起来,泪珠在脸颊上留下了深深的泪痕,一个五十岁的人瞬间哭成了个泪人,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你先别激动,别激动,我和大夫说。”张博森立马安抚着激动的张志信,然后转过头问医生:“大夫,光靠这个片子就能确定他是肝癌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够百分之百确定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呢?”
“这个片子已经确定他患有肿瘤,从肿瘤个数和特性上来看基本可以断定为恶性肿瘤。由于他现在刚做完手术,我们想等他身体恢复一下,再对他做一次肝脏穿刺活检来进一步确定肿瘤的情况,做这个检查需要家属配合签下字。”
张博森接着问道:“那您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这个病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原因有很多种,我怀疑他这次是复发性的,以前什么情况我估计只有患者才知道了。”医生摇了摇头,这么年轻的肝癌患者碰上这么复杂的家庭,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大夫,如果他真的得了那个病该怎么治啊?”站在一旁的张志信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哽咽的问道,这件事让他不愿相信,却又不敢不信。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肿瘤数虽然有四颗,有两颗已经接近了5厘米。但幸好的是没有发现门脉血管的侵犯和远处转移的现象。我个人建议可以通过手术治疗,进行切除或者是肝脏移植手术,这样治愈的可能性比较高,但是移植手术后可能会有排异的反应。如果你们不同意手术治疗,我们也可以做介入治疗,比如射频消融治疗,但是只能局部消灭控制肿瘤,不能治愈。你们家属考虑一下看用哪种方式吧。”医生把情况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把治疗的方法也说的很清楚,但有些专业的词语让张志信和张博森一时间还理解不了。
张志信和张博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俨然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但是张志信记得医生好像说过有机会治愈,便开口问道:“大夫,您一下说那么多我们有点没听明白,我听您刚才说做什么手术可以治好是吗?”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手术治疗的效果会比较好,也会有治愈的可能性。”医生的回答并不是很肯定。
张志信干脆利落地说道:“大夫,如果他真得了这个病,那就做手术,只要能治好就行。”
“手术切除的话我们现在还需要检查一下是否会伤及到主要肝功能,再选择具体的切除方案。还有一种是肝脏移植手术,这个效果对于他来说会更好一些,但是手术费用比较高,而且找到一个配型合适的肝源是很难的,如果他有父母和兄弟姐妹这种直系亲属的话,配型成功率会比较高,术后的排异反应也相对较小,可惜他没这个条件。”医生又将手术治疗方法说了一遍,这下张志信和张博森算是都听懂了。
张博森接着问道:“大夫,切除了能治好吗?会不会复发?”
“复发几率是有的,所以我们还会在术后加入一些别的治疗方法。”
“那肝脏移植呢?”张博森又问道。
“目前恶性肿瘤没有扩散,移植手术后复发几率会很低,也可以有效的延长他的生存时间,但是…”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张志信就抢着说道:“把我的移植给他。”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移植手术需要双方都同意才可以,而且还要检查你的身体适不适合做手术,配型能不能成功,这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医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他理解患者家属急迫的心情。
“那就赶快给我做检查啊,如果能行的话,直接把我的换给他不就完了吗?”张志信恨不得立马把自己的肝脏移植给张畅,让张畅少受病痛的折磨。
“你别冲动,别冲动,咱们和大夫再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见张志信有些激动,张博森赶忙安慰着他。
“我没有冲动,我就是想让大夫给我检查一下看能不能做手术。”其实张志信并不是冲动,只不过是语气有些过激而已。
“大夫,我们出去再商量一下。”张博森一面和医生说着,一面硬拉着张志信往外走。
“你放开我,我还没和大夫说完话呢。”张志信则是想挣脱开张博森的拉扯,继续和医生沟通这件事。
“走走走。咱们出去说,等商量好了再进来。”张博森拼命地拉着张志信往门口走。
“你干嘛啊你?放开我。”张志信还在努力的挣扎着,但他再怎么挣扎也没用,还是被年轻体壮的张博森拉到了门外。
守在病房外的两名警察看到张博森和张志信在过道里拉扯着,便急忙跑了过来。
“快帮我按住他。”张博森和赶来的两名警察一起把张志信按在了墙上。
“你什么意思啊?我在和大夫商量怎么治病,你把我拉出来干嘛啊?”张志信疑惑的看着张博森,他不明白张博森为什么要把他拉出来。
“你别这么冲动,来不来就要换。”张博森也是一番好意拦着张志信。
“我怎么冲动了?我在和大夫好好说啊。”
“你先听我说,这可不是件小事,你再怎么样也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吧,得经过他们同意对不对?”张博森还在努力劝说着张志信。
“我肯定会和家里人商量啊,如果换成他们肯定也会这样做的,你信不信?”
“我信,等你哥来了咱们再说好不好?”张博森知道这一家人的脾气,尤其是那个还没过来的老二张志义。
“那你倒是让他们把我放开啊。”张志信一直被两名警察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放开他吧。”张博森朝两名警察挥了挥手。
一场因为误会而引发的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张博森和张志信一起往病房走去,走着走着张博森突然想起了极易冲动的张志义,瞬间感觉后背阵阵发凉,他瞟了一眼张志信问道:“如果你二哥知道了这个事,他会怎么样?”
“他肯定会哭、会闹、然后骂街,还会……”张志信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思考着什么。
“还会怎么样?”张博森担心张志义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去找张畅的父母,对呀,我可以找他的父母去啊。”张志信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如果张畅的父母愿意过来帮忙,那张畅活下来的希望就更大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可过去二十多年了,你现在去哪找他们去啊?”张博森想了想也比较赞同这个办法,但毕竟时间久了,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知道他父母的亲戚在哪,我去找他们打听打听。”张志信对当时的中间联系人还留有一些印象。
“我觉得找了也是白找,能狠心抛弃自己孩子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想让他们帮忙简直是天方夜谭。”张博森也十分痛恨这种能抛弃自己亲生骨肉的父母,他们的这种行为既违背天理也违背公道。
“只要能让张畅活下来,再怎么样我也要去试一试。”张志信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张畅的亲生父母,就算不可能,他也不会放弃。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有什么事还有个照应。”张博森想要陪着张志信一起去,一是想要帮忙,二是想看看这种父母到底是个什么样。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张志信摇了摇头拒绝了张博森。
张博森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万一你找不到人,我还能找关系帮你问一问。”
“好吧,我先和我二哥说一下。”张志信想了想也对,毕竟张博森是个警察,说不定还真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张志信拿起电话想告诉张志义现在的情况,并说下自己要去找张畅的亲生父母。可就在拨通电话的前一刻他犹豫了,他害怕知道实情以后的张志义会意气用事让现状更加难以控制,所以他决定还是自己先处理这件事,实在不行了再和张志义说明情况。
张志义扭头和张博森说道:“张警官,你能不能告诉你的兄弟们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二哥。”
“明白,我去和他们交代一下。”张博森知道张志信的意思,转身走向了守在门口的两名警察。
“二哥,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我有点事得出去一下。”张志信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你有事就先走吧,我把孩子送了就过去。”张志义正在给自己的女儿收拾着书包。
“好的,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张志信慢慢地走到了医生旁边。
“好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啊,拜拜。”张志义挂掉了电话,带着女儿走到桌前点燃了几柱香,一起对着桌上的三张遗像拜了拜。这是每天早上他和女儿出门前必做的一件事情,桌上供奉着张志义的父亲张宝利和母亲王郡瑶还有他的老婆冯玥颖。
另一面张志信在挂掉电话之后,立马和医生嘱咐着:“大夫,过一会儿我家人来了,你千万不要和他们说这件事,您该检查什么检查什么,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和我说。”
“为什么啊?”医生不明白张志信为什么要这样做。
“您先别管为什么了,反正千万不要说这件事,我会亲自和他们说的。”
“好吧。”医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答应了张志信。
“谢谢,大夫。”张志信和医生说完,便转身和等在门口的张博森一起向电梯走去。
可当张志信和张博森一起坐着电梯到了楼下停车场时两人却朝着不同的方向走着,张博森扭头叫住张志信:“你去哪啊?我的车在那边儿。”
“开我的车走吧,你那个公家车太扎眼。”张志信头也没回的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他可不想坐着警车招摇过市。
张博森一想也对,就一同上了张志信的车。刚坐上车张博森不由得感慨道:“呦呵,这车不错啊,怎么也得三十万了吧?”
张志信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老哥,我很奇怪一件事情,既然张畅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和你二哥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好?”张博森觉得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前提下,张志信能毫不犹豫地换肝给张畅,这样的做法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车子刚起步,张志信就一脚刹车停了下来,把张博森吓了一跳。
“你知道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吗?”张志信紧握着方向盘,眼睛目视着前方,眼神显得暗淡无光。
“知道啊,怎么了?”张博森不解的回答道。
“我妈活着的时候,我们都在外面忙着挣钱,根本没时间去照顾我妈,所以张志忠一家人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每次都是在我妈住院以后我们才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妈最后不还是死在医院里了吗?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啊!我们对不起我妈,现在后悔她老人家也看不到了。都说我妈是为了张畅而活着,可如果不是张畅一直守在我妈身边,我妈一个人活得会更痛苦。张畅是我妈留给我们的念想,如果连这个念想都守不住,我们死了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我妈啊!”每每想到这些张志信总是心如刀绞一般,那悔恨的泪水不断洗刷着他愧疚的灵魂,可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再怎么后悔也无法挽回逝去的亲情。
“别难过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帮张畅。”张博森突然发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但他也被这种情感所感染,更加深了他要帮助张畅的意愿。
张志信不断地用深呼吸来平复着自己悲伤的内心,他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张志信擦干了眼泪一脚油门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