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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回家的路途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张畅终于跟着张云静一起来到了家门口,身心疲惫的他早已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张云静一只手拿着张畅的书包,一只手打开家门说道:“进来吧。”

听到了开门声张云静的老公马建国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看着张畅好奇的问道:“这谁家孩子啊?”

“额,这就是张畅。”张云静支支吾吾的说着。

“张畅?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马建国仔细的想了想,然后一脸疑惑的看着张云静。

“我妈住院了,没人照顾他,就让我帮忙照看几天,等我妈病好了,我就把他送回去。”张云静说话时候的底气明显不足,她并没有用一个母亲的口吻来说,像是在刻意逃避着什么。

“不行,别人都不管,你凭什么管啊?赶快让他走。”马建国表现出一种对张畅极为反感的样子。

“建国,我都答应了我妈了,就住几天,等我妈好了就走。”张云静还在试图劝说着马建国。

“一天也不行,自己两个孩子还管不过来呢,还管他?”马建国直接把张畅挡在了门口,坚决不让张畅踏进家门一步。

“我不进去了,我回家呀。”张畅强忍着泪水转身离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记得眼前这个赶他走的男人。

“张畅,你等一下。”张云静刚想要拦住张畅,却被马建国一把拉了回来。

“张云静,看来你还真把自己当他妈了?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想管他也行,从今天开始你带着他出去过,我在家带着两个女儿过,咱们各过各的行不行?”马建国威胁着张云静,其实他早就知道张畅的存在,张宝利和王郡瑶也找他谈过好几次想让他接纳这个孩子,可谁又愿意接纳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孩子呢。

“这大晚上的你让孩子去哪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我怎么和我妈交代啊。”张云静心里也在担心张畅的安危,但更担心的是自己。

“能出什么事啊?出了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张云静,我还是那句话,你今天要是敢管他,咱们俩就离婚。”马建国再次威胁着张云静,表明了自己强硬的态度。

“行了,行了,不和你说了。”张云静不想和马建国再争吵下去,一狠心关上房门走进了屋里。

而张畅则一口气从楼上跑到了楼下,环顾着黑暗的四周在找寻来时的路,就在这时楼上突然有个男人大喊道:“喂!你忘拿你的书包了!”

张畅猛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狠狠地摔在了他旁边。“嘭”的一声巨响,书包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课本也散落的到处都是。

张畅万分惊恐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那支离破碎的书包,委屈的泪水瞬间布满了整个脸庞。他慢慢地蹲下去一点一点地收拾着残骸,眼泪也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冰冷的地上。伤心、害怕、无助在这个黑夜里不断吞噬着他的内心,让恨变得更加迷茫。

收拾好东西的张畅擦干了眼泪,抱着书包和课本继续踏上了陌生的回家之路。他呆呆地站在十字路口四处张望着,感觉哪条路都像过来时走过的那条路,可又哪条路都不像。

来来往往的车辆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忽明忽暗的灯光让张畅陷入了彷徨之中,他默默地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书包和书本突然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向身边的路人问道:“叔叔,您知道从这儿怎么去蓬化小学吗?”

路人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那您知道二化小区在哪吗?”张畅接着问道。

“不知道。”

“好吧,谢谢叔叔。”张畅谢过路人后,又转身问着别人。

就这样张畅满怀希望的问过好几个路人,可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一样。年少无知的他只记得学校和小区的名字,却不知现在身处城东的他,离远在城西的家相隔着几十公里。

张畅沮丧地走到一个公交站牌前蹲了下来,虽然他身无分文,但他想和公交司机商量下能否好心载他一程,哪怕是离家近点也好。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几乎所有的公交车都已经停运。他蹲在马路边等了很久,等到路上的车辆和行人越来越少,都没有等来一辆公交车。

心灰意冷的张畅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眼神中充满了忧伤和凄凉。正当他蹲在路边发呆的时候,心底有个声音悄悄地说道:“跟着月亮走。”

张畅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又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满心疑惑的站了起来朝着月亮的方向走去。

心不在焉的张云静嘴里吃着饭,眼睛不停地瞟着漆黑的窗外,她心里还是有些不下张畅,便悄悄地跑到厨房拨通了张志信的电话:“喂,志信,你还在医院吗?”

“在啊,怎么了?”张志信接着电话走出了病房。

“张畅从我家跑了,你能不能去找找他啊?”张云静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注视着马建国的一举一动。

“跑了?跑哪去了?”张志信惊讶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你就顺着医院到我家的路找一找,就先这啊,我先不和你说了。”张云静匆匆的挂掉了电话,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张志信打开病房门冲张志义招了招手说道:“二哥,你出来一下。”

张志义走出来诧异的问到:“怎么了?”

“张畅从咱姐那儿跑了,我现在得去找他,你在这儿看着妈,千万别和妈说啊。”张志信把张志义拉到一边小声的说着。

“我就知道不能去她那,一去准出事儿。要不咱俩分头去找吧,反正妈现在也睡着呢。”张志义看出了张畅的不情愿,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张志信看了眼病房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万一咱妈醒了一看咱俩都不在怎么办啊?我先找找去。”

“行吧,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啊。”张志义点了点头答应到。

漆黑的夜晚张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徘徊在陌生的街头,不知不觉中他走进了一条繁华的小吃街,两边各式各样的小吃和空气中弥漫的香气,让他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他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羡慕地看着旁人一口一口的享受美食。

“小朋友,想吃点什么啊?”一位小吃摊的老板见张畅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便热情的问道。

张畅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桌上吃的,然后低着头一口气跑出了这条诱人的小吃街。可当他跑出去刚准备喘口气的时候,一个硕大的落地窗出现在他面前。

窗户里一家三口正有说有笑的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旁,父母细心的照顾着孩子,生怕孩子被烫着,而孩子每吃一口,脸上都会露出幸福和满足的笑容。这样温馨的场面却深深地刺痛了张畅那颗脆弱的心灵,眼前是他一直向往的生活,他也希望能和别人一样有父母的陪伴和关爱,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可这一切都成了他永远得不到的奢望,就连梦有时也是孤独的。

张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带着那颗破碎的心灵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不知又走了多久,饥饿和疲惫像两座大山一样压的张畅喘不过气来,每一步都显得无比吃力。他再也走不动了,只好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张畅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怀里破烂的书包,想起了书包从楼上掉下来的那一刻,而这个摔他书包的男人也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绝望的人。

五岁以前张畅还和别的孩子一样天真烂漫,甚至在姥爷张宝利和姥姥王郡瑶的百般呵护下要比其他的孩子还要幸福快乐。无忧无虑、逍遥自在,曾经的他也是别人所羡慕的对象。

单纯的孩子们总是喜欢凑在一起有说有笑,打打闹闹,在属于他们的小世界里获得那一份最纯真的快乐,然而一个天大的秘密终究打破了现实的美好。

这一天小区里面的孩子们像往常一样聚到了一起,正当他们准备开始做游戏的时候,一个年龄较大的男孩指着张畅说:“等一下,我要告诉大家个秘密,张畅他是个野孩子,大家以后谁都不要和他玩了。”

所有的孩子都向张畅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张畅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然后立马反驳道:“胡说,你才是野孩子呢。”

“你还不承认?你哥都告诉我了,说你是一个没有人要的野孩子。”那个男孩微微一笑,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张畅。

“我哥?”张畅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个男孩。

“对啊,你哥张磊,他是我同学。”

“我有父母,他瞎说!”张畅突然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哥哥张磊说的。

“那我问你,你见过你爸和你妈吗?没有吧?你就是你姥爷和姥姥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野孩子。”

那个男孩的话让张畅一愣,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他有父母,我见过。”一旁的陈雅馨突然站出来替张畅说话。

“你见过?”那个男孩惊诧的看着陈雅馨。

“我姥爷家和他家是对门,我们俩天天在一起,当然见过。”陈雅馨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他哥为什么说他没有呢?”那个男孩突然觉得陈雅馨的话也很有道理,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了。

“他哥说他没有就没有吗?那我说你没有,你也没有吗?张畅,咱们回家不和他们玩了。”陈雅馨瞪了一眼那个男孩,拉起张畅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陈雅馨见张畅郁郁寡欢的样子,便安慰的说道:“怎么了?你还在生他的气啊?不用理他了,什么也不知道就在那瞎说,咱们以后再也别和他玩了。”

“嗯。”张畅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走,咱们一起去我家吃好吃的去,吃完就没事了。”陈雅馨高兴的拉着张畅往家跑,在孩子的眼里快乐总是那么的单纯且简单。

“不用了,我有点事想先回家,完了我再去找你吧。”到了家门口张畅还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好吧,那我在家里等你啊,别不高兴了,笑一笑嘛。”陈雅馨眨着她那两双大大眼睛,想逗张畅开心。

“嗯。”张畅淡淡一笑,转身回到家里。

虽然有陈雅馨的安慰,但张畅的心里始终有个结怎么也解不开。如果不是那个男孩说起这件事,他压根都没有发现自己从未见过父亲,也从未叫过一声“爸爸。”他现在很想知道父亲到底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张畅带着满心疑虑回到家里张口就问:“姥爷,姥姥,我爸呢?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啊?”

张畅突然这么一问,让张宝利和王郡瑶都愣住了,他们四目相对,眼神中充满疑惑。

“你爸上班忙,一直顾不上过来看你。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张宝利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道。

“刚才有个小朋友说我没有父母,是你们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野孩子,我到底是不是啊?”张畅一脸委屈的说着,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

张宝利和王郡瑶一脸震惊地对视着,他们不敢相信这件事会传到外面,以为只是小朋友之间的玩笑,可既然张畅都已经说出来了,那只好想办法先安抚住张畅。张宝利轻轻地摸着张畅头说道:“不是,当然不是,别听他们瞎说,你不是有我和你姥姥,还有你妈吗?你要是想见你爸了,我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两天回来见你,好不好?”

“好,我现在就告诉雅馨去。”当张畅知道自己和别人一样有父有母的时候,他开心的不得了,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张宝利和王郡瑶看着张畅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事情变成这样是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

“你打算怎么办啊?准备让谁过来啊?”王郡瑶茫然的看着张宝利。

“我去给云静打电话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建国星期天过来帮下忙。”张宝利一边说着,一边朝电话旁走去,这也许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张畅高高兴兴的找到陈雅馨和她说出了这个好消息:“雅馨,我姥爷说让我爸妈过两天来看我,我不是野孩子,我也有爸妈。”

“到时候记得叫上我给你做见证人,然后咱们一起去告诉他们以后不要再瞎说。”陈雅馨是张畅最好的朋友,她希望能够和张畅一起用事实堵住那些人的嘴。

“好,到时候我来叫你。”张畅也希望能和陈雅馨一起分享这份快乐。

“走,去我屋里吃好吃的,我爸妈给我买了一堆零食。”陈雅馨拉起张畅走进了自己的屋里。

“你俩少吃点,晚上还要吃晚饭呢。”唐允年看着这两个天真的孩子笑了笑,但笑容里却又一丝的遗憾。

而张宝利趁着张畅不在家的时候,赶忙拨通了女儿张云静的电话:“云静啊,建国在不在?”

张云静回答道:“在啊,怎么了?”

“你让他接电话,我有话和他说。”

“好,您等一下啊。”张云静毫不迟疑的放下电话去叫马建国。

“喂,爸,怎么了?”马建国接起电话问道。

“建国,我求你帮我个忙可以吗?”张宝利深吸一口气说道。

“爸,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您说就行了。”马建国尴尬的笑了笑。

张宝利说道:“是这样啊,我和你妈不是养了个孩子张畅嘛,这个孩子突然想见他爸。我们想请你星期天过来给他当一下爸,就一下,他叫你爸的时候,你答应一下就行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用管。行吗?”

“爸,这事我帮不了您,我又不是他爸,要不然您找他爸去吧。”马建国一听这个事,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

“建国,求你了,就帮我们个忙,答应一下就行了,就答应一下,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张宝利在电话求着马建国。

“爸,这事我真的不行。”马建国还是不同意。

“求你了,建国,就这一次,你就答应一声就完了,好吗?帮下我和你妈这忙。”张宝利为了张畅放下了一个做为长辈的尊严,不断哀求着马建国。

“好吧,这个星期天是吧?”在张宝利的一再哀求下,马建国终于同意了。

张宝利长舒了一口气,高兴的说道:“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个星期天中午你们一家子都来,我让你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嗯,好的。”马建国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张宝利和王郡瑶相视一笑,这个落在他们心头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了。身世就像一把无情的枷锁始终伴随着张畅,它随时都能把张畅铐锁在黑暗的地狱当中无法逃脱。这也正是张宝利和王郡瑶所担心的,所以他们一直坚守着这个秘密不让张畅知道。如果想让这个善意的谎言继续下去,那就只能用另外一个谎言来补这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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