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果然识相。林雨萱扬起胜利的微笑:“不必了。”除了打劫那个美女老板娘的钱财宝贝之外,林才女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吵何老板睡觉。
抬起纤足,她姿态优雅地,在那厚重的木门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不错,声响够大。林雨萱走向那精致的纱帐,准备和周公拔河。
在用了一系列惯用暴力手段将何莎弄醒之后,林雨萱公布了她此行的目的:“莎莎,竹儿没死。”
何莎揉揉惺忪的睡眼,“哦”了一声,爬起来,拖着步子要找茶水喝。
“你怎么没反应,我说,竹儿还活着!”林雨萱以为她没睡醒没听清,就重复了一遍。
“哦。”
何莎的第二声“哦”,让林雨萱心中的一个猜测呼之欲出,她瞪大了眼睛,绕到何莎面前,抢过她已经抵到嘴边的杯盏,拍在桌上。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竹儿找过你了是不是?你知道她在哪是不是?你们已经想好了下一步怎么绊倒那个狐狸精让天下太平了是不是?”
林雨萱连珠炮似的发问,让何莎有些头疼。林才女的语速本来就很快,平日里连讲上两个时辰不停也不带喝水的。此刻她急得很,急着摇晃何莎催下文。
何莎睡不饱,又喝不到水,忍不住发脾气:“够了!”
林雨萱被她一吼,猫儿眼泪汪汪的,何莎又心软了,谁让自己摊上这样一个手帕交,认了呗!
“林大才女,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大老粗一个,就懂算账,麻将牌九之外的字不识几个,你一下子问我那么多问题,我怎么答得过来?”
林雨萱小声地说:“那你先说,你是怎么晓得竹儿还活着?”
“她男人来找过我,和我家汉子一起布了一个局,设计那个什么拭剑阁的。为这,我家汉子还被砍了一刀。”何莎说,“听他说,冷竹带着假面,匆忙间也看不出近况如何,就知道身子骨不错,武功进步了不少。”
“西门大哥和竹儿就打过关山谷一场,若是带着假面,怎么确定就是她?金亚天那小白脸和太后缠得不亦乐乎,即使他活着,不代表他就和竹儿在一起呀!”即使是万分之一,林雨萱还是要排除。
何莎从她手上抢过茶水来,自己喝了半杯,手指就着剩下的半杯水,沾了沾,在桌子上写了一个“莎”,却比寻常多了一点。
“金亚天带来的条子,有这个字。”
林雨萱便确定了,这世上除了她和何莎,就是冷竹知道这件事情。何莎与林雨萱年幼相识,雨萱教何莎写字,何莎总是躲懒,就连自己的名字,也常常少写几点,想蒙混过关。她们二人一个爱宝,一个爱财,林雨萱投其所好,骗何莎说,名字里面“点”多,将来的钱就多,没有料到的是,矫枉过正,贪财的小何莎从此就偷偷在自己的名字里加上众多的点,最多的一次有九点之多……
当年,多年以后,何莎自知是被雨萱忽悠,此事也就被尘封,直到被当做一个笑话在冷竹面前带过,没料到那个看似木讷的丫头就此上心了。
“看来,老娘没文化还是有点用吧!”何莎得意地说,让林雨萱产生了一种类似无语的感觉。
她再次抬起莲足,在何莎身上狠狠踹一脚:“该死!见过竹儿居然不跟我说,害我担心了这些年,头发都白了,皱纹都出来了,宝宝差点就见阎王了!你这没良心的臭丫……”
一六六 义父
林雨萱折磨够了,何大老板终于可以击鼓鸣冤:“天地良心啊!我真的没有见过冷竹!都说了,来的是金亚天那个家伙!”
“那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她还活着,我还以为……”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竹儿也真偏心,要人帮忙也只找你一个,当我是累赘么?”
“非也,只因为没人晓得冷竹和何莎还有这层关系,但女爵和女司仪长交情匪浅,确实人人尽知。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万一你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表现,就会被人盯上。雨萱,你还有一大家子人要顾及,不可能想何莎一样,孑然一身,说走就走。”
清澈的声音带了点沙哑,从纱帐后方传来。楠木的柜子旋转开,露出一个暗门,也露出两个人的形状。其中一个面容清丽,眼眸深邃,鲜少表情的脸上,一抹微笑难得一见。
居然……是她!
林雨萱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何莎也是惊喜交加的样子。
一时间,气氛凝固,被当成“国宝”观赏的冷竹也有些不自在,到了最后实在忍不住,开腔道:“是否太久不见,两位不认识我了!”
“贫嘴!”何莎嗔道,而林雨萱则是未等她说完,跑上去扑到她怀中,毫无形象地痛哭起来。
看到这个一向爱美兼爱面子的好友,在自己跟前挥洒鼻涕和眼泪,冷竹也有些束手无策,只得将她当成大一号的小夕来哄。
“好了,别哭,我不是回来了么?待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林雨萱在冷竹肩上狠敲一记,不忘将眼泪抹在她衣衫之上,仔细端详这位多年不见的好友,岁月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相反的,现在的她处在女子最美丽和张扬的年纪里,乍一眼看还不觉得,看久了越发觉得她的出挑迷人。
只是眼底的黑痕和眼白的血丝,昭示着这女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何莎则不管这么多,直接打趣说:“还不承认呢!不晓得哪个当了孩子娘的人,还哭得像个泥猴似的。”
林雨萱嗔怒地看向她,却扫见了角落里,被忽略了很久,正掩嘴偷笑的苏若水。
啊!好人都被带坏了,就连苏若水那种万年贤良人士都会嘲笑她!
苏若水赶忙解释道:“何莎确实被冤枉了,女爵是找到我,才辗转联系到淘金赌坊现在的密道,我才带她过来的。”
“我就说吧,她没有偏心任何人,就偏心她自个儿,什么妖魔鬼怪全杀了去,剩下我们看热闹。”
林雨萱虽然心里超微平衡了一点,但又立即被另外一种不满所代替。
“竹儿,你若是什么都顾忌着,还要我们这些朋友干嘛?”
冷竹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再说了,跟气头上的林大才女争辩是多么不理智的事情,她虽然没有尝试过,但也见过不少惨败而归的。她保持沉默,等待怒气发泄完毕。
“冷竹,你真是坚强的让人讨厌!”
冷竹扶住她的肩膀,被她这样连名带姓地“招呼”还是第一次。“我错了,这是我的老毛病,我会改,你看,这次,我不是来找你们帮忙的吗?”
“有什么忙,尽管说,我们两肋插刀!”听到冷竹开口,林雨萱也忘了生气,毕竟她过得也不容易。
“我要把金亚天救出来。”
林雨萱身处宫中,虽是后宫,但对前庭事物略有耳闻,况且那个被擒的北关刺客主使的事情已经在众多宫人之间流传,竟然嫌少人知道他的真正面目。
“莫非,就是关在通天塔的那个?”
冷竹点头:“八jiu不离十。”
何莎怒道:“那个狐狸精到底想干什么,就那财势富贵,要什么男人没有,偏偏要拆散人家夫妻。”
“对呀,之前他不是当摄政王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变成叛徒了?”
“这件事,一言难尽。我和定城那边联系过,朝廷已经用兵符,调动定军了,就连千目营也不例外。”冷竹说道,不得不怀疑兰月的用心。千目营全是她的亲信,但都是些出生入死的老将,用来打仗,经验由于,体力上已经明显不如正规的军队。
兰月只是放她走,但没打算放过她。从屯兵北关的行为来看,这位太后也没有放过北荒的打算。
冷竹过目不忘的记忆中,还记得当年挟持兰月的那个劫匪,说了一句:“不枉我从北边来一趟。”
莫非,是为了报夏祭的仇?
以她的性格来看,确实是会这样的,况且她与岚世子走的那么近,拿到当年绑架她的人的名单,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岚世子死了,海清侯也死了,当年劫匪的首领也被她诛杀,还值得用南晋和北荒两国人的安定,来为她报仇吗?
冷竹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三位朋友,只是说:“她想要的东西,南晋承受不起,我必须阻止她。”
说完这莫名其妙的话,冷竹看向苏若水,虽然是经过何莎才认识,但这位巧匠世家年轻当家的实力已经令她折服,况且现在朝中的那人,或许就跟若水有着莫大关联。
“若水,还有一个人,我希望你能跟我去认一下。”
苏若水心思聪慧,早猜到了她的意图:“如果是做出那柄夺魂的工匠,我倒真是要见识一下。”
冷竹略一点头,对何莎说:“还有一个布置,缺了你是不行的。”
林雨萱一见她放在最后,又不甘愿了,像个孩子似的胡搅蛮缠。
“司仪长,您是最关键的。”冷竹说,难得开玩笑。
“日子,大祭司算好没有?”太后坐在高高的凤椅上,看着下方一身黑白相间的祭袍的上官武垂首而立。
“下月初七,是难得的良辰,臣估算过,那日天气晴好,适合登台封王。”上官武说着,“殿下意下如何?”
“地点呢?”
“就在九层之台,之前皇上庆典,封爵仪式,前摄政王也是在那,够宽敞,也可接受万民朝拜。”
太后挑眼看了一下他,依旧恭顺谦服的样子,找不出可以挑剔的地方。
“只是……”上官武话锋一转,“人多的情况下,难以保证没有宵小混入,属下希望禁军能加派人手,确保大典的安全。”
“禁军调到九层之台了,皇宫的守卫怎办?”太后厉声问道,眼中的怀疑满满地溢了出来。金亚天就关在皇宫之中,莫不是被上官武知道了?
上官武的表情波澜不惊:“臣只是一个司礼的祭司,诗词歌赋还尚可,但武功谋略,调兵遣将并不精通,只是将臣的想法提出,至于护卫的安排,殿下还是问问朝中将军们的意见吧!”
他的说法无懈可击,太后盯着这个有着天下第一才子名号,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真的很难想象他能带兵造反。提防着他,也是因为林雨萱和冷竹的关系。
自己似乎多虑了。太后请抬手,示意他离开。上官武低头退了出去不久,太后立即挥手叫了心腹,太监总管全公公。
“让苏浊过来。”
新上任的禁军统领进殿之后,太后撇下旁人,自己下了凤椅,卸下了与年龄不相称的威严,走到红衣黑甲,年近花甲的苏统领身边。
“义父大人,辛苦您了。”
“你我何必见外。我经的风浪多了,这点小事,算不上辛苦、”苏浊说,“你可以仰仗的人不多,金亚天那边又不能全信,有什么,就说出来吧。”
太后就把上官武的想法说了出来。
苏浊思索了一阵,说:“单打独斗,这世上能胜我的不多,但是带兵打仗,并非我强项。治理朝政,我更是不行。月儿,你得再找几个帮手才是。就像封王大典的事,不得不办,不办不足以立威。九层之台也是个不错的地点,可以让百姓观礼,在防卫这事上,上官武说得没错。我带队,安全无虞,这点你可以放心。”
“可是通天塔那边怎办?”
苏浊说:“月儿,能不能弄个什么比试,选拔一些年轻,涉世未深的人才,多给他们一点好处,让他对你忠心,即使眼下他不忠于你,也不至于是冷家人或是徵军那边的,暂时可用,今后如有立功,再提拔。”
太后茅塞顿开,笑道:“还靠义父提点,我还忘了下月就是四月,也是朝廷三年一度的文试和武试。届时我们选拔出人才来,还怕无人可用么?”
“那便好,但那人的背景一定要调查清楚了,出身不一定要好,只要不是仇家。”
太后打定了主意,再看向苏浊,老者垂暮,眼中依旧精光四射。她盈盈拜下:“谢义父!”
老者托着她手,不让她继续:“不要客气。你受的苦太多,该是享受荣华的时候了。我时日无多,能帮到你的,一定竭尽全力。”
半个时辰之后,太后口谕传到了大祭司处,令他另选时辰,定在五月之后。
上官武送走了全公公,到书案之前,提笔,吸饱浓墨,在裁好的宣纸上写下数行字,差了随从送回自己府上给夫人。
然而南晋大祭司的随从还没出皇宫,就被禁军搜了身。
这种针对上官武和林雨萱的“待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六七 武状元
“这是大祭司大人给林司仪长的。”在朝廷里,礼官和祭司没有武将文官那么有权势,惹不起这些正当宠的禁军,随从也不敢造次,憨厚老实地交代那封信的来由。
禁军守卫嚣张地取出了那没有封口的信函,展开一看,是如下内容:
公务繁忙,赏花一事,恐需后延。芙蓉花期贻误,为夫之过,不若丹桂飘香时,绰有余裕,呼朋唤友,登高,游河。近日不便归家。见谅。
“哼,酸文人,不就是不回家陪老婆赏花,整个乱七八糟的理由,半天都看不懂。”禁卫守军将字条塞回去,自己看了半天,才知道大祭司究竟想说什么。
侍从陪着好生气,少不得在那禁卫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终于可以走了。走了一段路,确定没有人跟过来,侍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了一点神经,加快的脚步并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在各种小巷间迅速穿梭,最后,到了那个金碧辉煌的,人声鼎沸的赌坊。
那些守门的禁卫还在聊着今天乏善可陈的几条消息。
“那个上官武哦,说不定是自己在宫里藏了个女人,才整日的不回家,骗说公务繁忙。这招都被人用滥了。”禁卫甲说。
禁卫乙表示赞同,因为他也常用守门等借口骗过老婆,和兄弟们喝花酒。“就是,那种装神弄鬼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繁忙的!他要藏个女人还不容易,我听说前任大祭司,还在宫里藏了条密道呢!当时徵王爷带队抓人的时候,我有个兄弟就在队中,啧啧,那场面……”
他把九转殿密道的复杂吹了个天翻地覆,禁卫丙就有点不服气了:“单是你有兄弟么?我的大哥之前就是九转殿行走,还在大殿上,逮到两个侍卫,正在,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