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日守丧期已过,按照惯例新君上朝,开始主持国政,地方主官无要事必须上朝拜见。
汤谷殿
本就有些狭隘的空间因为多了地方上的主官,就显得格外拥挤。当秦不语由赤尤陪同入殿后,官员们为了给秦不语让路,将后面几乎挤到了墙上。
为了不发生事故,秦不语快步走过,到了自己的君位上坐下,众臣开始参拜。
“拜见国君。”
众臣拱手拜见,却看得上面的秦不语有些尴尬。
有臣子的手碰到前面人的屁股的,有屁股撅起对着后面人的头部的,还有站在柱子后面为了露脸而向左右伸长脖子的。
这些脸上,几乎都有一股子蛮横之色。
在乾国,就算是文臣,也要是能够上马砍人的,长久以来乾人就养成了凶悍的性格。
“免礼。”
秦不语出声,才算是免除了这种尴尬。
赤尤不苟言笑的高呼道:“有事,奏。”
自大周开始,就带起了一股九州诸侯使用内侍,也就是俗称的太监的风潮,可是乾国没有跟风,而是用不死鸟卫队长充任管家、护卫长、司礼,一人多用。
在务实的乾国国君眼里,男儿用来打仗都不够,哪里能够浪费。
“臣上大夫公孙喜向国君禀告。”
公孙喜首先站出来。
他是真正的三朝老臣,现在是第四代,站在最前面,胡须灰白,却依旧精神。
“臣已整理国内人口、土地、税收、国库等账目,现在交付国君。”
秦不语示意赤尤收下,然后开口道:“先不必急着禀告政务,我们一起先来商议一下我的议题:同风运动。”
公孙喜声音洪亮道:“敢问君上,何为同风运动?”
秦不语笑道:“就是向九州之共主大周学习,以此来改善一下我们乾国的现状。我提议就从官员的职务开始,学习大周三公六卿制度,根除我们乾国职务的混乱情况。”
乾国向来不如大周和其他诸侯国一样讲究礼仪,一下子整个汤谷殿就成了闹市。
“安静。”
秦不语喊了几声,显然连最前面的公孙喜都没有听到,还是赤尤气沉丹田,一声震住了众臣。
秦不语接着讲道:“我决定,为了显示乾国对大周的尊敬,三公六卿制度降级学习,为三卿六司制度。”
公孙喜抚着胡须,不解道:“这三公六卿,臣知道是太师、太傅、太保,六卿掌管六堂部,为吏、户、礼、兵、刑、工。可这三卿六司是何意?”
秦不语解释道:“三卿为国相、太尉、御史大夫,六司为六个行政使司,吏司、户司、礼司、兵司、刑司、工司。职责嘛,就是效仿三公和六卿。”
接着,秦不语大手一指道:“公孙上大夫先后辅助三代国君,尽职尽责、劳苦功高、德高望重,本君现在任命你为乾国国相,辅助国君执掌国政。”
公孙喜一听,以前这些事好像就是他干得,现在从“兼领”成了正式职责,就名正言顺了。但谨慎的他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露出迟疑之色道:“改变国家官职,牵扯甚大,容易引发国家动荡,是否仔细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不必了。”
秦不语蓦地起身道:“我们现在不过是要做四百年前就应该做了的事情,不过是搬照大周和各大诸侯国的体系而已,连这都要动荡一下,这乾国是否也太脆弱了点?”
秦不语扫视了一眼众臣,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各地方主官尽快返回地方,忠实履行职责,维持地方安稳。公孙喜为国相,孟负为太尉,景渊为御史大夫,尔等三人三日内讨论出六司的人选,每司两到三人提名。三日后再开朝会,决定六司人选。”
三人拱手道:“遵命。”
之后三日的时间中,秦不语再次宅了起来,借助不死鸟卫队源源不断地送来的情报,分析着六司人选的可能性。
不死鸟卫队,分为明暗两部。
卫队的来源是乾国各处的孤儿,从小收养、培养,到了一定阶段,能够成为正式成员的十不存一。
没有入选的,就转为了暗部,分散到全国、乃至国外,作为情报或者暗桩,为明部服务。
秦不语的情报,就是来自于暗部,包含了朝中和地方官员对于“同风运动”的反应。
不出意外,三卿还是能够保持公心的。
公孙喜能够被三代国君重用,甚至将国家政事相托,自然不是私心作祟之辈。
他为人稳重,推选的每一个职位,都在尽量避免着一家独大,可谓老成谋国。
景渊,资历不足,主要跟着公孙喜,也是一位忠诚之辈。
秦不疑之所以派他出使大周,就是为了让他成为秦不语的助手。
至于太尉孟负,虽然掺杂私心,而且推举过程中过于看重世族背景,但将子异推举为兵司司长,就说明没有因公废私。
总体而言,对于三人的推选态度和推选人员,秦不语都还是很满意的。
三日后再次开朝,因为没有了地方上的主官,汤谷殿不再拥挤。
“六司人选已经列出,请国君决断。”
公孙喜奉上最后敲定的人选名单。
秦不语大概看了一下,和自己了解的没什么差别,便点头道:“人选名单再由三卿商议,从中选出六司司长,落选者可选为司丞,作为司长的副手。”
秦不语接着说道:“六司划分,就需要明确各自职责。相国领国相职责,又是我乾国第一博学之士,所以划分六司责任的事情就交由你和景渊了。”
公孙喜和景渊拱手应是。
“至于太尉,就请将各地方城令、县尉的名单和资料,以及相应的兵员情况尽快统计上来。”
“喏。”
孟负,乾国大族孟氏的族长,乾国军方的老牌实力人物,也是秦不疑的老丈人,原长公子秦恕的外公。
此人虽然年逾六十,但是身强体壮,修为高超,外表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
秦不语没来乾国之前,他一直支持自己的女儿孟润。
让秦不语决心让他做太尉的原因,是他在秦不疑陷入昏迷的半年中,虽然为了将秦恕推上国君之位而奔走各方,可是他却始终恪守底线。
第一没有试图拉拢边线子异和军中将士,反而始终大力支持,为边境稳定做出了贡献;第二也没有趁机联合世族把控朝政,或者排挤支持尊奉国君之命,由秦不语做国君的大臣。
由此两点可以看出,此人识大体顾大局,是个可用之人。
秦不语起身道:“我已在乾台重新划分六司办公场所,从此以后,乾国中央的公务,全都集中于乾台一处,即可提高效率,又方便各司相互沟通。而本君与三卿,则就在汤谷殿办公,以后将专门设立三卿桌椅,以方便掌握六司工作。”
秦不语进行“同风运动”的根本目的,就是将乾国的权利最终汇聚到他一人手里,以此改变乾国权利分散、混乱的缺陷。
至于和历代国君一样,跑到外面浪?
秦不语一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
君不见,好几位国君都是被人在外面打死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脱离了乾国国土,导致龙气威力削弱。
秦不语打定了主意,没有到四境前,就一直待在这里。
在这里,有军队保护,有不死鸟卫队护卫,还有龙气镇压,除非破五境高手针对,否则万无一失。
三公六卿制度能够让大周四百年不倒,自然是极为优越的。
首先三公制度,分别是太师、太傅、太保,分别对应国家军事、政事、监察与祭祀三个领域,被选为的绝对是大周各自领域中资历最深,能力最强的人,但是又对他们的权利没有详细划分。这就使得三公之间相互制衡,无法形成垄断,凡国家大事、难事、疑事只能参谋,最终通过天子决断,这样就保证了天子的权利。
三公之中又是由太傅主政,所以造成了实际上的地位高了半等,成了三公的领头羊,避免了三公因为职权不明而可能引起的混乱。
太保又因为涉及监察和祭祀,往往由公族担任,也造成了实际地位上的高人半等,从而对其他二公形成有力的监管。
而太傅和太保的高人半等,又对太师形成了压制,从而避免了兵权过重,武人乱国。
其次是六卿制度,下辖六大国家部门,为吏、户、礼、兵、刑、工。
各部职能明确,不仅提高了行政效率,而且因为他们只是处在第三层次,受到三公的压制,所以独揽权利也威胁不到天子的权利。
据说六部的设立,还是效仿了“神族八部”制度。
同风运动的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因为六部职能的明确,乾国政务的处理效率大大增强,秦不语也因为得到了三卿的辅助,快速吸纳他们为政的经验,从而从一介小白快速向国君蜕变。
三月之后,冬日来临,大雪漫天之中,秦不语终于等来了驻守边境的子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