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
青铜鼎前
谢毅负手而立,面容沉静,风吹着他那短打武衫,与周围的茂盛的槐树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却是相映成趣,另有一番滋味。
默默注视着眼前波澜不惊的青铜鼎,专注而平静,似乎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只是那清澈的瞳仁并非平静如水,翻动着复杂强烈的情感,希望与愧疚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是我太着急了吗?难道其中有所遗漏?”
谢毅唇边掠过一抹极淡的悔意,整颗心都提溜到嗓子眼,凝目沉思,仔细回忆青铜鼎中所放药材份量,可都是些温补的药材,只有这最后一味药,名为豹尾藤花叶,茎叶呈红色,形似豹尾,药性颇烈,但佐以温补,是突破境界最为稳妥的用药之法。
“就算无法突破那传说中的境界,也不应该用这么长时间啊?”
谢毅皱着眉头,缓缓往青铜鼎靠近,看着鼎内猩红粘稠的红浆,心里的不安愈加浓重,恰逢丝丝血腥味传到他的鼻子里头,脑海中一道精光闪过,脸色微微一变,赶紧看向一旁的花豹尸骸,再看向簸箕中遗漏的豹尾藤花叶,整颗心从嗓子眼直接坠落到冰窟窿里,彻底凉透了心。
豹尾藤花叶,乃是闪电花豹最不喜欢的植物,有它栽种的地方,闪电花豹轻则腹泻脱水,重则中毒而亡,是天生相克的动植物。
武君羡回村时满身浴血,这身上肯定有花豹的血,自己没有帮他冲洗身体,反而直接放进青铜鼎内,这豹血与藤叶相互刺激,这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我……我铸成大错了!”
谢毅心急如焚,当场乱做一团,腾挪徘徊不定的脚步,冰窟窿里灌满了难以平静的热流,这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受尽了折磨。
“羡弟,都是谢大哥害了你!”
谢毅站在青铜鼎面前,身形背影恍若山岳巍峨,双目微合,嘴角紧闭,双掌运作掀起股股浑厚的真空气浪,瞬息间连攻出十二掌,掌掌皆是劲风呼呼,霸道开山功刚威猛无俦的恐怖内劲,直接将青铜鼎整个震碎。
红光冲天而起,夹杂着劈劈啪啪的燃烧声,火苗胡地乱窜,红色的浆水当场浇灭熊熊燃烧的火苗,周围都被突起的烟雾缭绕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景象。
谢毅倏的双臂一抖,立即引起穿云裂石的响声,须臾间四方虚空席卷,所有的烟雾都消散一空,仅留武君羡赤条条站在破碎的青铜鼎碎块上,全身通红一片,还冒着阵阵热腾腾的气流。
武君羡的异状引起谢毅注意,心头一动,不由得赶紧询问道:“羡弟,有没有伤着?都怪谢大哥莽撞,累你受这等苦罪……”
话音未落,武君羡健壮的身躯,如落如电飘闪跃间,皮膜下条条青筋,硬硕虬龙的肌肉隆起,宛若拥有能举起天地山川的无穷伟力,凝聚十成内力,拳出似炸雷,轰隆不绝的气劲疯狂溢散。
武君羡宛如一头暴怒的凶兽,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怖的煞气,两边的房屋硬生生被他的气势,震荡得化为齑粉,那浓郁的血腥味直冲嘴鼻,不禁令人心生胆怯,敬而远之。
“好!好!好!”
谢毅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连道三声“好”字,他知道武君羡有可能已经成功,但极有可能突破境界导致神智未清,总而言之要将他引到村外去,否则村子必然生灵涂炭。
“要想切磋,便随我来!”
谢毅身形一晃,直溜蹿出九尺之外,快得就像旱地惊雷乍起,明明就在眼前,却连眼皮都来不及眨一下,急如劲风怒号,刺耳的破空呼啸声,在空中发出嘶嘶之响。
武君羡目光寒瑟似冰,蓦地身形暴纵,凌空跃起,双足猛然一拍,肌肉颤动声夹杂着骨骼咯吱声,整副身躯就像一颗炮弹疾射而出,速度与谢毅不相上下。
…………
村门口
阳光照耀古树遮挡,地面落下参次斑驳的树荫,清风微熏如饮美酒,村里头游手好闲的懒汉最喜欢在这里斗蛐蛐赌博,骰子牌九应有尽有。
“哎……你们说说昨天那小子死了没?”
陈贵干枯的手掌紧紧捂着牌九,还偷偷摸摸往指尖缝隙往里瞧,嘴里不停嘟囔着“丁三平六”,浑然听不到旁边周炳所说的话,等到看得真切的时候却气得翻白眼,让参与赌博的其他人都显而易见,陈贵肯定是拿到最烂的牌。
“阿炳,你刚才说啥?”
陈贵顺势将牌九盖上,一双浑浊黯淡的眼睛正打量着周炳,屁股还不时挪了挪位置,百无聊赖地回答道:“甭管死没死,不关咱的事,都不知是不是咱村里人?”
最后一句话揭示整个宴喜村,只有牛大胆和谢毅还记得武君羡的原身,原身既非酒鬼,也非烂赌鬼,多年闭门不出,都是导致他被人遗忘的重要原因。
这时,隔壁赌档有人插言道:“谢师父将他接进村儿,恐怕是咱村里人,话说回来那头豹子可真是大得很啊!”那人还用手往半空中比划,似乎在努力形容闪电花豹究竟有多大。
“这算什么?俺老陈还遇到更大的呢!”
陈贵一拍大腿言之凿凿,可其他赌档的赌徒听到后,纷纷相视一笑,狗掀帘子只指仗着嘴,陈贵就喜欢信口开河。
“还别不信,俺跟你们说……”
陈贵拉开架势,正准备胡吹大气时,突然间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远方,周炳和其他赌徒都被他的动作吸引住,伸长脖子朝同一方向看去。
刺耳的破空声徐徐传来,恐怖霸道的力量席卷而来,空气都仿佛沉重许多,两道身影宛如流星赶月般朝村门口奔去,那种滔天的战意令赌徒们不敢擅动,要是因此丢了性命,那可是大大的不值。
“喂,喂……老陈……可以啊!”
周炳颤抖着双手,瞧着陈贵纹丝不动,心里边着实佩服之至,暗想陈贵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往日那些看似荒诞的故事,难不成他真的经历过?
周炳忍不住拍了拍陈贵的肩膀,这才发现他的整片肩背都湿透了,就连下边都湿透了,嫌弃得他都捂住鼻子,这货居然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