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光如注,大地像被镀满银辉,漆黑的天幕点缀满满的繁星。
繁星映衬的银辉挥洒在下方村庄,闪烁着晶莹的露珠,显得无比珍贵,举目望去犹如银色海洋随风浮动,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与迷醉。
梆一梆一梆!
村里传来阵阵打梆声,牛大胆身为村里唯一的更夫,已然从做足三十年,他早年丧妻,膝下更无子嗣,今年六十有八,个子枯瘦活像丝瓜,背上的驼峰如同起伏的山丘,左手中拿着竹梆子,右手提着灯笼照明。
牛大胆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气喘吁吁的他都不知道鞋底已经破了个洞,好在多年已然磨出老茧,尖锐的碎石根本划不破。
“要是桂花妹子没病死,她肯定会给俺纳新鞋子穿……”
牛大胆想起自家亡妻,眼眶又不自觉湿润了,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自己孤独的家,在家门口停下脚步,用折来的柳枝轻拂身体,意思是清除身上的污秽,毕竟打更人也怕碰见不干净的东西,要是那玩意跟着自己回家,岂不是还要供起来?
牛大胆推开早已被虫蚁蛀空的柴门,角落摆放有咕嘟作响的药坛子,满地的整间屋子弥漫着浓郁的药材味,只见破旧发黄的床榻上躺着一位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身躯单薄得可怕,双目闭得紧紧的,苍白显老的脸布满细微密布的汗水,干枯的双手攥着胸前衣裳不断撕扯,嘴里哼哧不停喘着粗气。
“羡娃儿……羡娃儿!”
牛大胆心急火燎赶紧上前,看着他红通通的脸庞,不禁用手背探其额头,果然是滚烫无比。
“坏事,高烧不退怎得了!”
牛大胆急忙用单薄的床单,死死的裹着男子全身,自己则跑到角落,用仅存的抹布端起药坛子,倒在老旧的茶碗里。
按理说炖熬的药材倒出的药汤,应该是近乎粘稠,可牛大胆倒出的药汤简直是寡淡如水,这还是他耗费半年的银两,去向宝药堂真金白银买来的。
“羡娃儿,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牛大胆掰开男子紧闭的牙口,将晾凉的药汤徐徐灌入男子嘴里,待饮完后擦拭干净,轻手轻脚缓缓放下,内心的忧虑溢于言表。
…………
窗外雨声如注,豆大的雨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个不停,积累在瓦片上的雨水顺着隙缝流了下来,其水势汹涌宛如小型瀑布。
武君羡愣神地躺在床榻上,疲乏看着头顶布满蜘蛛网的瓦片,墙面已然枯黑发黄,残破的木桌上点着一根白色蜡烛,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摇曳的烛光将人照得形同鬼魅,晃得让人头疼发昏。
自己是一名在伍军人,在抗洪抢险时突发意外,被湍急的河流裹挟,翻滚的浊浪将自己吞噬,却无意把自己送到这陌生的世界,整个人烧得滚烫,正是两个灵魂进行融合的副作用。
根据原主的记忆,武君羡得知此方世界颇似中国古代,所在的村庄名为宴喜村,从出生到现今,原主足有二十七年,没踏出宴喜村半步。
不过,这也难怪原主如此,他幼时双亲皆亡,全靠祖父苦心维持生计教养,村里的孩子不晓人事,整日的欺负他,骂他是野孩子,甚至还冤枉他偷东西。
祖父自认为教养不善,不顾原主的挨求,将他带到冤枉他的人家里一一请罪,虽然最后真相大白,可祖父顾着脸面,想着原主还只是个孩子,过些日子玩得兴起,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他还要顾着生计,怎么可能费工夫向自家孙儿道歉呢?
于是乎,原主的性子更加孤僻,待到祖父因病亡故后,原主更是不踏出家门半步,全靠邻家的牛大胆接济,否则饿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
武君羡不得不谓之唏嘘,然而唏嘘中也暗藏着欣喜,因为脑海中原主的记忆里头,此间竟有飞天遁地的存在,劈山砍石不在话下,翻江倒海宛如探囊取物。
自己身为军人,综合格斗是必须要学的,长此以往也对格斗份外热崇,而且根据原主记忆,修炼到极致不但能延长寿命,甚至能达到不老不死之境界。
秦始皇当年为何会派遣徐福入海寻找仙山神药?不就是想长生不老吗?
直到二十一世纪,人类穷尽智慧,也只能延长寿命,不能长生不死,而这里的世界却能实现,如何能不让武君羡心生欣喜。
“咳咳……”
武君羡嘴里轻咳几声,擦着额间因咳嗽冒出的细汗,因为剧烈咳嗽咳得他嗓子都快冒烟了,所以寻思着爬起来找些清水喝。
忍着不适的武君羡艰难爬起来,拿着白蜡烛刚打开房门,一阵强风顿时吹灭烛火,盛满雨水的水缸就放在房门口,
武君羡来到水缸前,拿起飘浮水面的瓢子先舀饮了几口,没想到此水如此清甜甘咧,看来这里的环境并不像二十一世纪那般糟糕。
“真是造孽……这模样可不比乞丐好得多。”
看着水缸面上的倒影,武歌不禁苦笑连连,原本普通硬朗的面容,肤色趋于小麦色的身躯,突然变成枯皮裹骨,披头散发,面容苍老,满脸胡须的油腻中年,就算依稀能看得出年少时俊俏的身影,可也只是刹那间罢了。
“靠一一!”
武君羡被冷风拂吹,原本清醒的脑袋再次沉重起来,现在的自己多思无益,只能尽量的休息。
武君羡转身踏进房屋,关上房门后将起皱的床铺尽量抚平,轻手轻脚坐上床铺,睡下后收拢双腿,盖上单薄的床单,眼皮子不断往下沉,最后迷迷糊糊再度睡过去。
“哎呦……这雨下得真邪了门!”
牛大胆浑身让大雨淋了个通透,就像刚被一大盆水从头上泼下来,衣裳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身上,他赶紧给脱下来,用仅留的抹布擦拭身体,以免着凉得了风寒。
屋子里的蜡烛被风灭了,牛大胆不得不摸黑来到床榻前,等手干透后,摸了摸武君羡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热,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安心放下来。
“退了就好,退了就好……”
牛大胆不时嘟囔着,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意,最后怕打扰到武君羡睡觉,只好倚着床沿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