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随星陵抚摸冰冷的石碑,眉眼之间写着恨意。
他在云府的水池便俯身看新投入的锦鲤,眼中是巨大的孤寂。
她在午后,在水边的梨树旁,一次一次地,念着:"梨,离。"
他在深夜,在铺陈的宣纸上,一遍一遍地,画着梨花。
她在小园香径,梨花香,愁断肠。
他在庭院水榭,千杯酒,解思量。
中秋之夜,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夜光万般无聊地翻阅着家中收藏的稗官野史,心里想的却是今晚的赏月计划打水漂了。
几个月前就约了自己的青梅竹马,说是要在中秋一起赏月。本是好好做着美酒佳人相伴的美梦,却被一场雨无情地打回了现实。
失望地吹掉案几上的灯,夜光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依旧是睡不着。深夜里的一切动静都被放大了好几倍,显得清晰无比,夜光反倒是不觉的渗人,只觉得寂寞。
"啪--"
一块小石子崩落在屋顶上,随后是少女清泉般空灵的笑声。
青梅竹马来了。
"光光,你骗我呢,说是今天晚上一起赏月的,就算下雨了,失约可也是不对的哦!"
师不莲妖俏地笑着,捏着粉拳狠狠地锤了夜光一下。
夜光纵有七分寂寞,也被这十二分的笑容驱散到了九霄云外。
"这下雨天,跑来做什么?万一着凉可怎么办?你父亲又该说我胡闹了。"
"别理他啦。"师不莲撇撇嘴:"还不是无聊嘛!怎么,你不欢迎我吗?"
再怎么板起脸,嘴角的笑意也总是掩饰不住,最后还是换为了宠溺的表情:"欢迎,当然欢迎,师大小姐,我们今晚做什么去?"
"去逛夜市!"
"哈?"
被师不莲强行拖着前往夜市,夜光一边为她撑伞一边抱怨。
虽说是下雨天,夜市的人数却不减反增,只是纵然再热闹,夜光也没有这份闲心思淋着雨观看这些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可是青梅竹马,却又不能丢下不顾。
原本只是对月小酌,几杯美酒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如今却变得如此复杂,这世道,果然无常啊!
"光光,你说这个好不好看?"
夜光结果细细端详,竟是一只做的极美的纸鸢,触觉告诉他,那质地,是绸缎。
"是谁人这么奢侈?这纸鸢怕是价格不菲呢。"
师不莲倒是无心去在意价格,随手掏出几两银子付钱,又开心地逛去别的摊位,夜光想跟上,无意中却瞥见一抹似曾相识的蓝色身影,一个拐角,便消失了。
那晚的情景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蓝衣的善良少女抚平了他所有的伤口,他却恶言相加,虽然少女的出现与消失颇有些离奇,但不管她是人是妖,那样尖刻的话总是会伤了她的心的。
夜光不假思索地追上去,仅仅想道个歉而已,走过那个拐角,却没有看见她要找的姑娘,只撞上了一个老婆婆。
"对不起了,婆婆。"
"没事,年轻人,什么事情这么急啊?"
"我在找人,对了,婆婆刚刚可曾看见一个姑娘,穿着蓝衣服,我看见她走进这里的。"
"哦,看见过,那是夙姑娘啊,在这小巷里开着布庄,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对,善良,她救过我的命。"
夜光向小巷深处望去,夜色中果然有一户店家依旧灯火通明,那一豆灯火在夜光的眼眸中化为了一汪柔情的水。
"年轻人,能不能帮我老婆子一个忙?"
"婆婆请讲。"
"能不能买下这只麻花铰的银镯呢?我的女儿病啦,夙姑娘支援过我很多次,可惜女儿的身体不争气,没办法啊,哎,我已经不好意思再麻烦夙姑娘啦。
"今日上街,本就是想趁着这夜市将这只镯子卖出去。人老了,人多的地方自然也不敢去了,万一磕着碰着,女儿可没人照顾了。年轻人,你若是需要,便可怜我这老妪,买下吧。"
夜光本也是善良之人,这样的好事,自然不会犹豫去做,那几两银子,对他来说也不足挂齿。
婆婆却感动得老泪纵横,想是看尽世态炎凉,遇到善良的人便会感念上天的恩赐。
"小伙子,谢谢你,带着这只镯子,你一定会碰见自己深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