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矼村位于云梦县的东北方向,东城门出城,大约半日路程。因其坐落于山间,村民多以捕猎为生,女人多善酿酒,几乎日日都有村民到云梦城兜售新鲜野味或皮毛,也有捕获活的小动物或幼崽送到云梦城中的大户人家饲养,把玩。故而这一路上有许多供猎户们休息歇脚的茶棚和凉亭,往来之人也是络绎不绝。
此时正值春夏交接之际,山林之间虽不似夏日那般郁郁葱葱,也已翠绿欲滴,微风吹拂在面上,都是温暖的气味,风吹林间沙沙轻响,风景美如画。而路上行着的两骑宝驹,仿佛误入画中的仙灵,给这画面绘上了点睛之笔,瞬间灵动,活了起来。这风声、鸟鸣,似乎能荡涤浮尘,让步入其间的人们能远离喧嚣。
两人自晨起出城,快马加鞭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也该让马儿喘口气了,便放松缰绳,任马儿自在的在这山间小路上溜达。
祝萧端坐于白驹之上,虽面上略有疲惫,但依然身直如松,守礼如故。
流离驾一红驹,口中悠闲的叼着不知哪里来的狗尾草,懒懒散散,晃晃荡荡。
许是行路无聊,流离又起了逗弄祝萧的心思,驱马上前,凑过去问道:“祝公子,你先前说令师与谷主是至交,可否告知令师名讳啊?等我回去也好转告谷主。”
祝萧淡淡的道,“如若真回去了,兄台还是先考虑怎么逃过偷跑的惩罚吧。”
流离冲祝萧翻了个白眼,驱马向前。“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不一会突然又折回来,扯着祝萧的袖子,左摇右晃撒起娇来,“祝兄,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祝萧恶寒!手中缰绳一带,离他远远的,流离看着空空的双手,嘴角微翘。
突然他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前面,漫不经心的道:“祝兄,你说如果我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你是不是要报答救命之恩,有求必应啊?”
祝萧狭长的丹凤眼,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可试试。”
不远处的草丛中,巴子和铁老大匍匐在地上,紧紧盯着慢慢进入包围圈的两个少年,白衣少年端坐拘谨,一看就是有良好教养的世家子弟,那绿衣少年虽然看起来懒懒散散,但偶尔流露的目光,让铁老大本能的觉得此人很危险。
“老大,动手吧?”巴子摩拳擦掌的催到,这两个肥羊是他下山的时候碰巧遇到的,一看就是世家子弟,私自出门却没有带随从和护卫,说不定是偷偷离家出走的,这种肥羊可是可遇不可求,干这一票,兄弟们能好好过好几个月。
“不急,再等等。”铁老大总觉得心中不踏实,这么好的事情能让自己给碰上?
“哎呀,等啥呢,再等人就跑了。”巴子眼看着两人从面前慢慢走过去,急吼吼吼的道,再不动手两人就要出了包围圈了。
铁老大还在犹豫之时,却见两人停了下来,白衣少年下马,慢吞吞走到树荫下坐下,绿衣少年拿着水袋离开,似乎是打水去了。
巴子大喜过望:“老大,这可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再不动手老天都不答应!”
铁老大回头,见兄弟们一个个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神情,心一横道:“那就动手吧!”
铁老大话音刚落,正要向外冲时,一阵笑声从头上传来:“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贸贸然下决定,后果很可能是你承受不起的。”
众人一惊,立即藏进草丛中,抬头望去,只见刚刚离开的绿衣少年,现在却悠哉悠哉的坐在树梢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铁老大的冷汗瞬间下来了,暗自后悔,今天是打鹰被啄眼,这是遇到扎手的点子了,立刻施礼,
“少侠见谅,是我等有眼无珠,冲撞了少侠,我等这就离去,还望少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是吗?”少年面上依然笑嘻嘻的,把玩着手里的树叶,看不出任何端倪。
铁老大见状,更加恭敬的哀求,
“我等保证以后必定改邪归正,绝不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您就手下留情,放过我们吧。”
巴子等人也不是傻的,现下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少年不是个好惹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忙点头哈腰的附和道:“是是是,我等一定改邪归正,一定改邪归正!”
流离皱皱眉:“切,我又不是那呆子,管你们改不改邪,归不归正的。”
铁老大见少年仍不满意,开始哭诉,
“少侠我们不是坏人,也是生活所迫,弟兄们家里都拖家带口的,我们要是没了,家里的孩子、老人也没法活了。”
流离不耐烦的摆摆手:“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去去去,少给我来这套,真当爷爷是那三岁的娃娃。今天先放过你们,以后等我想好了怎么处置你们的时候会回来找你的。”话音未落,人已飘远,只留有余音。
半晌,待确定流离真正离开之后众人这才颤颤巍巍爬起来。
铁老大抬手擦了擦一头的冷汗,小心的看了一眼之前少年停留的树梢,刚刚那一瞬他还以为今天就就交待在这了,那少年看着邪气的很,没想到竟然真的放过了他们。
巴子也悄悄瞄了一眼,见少年不在忙问:“老大,怎么办?”
铁老大狠狠的给了他脑袋一瓜子,气呼呼的说:“能怎么办?还不赶紧走,走晚了脑袋都没了?”
铁老大一马当先,众弟兄们紧随其后,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屁滚尿流的跑了。
见流离神清气爽的从林中走出来,祝萧询问的眼神看过去:处理好了吗?
流离帅气的一甩头道:“那是自然,我流离大师出手,这等山匪马贼不足为惧。”
祝萧点点头,便翻身上马。
“唉,别走啊!”流离赶忙拉着祝萧的缰绳,“我这怎么说也是救了你一命,我现在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是不是应该报恩?”流离亮晶晶的眼中,充满期待。
祝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把缰绳自他手中取回,淡淡的道:“没有你在,那些人也伤不了我。”
二人再次快马加鞭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终于到达了黄矼村。
根据县志记载黄矼村共有108户村民,都姓黄,传说是前朝某黄姓贵族的后人,因此这黄矼村也是云梦县内唯一一个都有姓的村落,村民以打猎为生,保里叫黄岭,也是此黄姓一族的族长。
两人站在村口,村内炊烟苗苗,看起来村子里很平静,偶尔有碰面的村民们互相打着招呼,就像平常一样。
两人站在村口观察良久,并未发现异常,流离拐了拐祝萧,歪头问道:“喂,祝公子,怎么打算的?上门拜访?抓来询问?威逼利诱?”
祝萧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如果史大的死真与保里有关,我们登门拜访,说明来意,他必定不会实话实说。”
流离兴奋的一拍巴掌:“明白了,我这就把他抓来,严刑拷打。”
祝萧无奈的道,“你在黄矼村抓他们的族长,还严刑拷打?”
流离“呸”一声吐出口中的树叶,拍拍胸脯:“有我在,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祝萧扶额,不再理会她,自顾牵着马向村子里走去。
“唉!你等等我啊!”流离忙牵着马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