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媛,你刚刚说什么?当着我的面,你再说一遍。”楚清颜缓缓直起了身子,向来明艳的脸上带了一抹极淡的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瞳仁深处如冰一般寒凉。
“不就是被那个下贱的妾生之子休回来了!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还不给人说啊?谁不知道你带着那个小杂种孤孤单单的回来了?你那个好夫婿呢?成了皇上就不要你了?楚清颜啊楚清颜,你当初不是横得很嘛。把我赶到了那么偏僻的破宫殿里,现在还不是让我看了你的笑话。”楚清媛仰着脑袋,看向站在高处的楚清颜,满目皆是不加以掩饰的恶意。
“嗯。”楚清颜缓缓地走下小石阶,慵懒而优雅的走到了楚清媛的面前,笑着应了一声。
可楚清媛却硬生生的被她看着背后发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楚清颜一把抄起靴子后跟处的匕首,抵在了楚清媛白皙的脸颊边。
“现在,你再说一遍,谁是小杂种?”楚清颜还是笑着的,只是眉眼深处的寒凉愈发浓重。
“是......是......自然是你那个儿子,王族血脉无上尊贵,岂是慕钰尘那个下贱的妾生子血脉可以攀附的,你那个儿子的血脉也是低贱的,就是个杂种。”楚清媛的心实际上已经慌成一团,但是她看了看一边的楚栖池,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向楚清颜吼道。
“哦?是吗?你再说一遍吧,我这个人耐心向来不好,最多三次机会,就后悔不了了,你再说一遍吧。”楚清颜的手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尖在楚清媛的脸上划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细小的血珠艳丽而灼目。
楚清媛感觉到了脸上的一阵刺痛,当即便吓得腿软,她勉强压抑着嗓子里的尖叫声,色厉内荏的对着楚清颜说道:
“我是父皇亲封的明月公主,楚清颜你安敢对我动手?”
楚清颜一笑,手下的力气再次加重了一点。
“本宫乃是东燕名正言顺的大长公主,大炎的君后,明月公主,你猜我敢不敢呐?”
楚清媛终究还是怕了,她已经清楚地察觉到了脸上的血珠滑落在脸颊边,生怕自己毁了容,带着哭腔对楚清颜道:
“阿姐,阿姐,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松手,你松手好不好?”随后又看到了站在一边看戏的楚栖池,她咬了咬牙,又说道:
“阿兄,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啊,我们一母同出,你怎能就这样看着我被欺负?你倒是帮帮我啊!”
“她可是大长公主,大炎君后,本殿可惹不起,莫要再拖本殿下水。祸从口出,你也不小了,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有什么脸求本殿帮你?此番长长记性也是好的。”楚栖池讥讽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又云淡风轻的倚在了梅花树上,看着两人。
“还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本宫就说了。谁是小杂种啊?”楚清颜动了动匕首,用刀背拍了拍楚清媛的脸,不偏不倚,正好拍在了伤口上。
把楚清媛疼的龇牙咧嘴,却又不敢随意动弹。
“是我,我是小杂种,我是!阿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楚清颜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慢悠悠的收回了刀,蹲下身子,把刀刃上的血迹抹在了一边的雪堆上。纯白无瑕的白雪,配上一抹妖冶的鲜红,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楚清颜抬起头,看了看还在一边站着,腿都有些发软的楚清媛,轻笑了一声。
“就你这幅样子还好意思说血统?本宫也没瞧着那王族血统给你带来了什么与众不同的尊贵感,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之徒,还敢随意置喙他人,当真是辱没了我王族的血脉。”随后,楚清颜就拂袖离开。
楚栖池看了她一眼,正欲追上她的身影,楚清媛就带着哭腔喊了出来:“阿兄!我才是你的亲妹妹!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啊,你为何一直偏袒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欺负我,你如何对得起阿娘!”
“就你这幅德行,凭什么说是我的亲妹妹?贪生怕死,身上全然没有一丝王族的清贵傲骨。整日里与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便罢了,还反过来嘲讽那些为国土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当初,慕钰尘一己之力领四千军士死守城池,护住了边疆安宁。更莫提他如今已是大炎君王,岂是你能随意置喙的?”
“便是你阿姐,也是13岁上战场,灭南疆,拓国土,斩戎狄的巾帼将军。你生活在他们带来的安稳太平中,凭什么自视甚高?凭你的王族血统?忘恩负义,欺软怕硬,蝇营狗苟的小人,与你有一样的血脉,令本殿恶心的慌。”楚栖池扫了她一眼,便连余光都不曾留给她,转身就去追自家在气头上的妹妹。
“怎的?和你那高贵的亲妹妹叙完旧了?”还未走上多远,就在小花园的一个拐角处,遇上了抱胸倚在墙上的楚清颜,方才冰冷不近人情的面容,此刻灿烂的似花儿一般明媚,光是瞧上一眼,就满心欢喜。
“教训了她一顿,这么些年了,怎么也教不好,一样的教导方式,偏偏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她是没救了。”楚栖池倚在另一边的墙上,和楚清颜如出一辙的动作。
相似的眉眼也是一样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有趣。
“也是,整日里净动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上得了台面的事儿一件都没做过,不怪她如今都没有人愿意娶。”
楚栖池见楚清颜满脸的轻松,不见一丝阴霾与怒意,挑了挑眉。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怎的这般轻松,害得我急急忙忙赶来想要安慰安慰你。”
“十几年了,她的臭德行,我早就看透了,生气的是我又不是她,气多了伤身,出了气就算了,何必为难自己。气坏的是我自己又不是她,说不定她就等着我生气呢,气坏身体没人替啊!”楚清颜一手扶额,仰天长叹,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那你方才一副要杀人全家的表情,看把人吓得,现在估摸着腿还是软的,好好一张脸,都要给你划花了。”
“你好好跟她说话,她又不会听,那就只能上手,给她长长记性,免得往后得罪了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下手有分寸,不会留疤的,不然往后真的嫁不出去了,真留在宫里,也就只能祸害阿娘了,我阿娘还要长命百岁呢,跟她在一块待的时间长了,指不定要折寿几年,还是算了吧。”
楚栖池笑着敲了她一下:“还说老二,你也不是个好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折寿不折寿的,给阿娘听到,指不定要把你教训一顿!”
“这不是没听到嘛!问题不大,咱们回去看看小团子去,这个点怕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阿娘一把年纪了,别给他折腾坏了。”
“小团子?”
“哦,你侄子,我儿子!”
“......你这么一说,白白胖胖的,倒也挺像。”
“是吧!我也觉得,肉嘟嘟一团,团成球都能滚,可不就是团子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把你儿子当球滚,你也真是想得出来。”
“我就是想想,还没付诸行动呢!你就骂我!”两个人就在打打闹闹中跑回了正殿,殊不知楚清媛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背影,死咬着牙,红了眼眶。
“分明是我的阿兄,偏生向着你,父皇也向着你,全世界都在夸你,忽视我。楚清颜,你凭什么有这般大的能耐,迷住了所有人!”
说完,她踢了踢酸软无力的腿,恢了些力气,才往回走去,路上的宫女看着她血淋呼啦的半张脸和阴沉沉的脸色,都低着头,老实的跪在了路边。
就是这样,都有几人被楚清媛寻着由头踹了几脚。
而大和殿里的氛围却截然不同。
“阿娘!阿兄欺负我!他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倒不是欺负,实话实说,你的确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是阿池啊,你说话委婉些,毕竟是二殿,出门在外总要讲究些形象。这般说话,给外人听着了,指不定要怎么说你。万一有好事之徒去你父皇面前弹劾你有辱皇家风范,看你怎么收场。”
楚栖池闻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炸毛的楚清颜,笑着应了一声“儿臣自是知晓!”
“嗯,阿颜,你摆着副样子作甚?莫不是真的气着了?”
“那可不是,您瞧瞧,这脸都气红了!”楚清颜揉了揉方才被寒风冻红的脸蛋,把它搓的更红了一些,把脸送在了燕后的面前。
燕后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脸,将手里的手炉贴在了她的脸上,又拿过一个新的手炉,放在了楚清颜的怀里。
“可就别揉了,回头脸都给你搓烂了。刚刚生完孩子,身子还没养好,就跑去吹冷风,身上凉的跟冰块似的,真当你自己是铁人不成?”
“不过是出去走了一圈罢了,能伤到哪去?阿娘,你莫要这样紧张。整的我浑身怪不自在的,一点都没有您当年虎虎生威的挥着鞭子赶我在冰天雪地里练功的风范了!”
燕后气笑了,下手狠捏了一把她的脸“你如今倒是记上我了啊?当真是出息了!”
“那可不是,毕竟是您老人家生的,怎么能不出息!”楚清颜把脸蛋拯救了回来,看着燕后,继续贫嘴道。
“你可就贫嘴吧,整日里看着你,我不知道要折寿多少年!”一边的楚栖池本来安安静静的抱着小团子逗弄,猛然间听到这样一句话,登时给笑喷了。
“阿池,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方才阿颜还说,老二要是嫁不出去,整日里让您对着她,指不定要折寿多少年。方才您又说见着她就折寿,真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楚栖池,你死了!”
“楚清颜,你再说一遍试试?说谁折寿呢?”燕后似笑非笑的斜觑着楚清颜,温婉的眉目间满是笑意。
“阿娘!您自个儿都说了,现在又怪我,我好生冤枉!”楚清颜趁着自己还没被两人一起打,当机立断的抱过小团子,当护身符。
免得待会儿被两个人一起打一顿。
大和宫内一时之间又是欢声笑语一片,自从楚清颜回宫,大和宫的花儿似乎都开的更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