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通过王念传来的消息,江梦月得知朝中太后的党羽已经尽数挖出,只等抓捕的一日。而宫中依旧如常,太后时常叫江梦月和江天瑜去闲话家常,每次都有顾念修。
皇后突然有一日夜晚亲临江梦月的寝室,拿着山海给的玉佩晃荡了一下,露出了完全不似平时端庄典雅的模样。
“皇后娘娘,是要赏赐安乐这玉佩吗?”装傻谁还不会啊,江梦月装起了糊涂。
“小师妹,你是生师姐的气了吗?别怪我,我也是逼于无奈啊!”这作派就差上妆加一个舞台了,保准比戏台上的角儿还抢眼。
江梦月“呵呵”两声,别过脸不看她。
顾皇后把玉佩仔细的系回腰间,拉着江梦月的手,眨着大眼睛,一副慈母样,“小师妹,就咱们两个人在,还那么见外干嘛啊?叫兰真师姐就行。”
“安乐不敢当,皇后娘娘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认我,恐怕心里也是不喜安乐的,就不攀附了。”江梦月抽回手,山海曾经说过,她的脾气性格最像九师姐,同样的“会演戏”。
“小师妹啊,你说我嫁了人,就是夫为天了,何况我的夫还是一国皇帝,自然不能像是平常儿女那样是不是?你可是我的娘家人,你若是不理我,我可怎么活啊?”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嗯嗯,这撒娇的样子也是很眼熟的。
“九师姐,怪不得师傅常说小师妹最像你,如今看来还真是一摸一样呢。”珍玉笑着从外面进来,还是一身夜行衣。
“十一师妹,你这性子一看就是师傅养大的。”三个女人相视一笑。其实江梦月和珍玉并没有责怪顾兰真,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些逼不得已的苦衷,若是个个责怪,那不是也太累了些。三人喝着茶水吃着点心说起了现在的形势,仿佛聊的只是女人间的小秘密。
刚才珍玉去了皇帝那里,皇帝已经决定三天后重新收回皇宫的掌控权。到时候就怕太后狗急跳墙,伤了后宫众人。
其实,顾兰真今日也是有了消息,顾太后怕她不与自己一条心,所以这一段时间都不见她,但她还是让探子打听到了太后准备让朝堂宣布商美心腹中的孩子是男孩,让他承继大统。顾兰真其实心里很难受,一方是自己的丈夫,相濡以沫多年,一方是自己的姑姑,多年养育之恩。若是没有如今的朝堂之争就不用如此心力交瘁。
江梦月看出了顾兰真的顾虑,她宽慰道:“陛下是宽厚之人,想必不会杀了太后的,到时候让她住到别院颐养天年也好。”
第二日一切如常,只是小幺说,宫中的禁军多了一倍,但是都是分散在各处,不打眼。第三日,宫中起了乱子,突然很多的官兵冲入了宝珏殿,声称要保护明阳公主,却又说不出是哪里的官兵。江梦月命人抵住寝殿各门,三名暗卫各守一处,最后还是被攻陷,江天瑜换上了宫女的衣服,藏在暗处,安王和安王妃藏在另一处。江梦月和珍玉还有暗卫只能硬上了。贼人虽多可是并不是江梦月几人的对手,很快就打退了贼人。重新关上大门,江天瑜惊魂未定。过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一丝动静。
“明阳公主,安乐公主,在下是奉太后之令前来请二位公主前往天佑殿的。宫中进了贼人,在下是为了保护公主,还请公主出来相见。不要误伤了自己人。”外面的人喊话道。
“哼,你们就是贼人。”珍玉愤愤道。小幺躲在暗处看着门外的贼人,硬闯不行,又来软攻。
“我是安乐公主,刚才来了一些贼人,吓坏了我和明阳公主了,此刻脚软不能行动,还望将军海涵,容我们歇息一会儿。”江梦月“娇弱”的声音响起,门外的人以为她们上当了,忙喊道:“公主,我去寻一乘小轿抬着两位公主前往,此刻事态紧急,还望公主以大局为重。”说完又没了动静。
片刻之后,“公主,小轿已到,开门进轿吧。”
“可是将军,安王和安王妃也在殿内,他们年岁已大,也是行动不便啊。”江梦月继续“娇弱”。
门外的人有些不耐烦了,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好,我再去寻一匹马来。公主稍等。”
小幺看着门外的人气的捶胸顿足的样子忍不住笑意,心想公主耍弄人的本事挺大的。
这就样耽搁了半个时辰,突然来了一群手腕带红巾的士兵,把门外的贼人全抓了,小幺才从暗处下来报告了江梦月。
江梦月一听,放下心来,顾念修曾经说过,若是在宫中看到手腕带着红巾的官兵,不用紧张,那都是自己人。果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二姐,未来姐夫让我来救你的,你们就在屋内不要出来,父亲母亲安好吗?”
“都好,你要小心。我不准你受伤,知道吗?”
“二姐放心,你知道我是最听你话的了。”说完江如轩带着一部分人去了别处。珍玉看着有些出神的她说道:“你有你的事情,她们需要你。”江梦月脸上一笑,是啊,自己也是被需要的。
安慰好了江天瑜,又看了安王和王妃,所有人都无事,江梦月有些心不在焉,她担心江承恩,也记挂顾念修。
“你想去就去吧,有我在这儿,无事的。”珍玉就像是一颗定心丸,时刻给江梦月安心的感觉,她点点头,换上了内侍的衣服,从墙头翻了过去。一路往皇后的宫殿走去,地上有尸体,江梦月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战争两个字的意义。
皇后宫殿的大门敞开着,尸体遍地,江梦月心里一惊,大步进去,可是已经人去楼空,不知顾兰真的去向。顾兰着应该武艺不弱,肯定不会出事,江梦月自己安慰自己。
突然一个宫女拿着匕首向自己冲来,江梦月轻松闪过,卸掉她手上的匕首,那宫女一下子瘫倒在地。
“皇后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宫女害怕的喊着。
“你别害怕,我是安乐公主,是来保护皇后的。”
宫女看清了江梦月的模样,这才放松下来,“公主,皇后往太后宫中去了”。
江梦月嘱咐她躲起来,就也往太后宫殿奔去。此时的太后宫殿已被重重包围,守门的就是江如轩。她打了个招呼,就进入了殿内。此时太后端坐在椅子上,闭目,捻着手中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顾兰真站在下首的位置,看着自己的姑姑,江梦月悄悄站到了顾兰真身后,没有作声。
许久,顾太后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顾兰真,说道:“皇后,不是让你暂时待在寝宫不许出来吗?怎么?哀家的懿旨你也不听了吗?”
“姑姑,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顾兰真不想与自己的姑姑对立,可是不得不对立。她眼中有泪,心中有痛。
顾太后听到皇后的话,捻佛珠的手一顿,佛珠竟然断了,洒落一地。
“罢了,都是命。”顾太后本来是在朝堂上的,等着大臣们讨论商美心腹中龙子承继大统的事情,可是大臣的你来我往,突然让她心生烦意,她便早早回了寝宫,本以为大局在握,谁知却出了变数。此时有内侍传来圣旨,命顾太后待在寝宫不得随意出入,只留一人伺候,其他人暂时扣押内牢。
顾太后一听圣旨,不复刚才的淡定,“圣旨?哪里的圣旨?”
“太后娘娘,自然是陛下下的圣旨啊,此刻陛下正在光和殿主持大局呢,连发了三道圣旨。小的就先告退了,还有两道圣旨要发呢。”内侍也不管太后的惊讶,直接禀告皇后告退了。
皇后看着失魂落魄的太后,“姑姑,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后宫中的事情很多,还要皇后料理,首先是要把贼人一个不落的抓起来,再一个就是宫中死伤的宫人。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了死伤人数。嫔妃皇子公主并没有死伤,只有柳夫人的小皇子受了惊吓,啼哭不已,已派御医前往。
一切尘埃落定,只等着前朝处理完毕,这一场闹剧就算是结束了。
江梦月回了宝珏殿,殿内已经收拾妥当。安王、王妃和江天瑜默默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一看见江梦月回来了,连忙问皇后的安危。江梦月大致说了一下,就默默无语了。
“月儿,瑜儿,你们也长大成人了,这人间的疾苦终究你们还是看见了。长在帝王家,端的是无奈心酸,你们享受了富贵荣华,就要担得起责任和痛苦。”安王的这话江梦月深以为意,以前从书本或者电视上看到的内乱也好战争也好都是过滤之后的,现在活生生的、血淋淋的画面就在眼前,她被震撼了,可她不能说什么,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而江天瑜比她还要震惊,不光是震惊,还有害怕,叛乱的是从小爱护自己的祖母啊!她不能接受,原本的天伦之乐都是假的?
“安王说的是,我,我想歇一会儿。”说完,江天瑜跌跌撞撞往寝宫走去。
看着她的样子,江梦月很疼惜,“她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她被保护的太好了,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傍晚,江如轩带着府兵来接安王和王妃、江梦月回去。江梦月没有回去,她想开导开导江天瑜。安王点点头,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也是心疼江天瑜的。
宫女送的饭菜江天瑜都没动过,她窝在床上,头埋在双膝中间,江梦月看不见她的脸,但她知道,她此刻肯定满脸泪痕。
“天瑜。。。”
江天瑜背对着江梦月,衣袖快速的擦擦脸,回过头看着她最好的朋友,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
江梦月坐在床边,“想哭就哭吧,不必忍着。”江天瑜扭过头,眼泪止不住的流。江梦月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说着话:“天瑜,你知道吗?我曾经做过一场梦,一场很长的梦,在那个梦里,我只有一个姑姑,所有的小朋友都不跟我玩,他们笑我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可是姑姑对我很好,她说,人活在这世上,经得起风浪,才能看到风浪过后的美景。姑姑伴着我长大,教会了我很多的事情,可是在我想要报答她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等我醒来时,我就是江梦月了,我不知道是我做了这个梦,还是我一直在梦中人的梦里。”
江天瑜渐渐的哭声小了,“梦月,那个梦很真实是吗?”
江梦月笑了,“很真实,也许我们都是在梦中而不自知呢?可是即便是在梦中,我们还是要好好的生活,就像是姑姑说的,经得起风浪,才能看到风浪过后的美景啊。”
“梦月,是我一直过得太安逸是吗?就像是娇养的花朵,经不住风吹日晒。”
“安王说的很对,人间本来就是有欢乐有疾苦的,只是我们没有看见,突然一下子出现在眼前,我,我的心里乱了。”江天瑜是个不懂隐藏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跟这样的人交朋友真的是不用掂量自己哪句话说多了,哪句话说错了。
看着江天瑜的脸色,江梦月知道她懂了,但还是需要时间来愈合这次的伤痛,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但也希望时间不要让她失了本心。
陪着江天瑜吃了一点晚饭,看着她歇息了,江梦月也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安慰完江天瑜了?”身后突然的声音让江梦月一顿,熟悉的声音让她的心里一暖。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安慰好她了,我觉得自己并不太会安慰人。”江梦月有些落寞,她想姑姑了,想庆妍了。
“那你要不要听听光和殿的故事呢?”顾念修俏皮的一笑,笑容让江梦月安心,这个叫顾念修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已经住进了江梦月的心里,生根发芽。
月光下,少年与少女犹如一幅美景,可是讲的话却是不见杀戮的战争。
今日一早,太后就宣布了宜妃肚中怀有男胎的消息,也以太子江如冀如今生死不明,皇帝江承恩重伤不醒为由,让宜妃腹中男胎继承大统。朝中竟有半数的大臣都同意,可是也有几人坚决反对,剩下的人中立,一时之间僵持不下,太后就暂时回宫歇息。与此同时,后宫闯入贼人抓宫妃皇子公主。而光和殿也被重兵把守,这样看来太后胜券在握。
正在朝中大臣争执不下之时,殿外的重兵被人缴了械全被抓了,后宫以江如轩为首的官兵救人抓贼人。而皇帝突然出现朝堂之上,吓得官员不轻,纷纷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大臣们惊讶不已,但是皇帝既然没有事,那什么宜妃的腹中子也就没了意义。皇帝一番赏封,除了太后的亲信张尚书被罢黜判刑,其他都免罪了,这次事件皇帝手中得了一张名单,朝中半数以上都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性命不保,官职不在,可是皇帝没有重罚,个个都感恩戴德。
“那你是受了什么封赏?”江梦月看着顾念修好看的脸,月光照在他脸上,棱角分明,分外好看。江梦月有些犯花痴。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你不是喜欢沈宗昊沈大人吗?”顾念修不看江梦月,玩着自己的手指。
江梦月好笑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这是吃醋了?
“沈大人长得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多看两眼怎么了?”
顾念修看着她心里的女人居然在他面前说别的男人好看,他脸憋的通红,“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又不是花,开得娇艳让人看啊?”
“是是是,男人当如顾大人一样,威武勇猛。”江梦月轻笑着。
顾念修喜欢看着江梦月这样笑着,他突然起身上前亲了一口江梦月的额头,江梦月一愣,“我走了,你早些休息。”只留江梦月一人在月光下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江梦月轻笑一声,“嗨,只是亲一下额头,有什么大不了,我是新时代的新女性,这么大岁数了很正常嘛!”躲在暗处的顾念修满意的笑笑才走了。
“真是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浪费了这么好的师傅。”小幺一脸的苦闷继续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