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红日初升，夜间的阴霾被光芒驱散，赤色荒原的全貌暴露在空气之中。
在林薇目光注视下，凌斐走出了营地的大门，踏上了通往霍风营地的碎石小道。
……
时隔十几天，凌斐再一次独自上路，心中有些许感慨。
回想起上次来到梁成营地时的狼狈相，凌斐不禁莞尔。
这十几天，他初见荏苒，又遇林薇，情路颇顺。
这十几天，他从荏苒那里得到了种种远超凡俗的见识，思绪也随之开阔起来。
这十几天，他从林磬口中得知凌家钟山殿并未彻底沦陷，对家族的担忧减轻不少。
凡此种种，都让凌斐觉得自己身上的枷锁被逐个解开，灵魂难得轻灵通透，与天地的感应又深了几分。
“等我将肉身修炼至二阶圆满，就可以考虑通玄了。”凌斐有了规划。
唯一让凌斐有些不解的是，这几天的修炼过程中，荏苒始终没有出现。不知是她需要沉睡恢复力量，还是给凌斐自己摸索的空间，让他独自尝试，另有收获。
……
凌斐一边思考着自己修炼中遇到的种种问题，一边手持荏苒剑在小道上徐徐前行。
自从那次得到了荏苒的指点后，凌斐对荏苒剑的掌控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现在，手持荏苒剑的凌斐足以应对大部分三阶魔物。
荏苒剑的奥秘之处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凌斐仅仅是习掌控荏苒剑，就能从其中触类旁通，归纳出不少时光之道和因果之道的规则。
别看荏苒剑虽然是时间神剑，由于因果是时间的附庸，荏苒剑对因果的掌控能力也同样惊人。
比如，荏苒剑可以弱化事物之间的因果联系。
试想，凌斐确实走在赤色荒原上，但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真的走在赤色荒原上，那他到底是不是身处赤色荒原中呢？
假使，凌斐走在赤色荒原上，但是你无法通过光线看到他的存在，无法通过声音听到他的存在，无法通过气味嗅到他的存在，无法通过地上的阴影推测出他的存在。
凌斐的存在真实不虚，但是你无法通过任何可能的手段感知到他，那么他到底是否存在？
当然，荏苒剑并没有如此夸张。
荏苒剑的效果，更多的是将事物的存在性与声音、光线等联系变弱，让大部分魔物难以感知，而非绝对无法感知。
比方说，石魔被惊醒时，精神最为敏感，所以能窥破荏苒剑的掩饰。
……
虽然实力大有长进，但是凌斐仍然保持小心，谁知道会不会再遇到石魔那种魔物，让自己措手不及。
将真气汇集在荏苒剑上，荏苒剑便形成了某种特殊的立场，将凌斐的种种气息隔绝于内，无法外泄。
就算有魔物直接看到了凌斐，也会下意识忽略他的存在。
荏苒剑遮掩能力，属实逆天，不愧神剑之名。
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凌斐正慢慢思索霍风营地的现状。
一般来说，被魔物攻破的营地，不会直接被毁成废墟。因为营地中有些房屋、布置，魔物也同样用得上。
这样一来，沦陷的营地就更加可怕了：从原来的人类聚居地，变成了魔物聚集地，说是魔巢也不过分。
……
“不知霍风团长能不能幸存下来。”凌斐暗想。
霍风虽然已经五十多岁，身体机能已经大幅衰弱，但是他好歹也有二阶巅峰的实力，生存几率总归要比普通人大一些。
营地中的普通人和一般战士，凌斐没奢望他们也能活下来。
此时此刻，他们不是已经成为了魔物的食物，便是尸骸遗留在营地中，慢慢地等待腐朽，或者被魔气侵蚀，形成新的魔物。
凌斐偶尔会想到，人类和魔物的战斗中，人类总是处于下风的原因。
人类击败了魔物，无外乎将它净化、彻底消灭，也只有一些特殊职业，能够通过战胜魔物获取力量。
而魔物杀死人类，可以吞噬人类的血肉、灵魂强化自身。魔物只要以战养战，总体上就不会有太大消耗。
甚至，强大的魔物可以直接释放魔气侵蚀人类，污染他们的身体，将他们转化为自己的附庸，反过来攻击曾经的人类同胞们。
而到了这个时候，不要再指望曾经的感情能唤醒被感染的同伴，他们已经化为杀戮机器，对你剩下的唯一纠缠，就是不死不休。
……
思考间，凌斐已经走过了过半路程。
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要小心为上。
魔物能攻破霍风营地，说明它们之中一定有三阶的存在，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
如果凌斐被发现了，他或许能够和一个三阶魔物抗衡。
如果有两个，他应对吃力，不小心露出破绽，就是被一众魔物分尸的下场。
假使有三个甚至更多，凌斐就连逃跑都成问题。
荏苒剑的能力再是逆天，持剑人凌斐毕竟只有二阶后期的实力。遇到太强的敌人，凌斐只能昙花一现，根本无法长久消耗。
所以凌斐全力运转荏苒剑，将自己的气息收敛至最低，生怕稍有泄露，引来魔物的围攻。
……
距离霍风营地已经不远，凌斐可以感受到环境内的魔气更加浓郁。
这说明霍风营地中魔物不少，或者曾经有强大的魔物全力出手，留下了骇人的气息。
还好凌斐有一定实力，足以压制魔气的影响。
而普通人在魔气中“沐浴”一会，就会逐渐丧失行动能力，进而丧失神智，转化为魔物的一份子。
……
不久，凌斐已经能看到霍风营地的轮廓。
没有上次生机盎然的场景，整个营地成为了一座死城。
营地入口的魔法阵被完全破坏，只剩下些许残破符文散落在地上，昭示着人类的失败。
收敛气息走进营地，凌斐正要仔细探索幸存者的存在。
只见营地中十分惨烈，抵抗者们的尸体仍遗留在地上，血肉模糊，残缺不全。
地面上同样有魔物的残骸，但是相比之下，魔物的残骸显得如此之少，和人类的损失相比，更是微不足道。
“单方面的碾压。”
凌斐心中压抑，怒火正在升起。
营地的沦陷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他再怎么愤怒也无法更改。
生而为人，凌斐第一次意识到，在真正的灾难面前，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渺小。
……
一路向营地中央的训练场中走去，凌斐已判断出，当时战斗的场景。
营地入口被攻破，前线的战士几乎立刻死亡。
剩余的战斗力则缓缓后退，进入训练场中，试图依靠地利做出最后的抵抗。
“但是很显然，他们失败了。”
看着一路上垮塌的建筑，破烂的兵器，凌斐沉默了。
已经过去几天，可是凌斐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的呼吸凝滞起来。
……
在外游历了五年，凌斐心性有所成长。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阅历见闻的愈发广博，就可以对任何事都可以做到见怪不怪。
但看到地上干涸的血迹，看到那些模糊的尸体，想到当时战斗的惨烈，凌斐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天真。
……
心情激荡之下，凌斐体内真气有点失控，不小心泄露出几分气息。
担心被发现，他赶快压制自己的思绪，重新将真气集中在荏苒剑上，维持隐匿。
想到魔物可能环伺在周围，凌斐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话说回来，这里居然一个魔物都没有。”他心中忽地一惊。
凌斐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
他仗剑在原地站立，没有移动，防止自己被可能环伺的魔物察觉到。同时，他放开感知，观察周围。
感应片刻后，凌斐神色惊讶，难以置信。
因为整个霍风营地中，他只感受到了一道气息，微弱的、随时可能消亡的气息。
“居然还能有幸存者？”凌斐紧闭双眼，感知细化，身体周边已经浮现出龙形光晕。
既然没有魔物，他索性就把能力放开，试图定位那个幸存者的位置。
……
少顷，凌斐锁定了那个气息，建立了感知上的联系。他顺着联系探查过去，找到了那个幸存者的位置。
他在……
在……
训练场地下。
……
“看来营地中有地下暗室。”凌斐心中的压抑舒缓了几分，“但为什么，只有一个人。”
凌斐没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发现幸存者让他有点被喜悦冲昏头脑。
还有一个幸存者，他就能解救一个人的生命。
重新打起精神，仗剑走向训练场，凌斐的心中满是迫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