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望向画中的流细。只听她略带感伤的声音缓缓道出:“出去的路已经打开了,你们做好最后的准备,站在正殿后院的花树下,等待金光照射,然后心中默念‘得你欢颜,不负此生’,你们便可重见日光了。”流细停了一会儿,接着道:“习习,我还有些事情单独吩咐与你。”暮子勋朝习习微微一笑,踏进了右侧,往后院而去。
“你不是说都告诉我了吗?”习习等他走了才问,“还有什么事啊?”
流细没有立即给予回答,反而是,画中开始有了变化,画中的流细如真人一般,伸出一只手取下头上束发用的白玉簪,那一半紫色的头发在画里慢慢散落。这时,白玉簪破画而出,悬在习习身前。“这是你的簪子,为什么要给我?”她不解,然而,那支白玉簪俨如有认知一样,又直接飞至习习头顶,找准了位置,插在习习发间。习习东摸摸西摸摸,有些不习惯。
流细道:“白玉簪可大可小,你们随光出去会到花谷,花谷之中有两只灵兽乃是金狐与黑猫修炼成的仙人的后裔,它们幼时被我惯得调皮了点,你到时便用它吹奏曲子,它们即会带你们真正出去。记着,这玉簪只有女子才吹得响,并且,只能吹出‘半残调’!我无法送你们了,你们自己随机应变吧。再见,习习。”流细一说完便隐去声音与气息,画再次被悲伤占领。
习习叹口气:“唉!真是的!你们一个个都这样,自己话一说完就走,都不听听我是不是还要说什么!”低头想想,习习又抬起头,对着画中女子说:“流细,谢谢你照顾了我们这么久,这一去,我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你一个人保重吧”习习说到这儿,眼睛突然闪闪发光,满脑子都是泡泡,“你放心!我一旦找到画上的这个男人,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给你的!”
直到习习也去了后院,流细才幽幽出声:“说完话就走,只是因为我们害怕听到你说什么所以才会一直不肯回头”
后院偏左的地方果真有一棵与画上一模一样的树,虽说画上并未将树身画出,仅仅瞧这花瓣便可知道,确是它无疑。它亦扬起浅蓝色的花瓣,吹得满院生香。地上都积起了厚厚的花瓣层,习习都不忍踏上去。可是当他她瞧见树身半遮住的煞是惬意的暮子勋时,她简直想砸死这个破坏氛围的哥哥。他身上依然还是初来之际穿着的布衣,硬是将这美好景致添了污笔。习习语气不善:“暮子勋,你还在等什么?难不成你想在这了此余生?”
暮子勋本来因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生出的几分愧疚,硬是被她的话,打消得无影无踪。只拿轻浅的声音问她:“我们现在需要如何?”习习一眼瞪过去,噎得他说不出第二句话。
绕过那树,果真有一间小屋似乎被强迫与其他屋子独立。奇怪的是,这间小屋的门做得较其他的薄一些,上面没有任何繁琐的雕刻,只有一片简单到极致的羽毛,微微蜷缩着,宛若开始凋零的花朵,凄迷靡丽。
屋子里的东西委实慑住了习习。看似简单的屋子外貌却是“金玉”填充于内。屋内的架子上归置得整整齐齐,全是做工细致、用料华贵和讲究的衣衫。可能是流渊殿所用的特殊材料的缘故,所有衣衫都未被灰尘覆盖,更加凸显了流渊殿与凡尘俗世绝缘的特点。习习照着流细的吩咐,在一屋子的衣服里随便拿了一件最显眼的流火红裙,折腾良久才换上,环顾四周都没暮子勋的影子,草草系了两下衣服上的带子,奔出来,却见暮子勋半倚在树上,面上并无一丝担忧着急,习习轻轻地呼了两口气,放下心来。他一身素色的衣裳,在习习眼里还算得上是“楚楚有致”。
流渊殿如日光长在的样子渐渐起了变化,那本来几无颜色的上方,似水墨浸染一般,漫无边际的金色就那样在二人的注视下,翻了过来,舒展投射在他们身上。一场金光浴,再睁眼眼前已是一片平坦的山谷。谷中花草齐高,没过半截小腿,小蝶乱飞,日光充裕,微风阵阵,目光放远,却无端被厚重的云雾阻截了视线。彼此对望一眼,习习从头上取下玉簪,平放在唇边,嘴唇轻启,玉簪立刻变大至拇指粗细,簪身上亦显露出三个小孔。暮子勋不曾见过这略带诡异的场景,但也很快就明白过来定是习习单独呆在里面的时候得到的,只是,这个真的是什么“乐器”么?
习习对他视而不见,认真吹手中的“残听”,空旷的山谷里突然荡起乐音,清越明晰,音调似断实连,那身红衣被倏然而至的大风卷起,和出衣衫簌簌之声,发丝缭乱于风中,纷洒遮掩她妙不可言的淡漠。花草之上低飞的蝶儿纷纷向两人聚拢,一时间竟若漫天花雨,此情此景,不会比流渊殿中的画差上多少,还多了几分独特的韵味。乐音陡然升高,如利箭破空尖鸣一声,与此同时,真的有“箭”破空而来!那是两只金色毛发的小动物,直至它们扑到习习面前,才瞧清楚它们的模样:尖耳竖起,眼珠水亮黝黑,胡须质硬且发光,然,仅从体格却实在辨认不出它们是何种动物,只能说“似猫非猫,似狐非狐”!
“这是什么动物?我似乎从未见过”
习习蹲下身,摸摸两只的头,眼神异常温柔,嘴角都翘得老高,动作轻柔地将它们抱在怀中,直起身子,靠近暮子勋,递过一只稍大的给他,笑意略敛:“猫狐。传说是最尊贵的金狐仙人和最神秘的黑猫所化的仙人繁衍的后代。流细说,只有这支‘残听’,吹出的‘半残调’,才能将它们唤出,由它们带我们回噬魂崖顶。”她将“残听”变回发簪,重新挽进发中,又从宽大的红袍里摸出几个红果,分一半与暮子勋,“在蝴蝶散尽之前,把、手上的东西得喂它们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