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日阴转雨
快到中午时,公司里忽然吵闹起来,人们相互低声议论着。原来公司发出了人事通知,听到这个消息,我知道结果终于出来了。采购经理变成普通采购员,总经理助理杨玉兼了采购经理的职位。忽然,我觉得有些对不起采购经理,心里变得沉重起来。
小孙却喜滋滋地走过来。看他得意的样子,我打趣说:“恭喜,高升了经理助理。”
“谢总果然厉害。我一定会好好干,也得感谢你的帮助。”
“千万别提谢,你也帮我做了很多工作。”
“是,是。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
“什么?”
“财务老张被裁了。”
“为什么?”
“财务现在不需要那么多人记账。其他的财务人员以后每周要做一次培训。”
“那还有其他人有事吗?”
“没有,既往不咎。以后都要按新的绩效指标考核工作。”
看得出,谢总做了很多调整,也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实现公司的信息化。中层领导是企业的柱子,不能都拆了,找一个最大的敲警钟,就能有效地控制全部。同时还要鼓励他们,扛着使命做好工作。没用的人,就是企业的包袱,一定要甩出去。谢总,的确是很有魄力的企业家。
也正是因为他的支持,新的业务流程已经基本形成,目前系统运行的总体情况良好。
我细细盘算着回公司的日子,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想到这,不禁留恋这里,也觉得更对不住采购经理和老张,很想为他们做点什么。这段日子,有付出,有收获,而他们是最让我伤感的。是我做错了吗?如果没有我的介入,或许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工作。可是企业在发展,即使没有我,他们能一直安稳下去吗?杨助理像风一样回到座位,说:“晚上一起吃饭,约好了你们王总。”说完,又匆匆地走了。一颗定心丸落肚,项目成功了,我的工作就要结束了。此刻,本该高兴,可我的心情居然变得复杂起来。
看一下表,快六点了。赶紧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妆容,吃饭时好精神点,没有花黄可贴,至少得干净大方。
晚上,饭桌旁,一共七八个人,王总、谢总、杨助理、财务经理沈城,还有两个搞投资的人。席间大家交杯换盏,频频碰杯,我也装模作样地跟着喝了一杯啤酒。为了控制酒精浓度,我喝一口酒就呷一口茶水,因此不一会肚子里就全是水,不得不去趟洗手间了。
洗完手,正打算推门进包间时,听到谢总哈哈大笑,他说:“王总,你的小部下工作能力很强啊。”
其中一个投资商说:“小姑娘那眼神,分明对您很用心啊,王总真是魅力不减。哈哈哈。”
王总似乎有点小虚荣,他说:“呵呵,小孩子少不经事,最多有点感情用事。”
谢总乐了,说:“王总感情投资做得好。”
大家又一阵乐。我站在门外,感觉门缝里射出的辉煌的灯光好刺眼,让我的眼睛发酸,要掉眼泪。就像自己被扒光了衣服,用光刺穿了,没有怜悯,没有保护,就这样被枯晒着。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了我一跳,差点跳起来。回头,是沈城。他说:“男人们无聊的玩笑,不必认真,进去吧。”
原来,支持我的人,一直在身后。我提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推门进去。
杨助理举起杯子,向我敬酒。席间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好像大家都喜欢逗逗我。我还是安静地大方地坐着,来者不拒,却保持着分寸。一圈下来,我觉得心里烧得慌,头开始发晕。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不够,有一种情绪在心里燃烧,酒精浇上去后愈演愈烈。
尽管我一个劲地喝茶,撑到酒尽人散,但是我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到笑声。我感觉是沈城一直扶着我,把我塞到车里。
忽然觉得好累,想睡觉,睡上三天三夜,不用睁开眼睛,里里外外都只有纯净的黑。
一阵风嗖地钻进车窗,带着腥的湿气。我打了一个冷战,醒了。旁边,王总在开车。虽然是夜晚,但熟悉的建筑依然清晰,到学校附近了。王总停了车,我扭头看着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肆无忌惮。我想说话,很想说话,可就是说不出来。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咚咚地跳着,它想跳出来。正当他想说什么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爸爸,是我呀,陶陶。”
这一声响,就如冷水泼在我身上,我突然清醒,说一声“再见”后打开车门,仓皇逃跑。
泪纷飞如雨,宣泄着爱意、怨愤与绝望。回到宿舍,居然没有人,打开QQ,焦娇在线,看来阿三在医院陪着她。看到她,我的情绪有了收容所。
我写道:
你知道吗?眼泪是灼热的,是滚烫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你知道吗?生活是苦涩的,是悲哀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你知道吗?人生是荒凉的,是颓废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你知道吗?梦想是孤单的,是艰辛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爱情和幸福,那些都只存在于想象的虚无中。
你知道吗?所有的梦都是假的,所有的话都是空的。我想要离开,离开这一切。
离开这一切,就是自由的。
焦娇的头像没有动静,沉默着。过了好一会,我收到回复:
你知道吗?眼泪是滚烫的,因为感情是炙热的;
你知道吗?生活是悲哀的,因为理想是高贵的;
你知道吗?人生是颓废的,因为坚持太过缓慢;
你知道吗?梦想是艰辛的,因为你太过执著。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之所以没有爱情和幸福,是因为人们抛弃了它们。
你知道吗?梦是假的,话是空的,是因为你太轻信。
离开了这一切,就离开了真实。
离开了真实,就没有了一切。
盯着她的话,我呆了。焦娇受了伤,却明白了很多道理。而我究竟要选择结束还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