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一个身披蓑衣的人闪了进来。他摘下那沾满雨水的斗笠,露出一张满是笑意的圆脸。他看了看前来开门的人,脸上笑意更盛:“欧阳兄,天色已晚为何还不睡觉,莫不是有什么忧虑?”
“欧阳兄”耸了耸肩:“你如果不知道明知故问这四个字的具体意思,就去再补上几年书塾。”他伸手要去关门,来人抬手打断,却是一脸严肃:“看看天色。”“欧阳兄”伸出头去:“怎么了,没见过下雨吗?”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目之所见倒是让他吃惊不小。此时的天空布满阴霾,好似是有一张灰蒙蒙的幕布遮住了天空。大雨倾盆而下,且不时伴有闪电与炸雷。屋内时亮时暗。来人脱下蓑衣,借着闪电的亮光,皱着眉头找能挂蓑衣的地方,一边找,一边正色道:“真的,我没和你开玩笑。这里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而且也没有持续过这么长时间,我担心……是不是会出问题?”
“无妨。”“欧阳兄”轻轻笑了一下,“我以前在‘外面的世界’的时候,住在滁州,那一带会有一个所谓的梅雨季节,每到夏天就会阴雨连绵,而且天气闷热,但正是这样的土地,不是照样孕育了一众山抹微云阁子弟吗,譬如说我,就是其中比较优秀的一位。”他轻轻一笑。提起“山抹微云阁”时,他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自豪,却是也掺杂了一丝悲伤。
来人再次看了看天色,关上门,走进里屋:“你给我滚,没想到这里的气氛也没能削弱你的自恋。”
“欧阳兄”跟着来人也走了进去,然后转弯走进一个小房间,甩出一个木板凳来:“接好了。”
来人“啪”地接住:“我还以为你会不让我坐。”
“你又不来买剑,自然能坐。”“欧阳兄”自己也挑了个板凳,拎着一坛酒走了出来,并放在地上,拍拍酒坛:“上好的玉碧酿,怎么样?不过我说,你也是闲得慌啊,为了听完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故事,大晚上的,就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无聊啊?这不,我店里好像还缺一个帮手,鄙人完全同意大师您加入敝店,您这样身强力壮又闲来无事的人正需要一份好的工作来提升自己,怎么样,考虑一下?我这边区区四个人是真的不够用呀。占星什么的太假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一柄剑来的实在。”
来人明显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说话,没有回击,“欧阳兄”似乎也陷入了沉默。来人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墙壁,良久,嘴角微微上扬:“这首词写得真好啊。”“欧阳兄”一脸不屑:“就你也懂词?”
来人轻声念了起来:“《满庭芳》,宋,秦观……山抹微云,天联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
“欧阳兄”静静地听他念完,问道:“你说这是好词,哪里好呢?”
“我平时都光顾着和你聊天了,也没有仔细读过这首词……”来人道,“贵阁的名字,就是取自于这首词的第一句吧?”
“欧阳兄”点头道:“是。不过,上面那两位,你们听够了没有?”
话音刚落,两个女生从房梁上翻了下来,一个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一个脸面略圆,温柔沉默,却也不失锐气。二人落地均是毫无声息,二人向“欧阳兄”齐齐拱手:“老大。”又同时转身向来人拱手:“陈大师。”前者行礼后转向“欧阳兄”:“老大,你就存心最后一晚上不让我们偷听完,给我们留悬念呢?对吧,我们也是出于好奇,你听都让我们……”
“韩云倩你还好意思说出口,我都替你觉得丢人。”另一个女生一拳打在韩云倩肩膀上,韩云倩立马反手一拳打回去:“谢语你可省省吧,你还骂我,知道害臊吗?谁先叫我偷听的?”
“乌鸦落在牛背上,谁也别说谁黑。”“欧阳兄”翻了个白眼。“老大,我也没赖在房梁上不下来,偷听吧我也认了,只是工钱不要扣就行了,主谋是她,可以扣她一点……”韩云倩面露认错的神色。
“接着演戏,再多说几句,让我看看你的演技如何,人家陈屹想改行,你也想?去哪儿?戏班?现在时兴跳槽吗?”“欧阳兄”冲韩云倩挑了挑眉,同时看向拼命忍住笑的谢语:“你别笑,你俩就一副德行。包诚和史钦文也是,你们四个轮流偷听然后互相讲,以为我不知道么?”
谢语瞪了他一眼,示威似的扬了扬拳头。
如幕布的乌云好似被撕开一般,一道紫色的闪电窜出,霎时间夜空被照亮,屋内也突然亮如白昼,几秒后,亮光戛然而止,屋子又暗了下去,仅剩几支蜡烛摇曳着微弱的火光。陈屹面露担心的神色,又向窗外瞟了几眼。
“上次我记得你说到你们一帮人去了万剑陵,然后呢?那顾哲后来又怎么样了?令妻呢?你们又是为什么选择来到这里?”陈屹问道。
“哎哎哎,大师,能不能饶了我,别这么叫她了。万一你叫顺口了,下次真的当着她的面这么叫,记得顺便带上棺材,给我收个尸。”“欧阳兄”在柜台里找出三个酒杯,“都接着。”三道劲风刮过,陈屹、韩云倩、谢语同时接住酒杯。“欧阳兄”指了指地上的酒坛:“自取。”
“好了好了老大,咱闲话就此打住,麻烦你快开始吧。”韩云倩故作正经地连连作揖。
“嗯……其实,我不叫欧阳凡尘。”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