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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祝拂云

龙移湫坐落在山谷东面的一个峭壁上,山谷口,龙移湫的下方有三间竹屋成曲型排列,最右边的竹屋外搭了个棚子,下面有个灶台。龙移湫的热气顺着峭壁洒下来,如同瀑布一般。这般景色,让唐语晴想起了遥梦,也让她想起了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正在唐语晴出神的时候,严飞阳突然大叫起来。

“好啊你个老头,竟然耍我!”严飞阳提起野鸡,从野鸡身上拔下一根鱼钩,鱼钩上连着鱼线,鱼线另外一端似乎是缠在老翁的腰上,不仔细看竟然看不出,“老头,你耍我!我说这鸡怎么越提越重,你还我银两。”

严飞阳扔下手中的鸡,伸手要去找老翁身上的银子,不想被老翁一把抓住胳膊甩向天上,完美的画了一个圈,接着老翁取下脖子上的绳子,手腕轻巧一抖,用绳子缠住了严飞阳的双脚,然后将绳子抛向一边树枝,严飞阳就这样被倒挂在了树上。

“哎哎老头!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哼,偎慵堕懒!”

一旁的唐语晴看得目瞪口呆,倒是许风反映了过来,走到老翁面前抱拳行礼。

“弟子许风拜见师祖。”

“我说许风你在那胡乱拜什么啊?他是我爹的师父?你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啊。喂老头你快放爷下来,刚刚是爷大意了,有本事咱们好好打一架。”严飞阳在空中摇摇晃晃。

“你又如何知道我是你们要找的人?”老翁捋了捋胡子问。

“师祖虽然穿着随意,但据弟子观察,刚刚您将飞阳抛向空中不费吹灰之力,且能将普通的绳子运用成鞭,师父尚且做不到,也只有师祖您了。”

“哈哈,小伙子眼力不错。”祝拂云说完,捡起地上的野鸡,进了竹屋,许风也紧随其后。

“你真的是我爹的师父啊?喂,你们先把我放下来啊!师祖!许风!”

唐语晴看着严飞阳,在一边幸灾乐祸:“哎想不到严大公子轻功不行,但这倒挂金钩的本事倒是十分了得。”

“哼,他出尔反尔,还小肚鸡肠,算什么高人啊!”

“是是是,我们都不算是高人,您挂的这么高,自然您才是高人,严大公子,那您先高着,我就先告退啦。”唐语晴心满意足的也进了屋子。

“喂!小丫头!你先放我下来!唐妹子,唐姐姐,唐女侠……”

-

竹屋里陈设十分简单,一进门有一张圆桌,里面的内间是卧房。祝拂云在圆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坐吧,这有水,想喝你们自己倒。说起来,你们比我预想的到的早了些。”

“临走前师父交代,途中不可逗留。”

“嗯。”

“师祖,这位是唐语晴唐姑娘,是师父一位故人的徒弟,此次一同与我们前来,也是师父特意安排的。”许风替唐语晴禀明身份。

“前辈好。”唐语晴十分有礼貌。

“你姓唐?那,沈应书是你啥人?”

“正是晚辈家师。”

“他现在在哪?”

“师父他,已经过世了。”说到这,唐语晴不禁有些悲伤。

许风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下。

“哦,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在我待着,跟他们一起学点本事吧。”

“多谢前辈收留。”

“哎,不要叫我前辈,这世上但凡是年纪大些的你都能叫前辈,如此我便和他们并无不同了。你,”祝拂云指着许风,“你也别叫我师祖,叫我云爷爷。”

“啊?”“啊?”两个人不约而同。

“啊什么啊,让你们叫你们就叫。”

“是,云爷爷。”唐语晴甜甜的加了一声。

“哈哈哈好好好,正好云爷爷今天抓了只野鸡,咱们中午吃野鸡,我去杀鸡,你们随便溜达溜达。”

“师祖,啊不,云爷爷,飞阳他年少不懂事,冒犯了云爷爷,还请您原谅他。”许风想起严飞阳还挂在树上。

“二十一岁还算年少?他爹二十一岁的时候都了严月堂堂主啦,这个混小子,照他老子差远了,不给他点教训,哪天他得上房揭瓦。”说完,祝拂云拎着鸡出了门。

唐语晴记得严政月曾说过祝拂云为人随和,今日一见,随和是随和,但是却十分像一个老小孩。

-

想必是自己归隐山林许多年练就的一手好厨艺,祝拂云这野鸡做的实在是一绝,唐语晴闻着腾腾热气,忍不住赞叹道:“好香啊。”

“好啦,开动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祝拂云喝了口酒,自顾自的吃起来。

许风夹起一块鸡肉刚想放进嘴里,却听到外面严飞阳的声音。

“放我下来呀,你们在里面干嘛呀?我的脸好热啊,我是不是发烧了啊,许风!小丫头!你们在干嘛呀快来救救我啊……”

“云爷爷,已经快一个时辰,我怕飞阳他……”

祝拂云没有答话,只是将手里的鸡腿啃的干干净净,把骨头从中间掰断,然后头也不回的将一截鸡骨头掷出窗外。骨头断面形成了一个利刺,精准的划过吊着严飞阳的绳子,紧接着他应声落地。

“哎哎哎,哎呦喂!”严飞阳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捡起落在地上的鸡骨头,屁股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拧在了一起,他解开脚上的绳子站起身,捂着屁股气鼓鼓的向竹屋走去。

“我说老……”他准备好好和祝拂云理论理论,但刚踏进门口就被满屋的野鸡味吸引,“好香啊!”他飞快走到桌前,疯狂的咽着口水问:“这鸡是老……”他刚想叫老头,想起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立马改了口,“老师祖你做的啊?”

“飞阳,师祖喜欢人称他为云爷爷,还有,你之前对云爷爷多有冒犯,刚刚只是给你小小惩戒,现在云爷爷肯放你下来,你应该感激才是。”

“哎是是是,感激感激,肯定感激。”严飞阳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鸡肉。

许风见祝拂云一直没搭话,悄悄在桌子下面给严飞阳比划了一个坐下的手势。严飞阳心领神会,嬉皮笑脸的坐下了。

“嘿嘿嘿,要我说,干脆就叫爷爷,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您就是我爹的爹,也就是我爷爷。”说着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严飞阳的亲爷爷要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孙儿为了吃上口肌肉认了别人做爷爷,怕是胡子都要气歪了。

唐语晴看严飞阳这般谄媚,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想起刚刚祝拂云提到她师父,忍不住问道:“云爷爷,您认识我师父?”

祝拂云听她这么一问,放下手中的筷子回道:“说起来,我也算和沈家堡有些渊源。”

严飞阳依旧大快朵颐,许风不解,放下筷子听祝拂云说起旧事。

“当年江湖本没有严月堂和沈家堡。我与我师弟,师从泰山北斗古道仙人,师父因材施教,因我不爱念书,便授予我鞭术,而师弟则学习毒术医术,嗷,也就是现在沈家堡堡主沈天山的师父。不过我那时年轻气盛,在师父练功的时候偷偷学了些别的技能罢了。”

“难怪刚刚那么远都能用鸡骨头就能把绳子打断,就您这手法,沈家堡那些个所谓的用镖高手在您面前那就是相形见绌。”严飞阳左手捏着鸡肉,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哼,什么用镖高手,现在的沈家堡是被沈天山那个混小子带坏了,当初我就跟师弟说过此人心术不正,果然,自他师父过世后他就愈发肆无忌惮。”

“就是就是。”严飞阳对此倒是表示十分赞同。

“这么说,沈应书沈前辈与家师相熟,也是因此渊源?”许风问。

“倒也不全是,沈应书为人正直,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难产,”祝拂云指了指严飞阳,“险些母子俱亡,你爹请沈应书前去相助,沈天山再三阻拦,他还是去了,虽然最后你娘还是过世了,但最终保得你一条小命。沈应书回去后被沈天山以家法惩戒,十天都下不得床。”

严飞阳听了倒是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只说:“这么说,小丫头你还算是我的半个恩人啊,那我可得好好对你。”

唐语晴一脸嫌弃,“不必了。”

“你们三个既然来了我这里,我得把我这里的规矩给你们说一说。”祝拂云这话像是丹丹说给严飞阳听的,三人里确实只有他不懂规矩:“你们来这里学本事,第一,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不可推脱;第二,我每餐必须要有酒有肉,所以从明日开始,你们两个小子要出去打野味。”

“我们两个?那小丫头怎么不去啊?爷爷你别看她是个女的,她以前可是经常上山采药,这爬山的本事可比我们好多了。”在严飞阳看来,这般安排就是男女不平等。

“刚刚你还说我是你半个恩人,要对我好一点,怎么现在就反悔了?”

“是你自己说不必了。”

“你……”

“好啦,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话。吃饱了,老夫要去休息了,你们几个把这里收拾干净,两个小子住东屋,小姑娘住西屋,别弄出声响,切勿扰了老夫的好梦。”说罢进了内间关上了门。

-

第二日祝拂云醒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许风到附近挖了点地瓜,给祝拂云留了几个,三人吃了就各干各的。许风依旧是勤奋的练武功,严飞阳嘴里叼了根草,用头发挡住眼睛躺在树荫下睡觉。唐语晴则是在屋里看她师父留给她的书,这本书是沈应书亲笔,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制毒与解毒之术,书的最后一页写道奇毒小星辰的炼制方法,但是破解之术却写着“尚无,或可与茧鱼藻有关”。

“都过来都过来。”祝拂云插着腰,站在院子里喊道。

三人闻声而至。

“云爷爷早。”“云爷爷早。”唐语晴和许风很有礼貌。

严飞阳觉得自己平日起的已经够晚了,没想到向祝拂云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爱懒床,于是调侃道:“爷爷,早啊,您再睡一会,这太阳都要下山啦。”

“你小子懂个屁,我这是在酒梦中修行。”

唐语晴见祝拂云为自己贪睡找了个牵强的借口,忍不住偷笑。接着祝拂云扔给严飞阳和许风一人一捆绳子说:“今日我想吃鱼,你二人,去太乙河打几条鱼上来。”

“爷爷,打鱼不用绳子,我那包袱里带了渔网,一兜一个准儿,我这就去取来。”严飞阳飞奔进屋,取出渔网。

祝拂云接过渔网看了看,手上一用力,将渔网撕了个大口子。

“哎你这是干什么?渔网破了我们还怎么捞鱼啊?”严飞阳见自己捞鱼的物件被撕坏,一把夺过来,气急败坏的问。

“不是给你们绳子了吗,就用绳子。”

“用绳子?你开玩笑吧?用绳子牵马还差不多,打鱼用绳子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呢。”

“那是你孤陋寡闻,不想饿肚子就赶紧去,少在这废话。”

许风怕严飞阳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急忙答应下来,把严飞阳拽走了。唐语晴在一旁瞧着,也想不通用绳子怎么打鱼,心想如果他们打不来鱼,今晚恐怕要饿肚子了。

“唐丫头,你师父可教过你武功?”祝拂云突然问道。

“师父说过,练武虽不是男儿的专有,但毕竟江湖之事女孩子还是少插手为好,所以只教了我内功的打坐之法和一些皮毛功夫用来防身。”

“嗯,也好。听严小子说,你经常爬山采药?”

“是。”

“你看那龙移湫,悬于峭壁之上,听说湫潭周围因地气暖和湿润,生长着种目繁多的珍贵草药,只是地势险峻,极少人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前去,若让你去,你可能摘得?”

唐语晴抬头看了看面前近百丈高的山崖,如斧削四壁,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很难找到,更因龙移湫湿气洒下,岩壁常年湿润,极易打滑。

“不怕您笑话,之前我所居的悟傲山与这太乙山想比实在是差太远了,要爬上这山崖,就算是手边有根藤条也是不太可能的。”

祝拂云听她这么说似有心也似无意般说道:“哎,罢了,我这把老骨头是爬不上去了,只是可惜了上面的草药,听说有一味名叫茧鱼藻的,非地气湿热而不得,世间难寻。”

“茧鱼藻?”和小星辰有关?

“是啊,据说这茧鱼藻无花,叶密而细,它本身有毒,因此凡是有它的地方,周围五尺内都不会有别的植物生长。不过也只是我听说的,究竟它什么样子老夫我也没见过。好啦,进屋等他们回来吧。”说完便转身向竹屋走去。

唐语晴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或可与茧鱼藻有关”这几个字一直回荡在她脑中。师父是中了小星辰才不治身亡的,像沈天山这样心狠手辣的人,难保他不会再用此毒伤害别人,就算不是为了别人,为了师父,她也要去试一试。

“云爷爷,”唐语晴叫住祝拂云,“云爷爷,既然您说这龙移湫旁有草药,我也想去探一探,您,可否指点晚辈?”

祝拂云停下脚步,背对着唐语晴,欣慰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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