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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痴症

几个官兵簇拥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女子朱唇粉面,长发曼鬋,一身白衣镶着银边,上面的绣花十分精致,手中拿着一把长剑。

带头官兵看见她,顾不得严飞阳等人,一脸谄媚的迎上前去:“哟孟大小姐,什么仙风把您吹来了。”

“我来找人。”女子十分冷淡。

“哎呦您说笑了,这牢狱里关的可都是犯了事的人,身份这样高贵,这里怎么会有您要找的人。”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左右看了看,见到躲在角落的男孩,女子问:“他犯了什么事?”

一边的小官兵回答:“回孟小姐,昨日这小子在大街上,抢了太乐丞大人家公子的糖葫芦。”

女子皱了皱眉,指了指关押男孩的牢房:“开门。”

“哎是是是。”小兵利索的把门打开。

“小宝?”女子将男孩搀扶起来。

“姐姐!姐姐!小宝怕。”男孩一头扎进女子的怀里。

“小宝不怕,姐姐带你回家。”女子领着男孩走出牢房,对外面的官兵说:“我听下人说,是我弟弟先买了糖葫芦,可对方非要将小贩手中的糖葫芦全包下来,而都伯大人手下的人不由分说将我弟弟送进大牢,可见都伯大人与太乐丞大人交情匪浅啊。”

“哎呦不敢不敢,原来这位是孟小公子,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误会误会,在下定狠狠责罚手下的人,还望孟小姐不要见怪。”

这“都伯”的官职严飞阳以前也听说过,虽然不算大,但到底也是个官,竟然对那位姓孟的女子如此恭敬,想来这个女子来头不小。如今他们三人被困在这里,想要逃出去,硬闯是难了些,只能想想别的办法,看着眼前这个局面,严飞阳心生一计。

“哎哎哎,这位孟……孟小姐是吧?”严飞阳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女子和男孩。

女子听见有人叫她,回头看去。

“哎嘿嘿,孟小姐,这位是您的弟弟哈?小男孩甚是可爱,只是好像这里……”严飞阳指了指头。

见自己的弟弟被别人议论,脸上略有不快:“你想说什么?”

“啊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小弟弟这么好的年岁,这样实在是可惜了。”他指了指唐语晴:“刚好在下的妹妹略通医术,小弟弟的病,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女子忽而眼睛微亮,转身走到唐语晴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懂医术?”

事先毫无准备的唐语晴被这么一问,忍不住看了严飞阳一眼,严飞阳则努力给她使了个眼色。

“略懂一二。”唐语晴回答。

“哎哎哎,我这妹子太谦虚了,她从小就跟着她师父行医,那可是见过不少疑难杂症的。”严飞阳在一旁插话。

女子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这时,男孩开了口:“姐姐。”女子回头看他,他指着唐语晴又叫:“姐姐。”

男孩虽心智不健全,但他能感觉到唐语晴极为和善。

女子想了一下:“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就跟我走一趟吧。”

带头官兵听了,立马上前阻拦:“孟小姐,这三人可都是通缉要犯,十分狡猾,孟小姐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蒙骗,上了他们的当啊。”

“既是为我弟弟治病,我就定要试一试,就算是此刻王爷在,相信也会网开一面。不过都伯大人放心,若是医得好也就罢了,若是医不好,我会亲自将这三人再送回大牢,到时候要杀要剐,任凭都伯大人处置。”

“这……那好吧,既然这样,人,孟小姐就带走吧。来人,开门。”

小兵打开牢门放三人出来,严飞阳夺过他们的包袱,向带头官兵做了个鬼脸,跟着女子和男孩离开了。

出了大牢,严飞阳三人长出了一口气。

许风开口向女子道:“今日多谢姑娘搭救了。”

女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必谢我,我救你们,只为给我弟弟治病,还是那句话,若是你们只是信口雌黄,我定会再把你们送回大牢。”

说实话,三人此刻心里也是没底,唐语晴的医术的确不错,但是这痴症毕竟和一般的疫病大有不同。

严飞阳为了不让女子看出破绽,岔开话题:“在下严小阳,这位是我表兄许大风,这是我义妹唐语晴。姑娘姓孟?不知芳名……”

“我叫孟从霜,这是我弟弟孟从宝。”

在没有摸清对方身份的时候,对自己的姓名有所保留,这种做法许风十分赞同,只是这随口起的名字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许大风?为什么他不叫严大阳?严飞阳则不以为然,他只是在想,孟从霜这个名字他好像以前听说过,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说。

“你们先随我回家吧。治病需要什么药材、工具,我会让人准备。”

-

一行人跟随孟从霜来到一处府邸。

这府邸绿琉璃瓦,红漆盘龙柱,规模宏大。三人抬头看了门口的牌匾,顿时惊呆,牌匾上赫然写着“校宗府”三个大字。这时严飞阳才猛然想起,原来这孟从霜就是校宗府现宗主孟信的女儿,而孟从宝就是校宗府唯一的公子,怪不得严飞阳见她手持长剑。

孟从霜让下人带着孟从宝先回房了,而她则领着其他三人来到一处别院。

“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小宝今日受了惊吓,需要休息,明日我会亲自来请唐姑娘,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即可。”

“孟小姐太客气了,如此,就多谢了。”严飞阳向孟从霜抱拳作揖。

孟从霜点点头,转身出了别院。

“呼~还好刚刚没有告诉她我们的真实身份。”严飞阳一屁股坐在院中的书桌前说道。

“这校宗府我以前也听说过,是如今江湖第一大门派,也算是正派,你们为何还要隐瞒身份呢?”唐语晴不解的问。

“唐姑娘有所不知,这几年校宗府投靠朝廷,听说宗主孟信与贡亲王十分亲近,贡亲王还有意让我们严月堂也归于麾下,只是师父不想与朝廷中人打交道,所以一直拖着未曾首肯。”许风说。

“哼,官府的人一个个的只会趋炎附势,若是真的归顺了朝廷,哪还能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所以说千万别让他们知道咱们的真实身份,要不然还不得一顿软磨硬泡啊。”严飞阳只想着不被约束。

“当今圣上未有子嗣,又迟迟不立其他宗室为太子,这贡亲王不断拉拢江湖中人,怕是对皇位起了觊觎之心。”许风之前听严政月说起过此事。

唐语晴想了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恍然大悟道:“难怪官府一直苛税,原来这王爷收敛钱财,是要为招兵买马做准备啊。”

“哎呦我说,你们讨论这个有什么用,谁当皇帝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还不如进去看看自己的屋缺啥,好让他们给准备哟!”严飞阳伸了个懒腰,起身进了屋子。

-

第二日早膳后,孟从霜果然准时来请,一行三人跟着她来到后院孟从宝的房间。

“唐姑娘,不知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暂时不用,先让我为他把过脉再说吧。”

孟从宝乖乖的躺在床上,见唐语晴走近,诺诺的叫了声姐姐。

唐语晴把手搭在孟从宝的手腕上,认真地思索了一会。

“唐姑娘,怎么样?”孟从霜担心地问。

唐语晴收回手,她轻声对孟从宝说:“小宝,你再睡一会,哥哥姐姐还有事,就先走了。”然后转向孟从霜:“孟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几人退出了房门。

“唐姑娘,到底怎么样了?我弟弟还能治好吗?”孟从霜十分焦急。

唐语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敢问孟小姐,孟公子从小就患有痴症吗?”

“不是,小宝以前一直都好好的,和别的孩子一样活泼聪明,只是从去年开始,他发过一次高烧,之后就渐渐变得有些痴傻。我们寻遍明医,但都只说他高烧伤了脑子,再也不能好了。”

唐语晴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么他平时的饮食可有不同?”

“小宝平时都是与我和爹娘一起吃,并无不同,奥对了,为了给他治病,这一年他吃过不少汤药。”

“可否给我看看他现在服用的药?”

孟从霜点点头,命人将还未熬制的干草药取来。唐语晴取了几味药捏在手里闻了闻,摇摇头。

“这药是有什么不妥吗?”

唐语晴想了一下说:“这药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恕我直言,孟公子的痴症恐怕不是高烧所致,而是人为。”

“什么?人为?”众人听唐语晴这么说,都十分惊讶。

“是,高烧虽可致痴症,但往往是发生在六岁以下的孩童身上。而刚刚为孟公子切脉,我发现在他体内有残留药物的反应,那就是芍药。芍药的根鲜脆多汁,有镇痛镇痉的作用,而长时间服用,会让人渐渐变得行动迟缓,神志不清。但是我看过那些药,其中并没有芍药。”

“芍药?既然药没有问题,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孟从霜思考着:“先不说这个了,唐姑娘,我只请问,我弟弟的病,还能治好吗?”

“孟小姐且放宽心,虽然孟公子所食芍药的时间不短,但是并未完全痴傻,而且他现在的身体还未发育完全,只要用陈皮、胆南星、法半夏熬制成浆,每日服下,好好调理,不出两个月便能恢复,更不会影响以后的生活。只是,他万万不可再食用芍药了,这一点,还请孟小姐格外当心。”

“这个是自然。”孟从霜突然向唐语晴行了个大礼:“唐姑娘的大恩,从霜铭记在心,家父家母现下不在府上,等他们回来,必定设宴好好款待各位。金银珠宝,只要唐姑娘喜欢,我校宗府全数奉上。”

唐语晴连忙摆手:“孟小姐太客气了,行医救人乃是我们医家的本分,钱财都是身外物,更何况,孟公子十分可爱,我也很喜欢他,只要他的病能好,其他的都是小事。”

“哎对对对,我们平日闲散惯了,既然要治病,免不了还得在府上打扰些时日,所以孟小姐,这设宴款待就实在不必了。”严飞阳是怕孟信认出他们,所以能不见就不见。

“也好,家父平时十分严苛,怕是拘谨了各位。只是什么都不做,我实难心安,这样吧,今晚就在别院,我吩咐人弄些酒菜招待各位。”

唐语晴等人见此不再推辞。

-

傍晚,四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好菜好酒。

孟从霜举起酒杯向三人:“这杯酒,我代家父家母敬各位一杯。”

四人纷纷举起酒杯。

“我听严公子说,唐姑娘以前跟着师父行医,不知唐姑娘所属何派?”孟从霜问。

“哎我们哪有什么门派,不过是江湖散士,我和大风是一个村子的,因缘结识了我妹子,不像孟小姐出身名门。”严飞阳抢着回答。

孟从霜笑了一下:“原来如此,只是唐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精湛,实在是难得。”

“这话不假,在我妹子手里治好的病人那可是不下百数,什么疑难杂症,通通不在话下。”严飞阳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唐语晴了。

“既有此医术,唐姑娘可曾想过开个医馆?若是有此心,我校宗府倒是可以帮上忙,店铺、药材甚至是官府,我们都可以打点一二。”孟从霜说。

“我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家师刚刚过世不到半年,一时间我也没想过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严飞阳见唐语晴有些伤感,急忙换了话题:“哎好了好了,咱们不聊这个了。孟小姐,我听说贡亲王近几年十分器重校宗府,难道,他也对这剑术感兴趣?”

“王爷有时闲来无事,也会找人过过招,但也只是点到为止。至于器重,到也谈不上,不过是交情罢了。”

提到这个,许风开了口:“我们在大牢,见那些官兵都对孟小姐十分客气,想必王爷定然十分看重贵派。”

“那是因为王爷与家父相交甚好,我们也常去王府做客,那些官兵不过是阿谀奉承,想让我们在王爷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而已。”

“那些官兵仰仗着王爷的势力,作威作福,看来这官家人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好。”许风似乎想起了带头官兵羞辱他的事。

夜已渐深,四人酒足饭饱,不胜酒力的唐语晴被严飞阳背着进了屋子。只剩孟从霜和许风二人。

“孟小姐可是要回去了?”许风问。

“天不早了,就不打扰各位了。”

“呃……那我送送孟小姐吧。”

孟从霜扑哧一声笑出来:“许公子,这里是我家,还需要你来送吗?”

许风听她这么一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呵,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只是看孟小姐喝了不少酒,怕……”

“放心吧,我酒量还没那么差。”说完,孟从霜向许风甜甜的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许风看着她的背影,恍恍惚惚的说了一句:“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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