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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菜酒馆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强大的怪兽,而外表看起来弱小,只是在等待一波爆发的机会。

炊烟袅袅,花香阵阵,流水绕人家。青草碧波,石桥竹筏,稚子采莲蓬,浣女戴荷花。水阔鱼跃,天高鸟飞,山远雾茫茫。长相思,费思量,自难忘。

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处,有面旗帜迎风飘舞,旗上书“青菜”,原来是江南小镇中一个小小酒馆。酒馆虽少,口气极大。你看它门联曰:三山缘至人如玉,四海福来客为卿。三山五岳大家都知道,乃是黄山,庐山,雁荡山,还有那泰山,华山,恒山,衡山,嵩山,全是中国的名山大川。四海分别是东海,西海,南海,北海,泛指华夏大陆。你一个小小酒馆,在这名叫雾隐镇的江南小镇上生意红火就已经不错了,哪里敢想有三山五岳的人光顾?你这样想便错了,酒馆店家所指的三山是飞来山,盐山,儒山,四海说的是一个人的髓海,血海,气海,水谷之海,并非前面所指的山海。

先来说这飞来山,飞来山上飞来峰,飞来峰上飞来石。飞来石上千层塔,闻说鸡鸣见日升。听说飞来山直达天庭,在天庭可以学得仙人之术,长生不老。仙人之术真假尚未得知,长生不老更是无稽之谈,飞来山本是虚无缥缈的山,所以至今也没有人找到飞来山的所在,但是飞来山却被江湖中人列为万山之首,有仙乘风,有龙腾云。江湖盛传飞来山千层塔内关着一千个妖魔鬼怪,随便一个逃下山来,都有灭世之威能。所以江湖武林既向往飞来山的仙人之术,疯狂寻找飞来山所在之处,又害怕千层塔内的妖怪,这也是人的一种特性,既向往未知,也恐惧未知。不管飞来山存在与否,万山之首是没跑了。

盐山,严格来说不是山,反而靠海。盐山,顾名思义,它是盐堆起来的山。盐山是天下第一帮鲨帮的总部。鲨帮以贩盐为主,海运,捕鱼业为辅,钱财多到无以计数,盐堆到山高,钱也堆到山高。成语怎莫说来着,沙河恒数,钱财比黄河里的沙子还多,就连儒山的那些大佬们也要惧鲨帮三分。你想想,华厦泱泱,谁人每日不需要吃食盐?鲨帮的钱能不多吗?鲨帮家大业大,天下能人异士多聚于此。

儒山,它也不是山,反而是一片肥沃的平原,说的是读书人堆成山,聚成堆,是朝廷之所,庙堂之处。越聪明的人,越有才华的人,无不往儒山跑,但是儒山竞争压力大,在儒山,春风得意者有,郁郁不得志者亦有。不得志者又自负才华的,一般便去鲨帮闯荡,次一点的就去别的帮派谋求发展。

儒山在长江以北,盐山在长江以南,江湖人都称“北有儒山,南有盐山”便是了。这便是三山。但凡英雄者,内功四海,髓海,血海,气海,水谷之海。都汹涌澎湃,臻至化境,骨气硬,气血足,内强外刚。

这青菜酒馆店家是要天下的英雄都来她这小小酒馆喝酒吃菜,你说她狂不狂?且看她横批曰:明日君再来。又有一丝青楼的意味了。还别说,酒馆虽小,也有七八张八仙桌,每张桌子都坐着一些客人,三五成群,三三两两,好不热闹。有的客人喜欢窃窃私语,如斜对门西边角落里的两个中年人,一个面皮稍白,一个皮肤黝黑,皮肤黝黑的耳根还有一道疤,恰好被长发遮住了,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这两个人像农夫又不像农夫,像雾隐小镇的人又不像,让人捉摸不透。酒馆门朝东开,紫气东来嘛,这两个中年人就坐在西边,恰好能看到酒馆中客人的一举一动,又不容易引起注意。有的默默不语,如东边进门第一桌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人,约莫二十来岁,正狼吞虎咽的和着饭吃着迎客桌上的一大碟青菜,像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有的客人则大呼小叫,如北边靠柜台那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年轻汉子,你看他服饰,华丽,酒馆里其他人可都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你再看他那配饰,金镶玉,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富家公子看着如此邋遢的少年,心里很不舒服,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道:“店家!我第一次来你们这破地方,就碰到这样晦气的事?你这门外对联写得清清楚楚:三山缘至人如玉,四海福来客为卿。横批要老子明天再来?!那这乞丐算怎么回事?”

店家正在拨弄算盘,闻言放下手中的算盘,满脸堆笑,拱着手走出柜台道:“鄙人胡宗华,是这个酒馆的当家。客官勿忧,内人看他可怜,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赏了口饭给他吃。客官要是不喜欢,我赶走他便是了。”店老板身材略矮,再加上有些肥胖,满脸横肉,妥妥的中年油腻大叔模样,胡宗华说着便要赶人。邋遢少年更加慌张,也吃得更快了,因为马上就要被赶出来,能吃一点是一点,以至于被饭噎住,样子极其狼狈不堪。

那两个神秘的中年人并无动静,这时一个身材廋弱的本地人,环顾四周,发现没人作声,自己喝了口酒,听得他喉咙咕噜一声,壮起胆子站起来就拍桌子大叫道:“胡掌柜,来者是客,小兄弟这顿饭我请了!“看着廋子涨红的脸,就知道他底气不足。但作为民风淳朴,乐于助人的雾隐小镇的好市民,廋子不敢和那富家公子硬碰硬,还是敢站起来,也颇有些担当。廋子旁边的食客叫做胡大麻的,是廋子的朋友,拉了拉廋子,示意他不要强出头。邋遢少年向廋子投来了感激的眼神,但也不敢说话,头埋的更低,整个人差点到桌子底下去了。

胡掌柜转过脸来对廋子说:“廋猴,你上个月佘的帐还没付清呢!“,原来这廋子外号叫廋猴。这掌柜看起来是在笑,但分明有些微怒。这时富家公子也不和不自量力的廋猴计较,反倒是眯着眼来看胡宗华如何赶走小邋遢。廋子则是尴尬的坐下来,不敢再言语。很有眼力劲的店小二赶忙跑过来给富家公子满上酒:“来,客官,请用酒,上好的女儿红。”富家公子抿了一口,悠哉游哉道:“嗯,酒不错,你小子也不错。”看他脸色,已有些微醉,果然是上好的烈酒。

廋猴大骂道:“我说老胡头,我和大麻兄可是你这的常客,怎么未曾尝过你半点好酒?”胡宗华笑着说:“廋猴,你先把上个月欠的一两五十文还清了罢。”一两黄金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就是一千文铜钱。胡大麻坐不住了,回应道:“胡掌柜,你可记得真清楚!你别瞧不起人,廋猴兄的钱我胡大麻帮他付了罢。也连上那位兄弟。”胡大麻指着小邋遢。富家公子不乐意了:“这个邋遢的乞丐还请赶走,好一阵恶臭!”

明明是夏天,却好像一阵春风吹过。厨房内一道丽影飘出来,正是老板娘青青,身着红衣,长发飘飘,撩人心弦。小邋遢便是她留下来的。所有食客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胡大麻作为店里的常客,是见过老板娘的,他轻轻嘀咕道:这麽多年了,老板娘还是那么漂亮。廋猴也是两眼放光,内心想到:胡宗华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也配得上青青?要是我比胡宗华有钱,哼哼。廋猴想着想着脸上浮现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老板娘保养的很好,姿态妩媚,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但年纪肯定更大,不然这麽漂亮的老板娘,胡宗华这中年油腻大叔怎么配得上?哎,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青青体态轻盈的飘到那富家公子面前,用衣袖轻轻拂过他肩旁:“小兄弟是我留下来的,这位公子有什么意见吗?”富家公子虽然比老板娘年轻,但此刻却像个涉事未深,初经人事的少年,早已被老板娘的美色迷住,三魂已经丢了七魄,急忙回道:“岂敢岂敢。老板娘风姿绰约,身上的香水味令人心旷神怡,小生斗胆猜测,老板娘是涂了琼浆玉露,要么就是天仙下凡。不,天上仙子怕也不及老板娘万分之一!”富家公子哪里还顾得上赶走小邋遢。胡宗华见他调戏老婆也不恼,毕竟做生意的人不会轻易去得罪人,但看起来青青才是这个店主事的人。青青故意不理那富家公子,走到小邋遢身边,像大姐般亲切问候道:“小兄弟,饭菜可还合口味?”小邋遢只顾一个劲的点头。富家公子面上有些挂不住,说道:“原来老板娘还是厨娘,这饭菜当真可口呀!小生胡乱猜测,老板娘名讳里一定有个青字吧?方合的上这酒馆的名字。妙哉妙哉!不过老板娘千呼万唤使出来,不会是为了一个小乞丐吧?如果老板娘喜欢,我便让他在这里吃饭如何?”其实富家公子刚进来是嫌这酒馆名字土的,不过他也有些小聪明,能猜到老板娘的名字。

让不让小邋遢吃饭那也是酒馆主人说了算,如何轮到他来指手画脚?廋猴就是这样想的。青青打量了几眼富家公子,揶揄道:“这位公子想必是想去雾隐观参加三年一度的雾隐大会吧?我看公子不必去了,你连我家小二都打不过。“

雾隐大会是雾隐观每三年举办一次选拔性人才招聘大会,每年夏天在这个时候,一连举行十天,考核通过的,就可以正式成为雾隐观弟子,学习至高武学。为什么是至高武学?二十三年前,一个江湖大魔头林枫横空出世,大败天下三帮六派,而且杀人诛心,最终却被雾隐观不出世的老头紫阳真人打败了,所以江湖中人都奉雾隐观为天下第一观,原来顶着天下第一帮的鲨帮也不敢有何言语,只不过所谓真人都不喜欢这些虚名罢了。这富家公子正是来参加雾隐大会的。

富家公子通红了脸,本来热脸就贴了冷屁股,自己好歹是个三星武者,在寻常小镇已是高手,怎会这般被人瞧不起?随即怒道:“打不打得过可不是嘴上说的!“

廋猴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江湖打斗时有常见,但在青菜酒馆,还没见过小二哥出手呢,莫非是高手?再看小二哥也是一脸懵逼,我一直是安纪守法的小镇民,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呀。富家公子可不管小二哥有没有武功,这暴脾气,当即就动手了。一出手就是他拿手家传掌法,太玄掌。这太玄掌看似柔弱无力,其实出手时力有千钧。原来这富家公子是周边镇子,太平镇太玄宗宗主陈守义那不成器的小儿子陈小铭,平日里在太平镇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这太玄宗宗主师承太极门二长老陈玄真,陈玄真虽是女流之辈,可江湖中没人敢小瞧了她。陈守义学成归乡,根据平生所学自创太玄掌,成立太玄宗,自成一派。太玄掌柔中带刚,有师承陈玄真女性的柔,又参杂陈守义男性的刚,自是妙不可言,哪知道在陈小铭手里成了花拳秀腿。陈小铭拳掌并用,来回挥了好几下,愣是没碰到小二哥的衣角,陈小铭急得满头大汗,出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乱,小二哥只是躲,并不还手。小陈慢慢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卖个破绽,灰溜溜的夺门而走。小二哥急忙喊道:“饭钱还没给!“小陈早已化作一道烟,跑没影了。这时,店里大声喝彩,好不热闹。

“小二哥威武!“廋猴就好像是自己打赢的一样,十分开心。小二也是很尴尬,不知道是自己厉害,还是对方太菜。

寻常人哪里看的出来?只有角落里那耳朵有疤的中年人,和他同伴知道,是老板娘青青动的手,以内力催动小二哥的七筋八脉,对付陈小铭绰绰有余。耳朵有疤的对同伴传音入密:我看那年轻人不像泛泛之辈,实力应有三星,老板娘以内力催动店小二七筋八脉而主人不知,实力估计已到八星顶峰,老板娘武功在你我之上。

同伴回道:回去报于老大。

刀疤男有些自负:我看不用,与任务无关。

刀疤男的意思是,老板娘武功也不是强到无边,不用在乎,她并不是两人要寻找的人。

所谓传音入密,说的话只有天知地知,彼此知道,只有功力深厚的人才能做到,也是非八星实力及以上不能为。

事了抚衣袖,老板娘先前飘然而出,现在又飘然而入厨房,只给众食客留下一个背影。胡宗华站在正中央向四周拱手行礼:“各位英雄好汉,邻里乡亲,让大家见笑了,还请大家吃好喝好!“说完,回到柜台,继续拨弄算盘,也不赶那邋遢少年了。邋遢少年这才敢坐起来,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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