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声音试图掩盖在墙壁的倒塌声之中,在自然光的投射下,废墟缓缓地凸起一小块,像蛆虫扭动般,无知无觉地向张逍移来。
这大白天的,张逍也不是瞎子,看着废墟中一起一伏那明显的曲线,他不禁有些无语。
待那小丘将要过来时,他轻轻抬起了脚…小丘稍稍停顿了一瞬,转了个方向。
但是它不久就想起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又向左扭了回去,张逍抬起了脚。小丘不为所惧,“嘭”地一声现了真身。
它的真身是只平平无奇的大公鸡。在它跳出废墟的时候,空气中飞了烟尘,再到它化为真身,此间不过一秒,但在张逍的眼里,这一瞬被分解成了慢动作。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公鸡跳出废墟时——分明是一只毛毛虫!
毛毛虫长大后会蜕变成蝴蝶,但变成大公鸡,这还真是世所罕见,张逍目瞪口呆!
大公鸡“喔喔喔”叫了几声,为表自己是个尽职尽责的公鸡,它的头上流过“该起床了”了四字。
张逍精神一振。
大公鸡想讲点什么话震震场面,但说出口的也不过是两声翱亮的“喔喔”,这似乎出乎了它的意料,不禁有些尴尬地朝张逍重拳出击了。
张逍一把抓住它的鸡翅膀,问道:“你哪来的?”
大公鸡说:“凭什么告诉你?”
张逍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手下用了几分力,狠狠地说道:“不说就死!”
大公鸡“喔喔”几声,有求饶的意思。
它的脑门上出现流动的一排字。
“我就是!这里的守护神!你这个歹人好过分!毁我家园还打人!”
张逍说道:“死鸡,少诓人!里面哪来的人!”
大公鸡脑门上又流过一排字,“我不是人?”
张逍无语:“你是鸡好不好?”
大公鸡一时语塞,又说道:“你想想,想想,墙上的微生物不是生命啊?”
张逍冷笑:“你懂得蛮多。”
大公鸡脑门上飘过三个字,“那当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张逍捏着它的鸡翅,说道:“我要出去。”
大公鸡打心底里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了他,这个臭小子擅闯进自己管理的地盘,还毁了这里,这是它祖辈一砖一瓦辛辛苦苦修砌起来的房子,如果有人估计一下它们在这里付出过的血泪,想必不比愚公差一点。哪怕到了它这一代,也在为建造这个房子而奋斗着。它每天早起出门在外面大马路上偷两块砖,偷一点水泥,然后仔仔细细地给墙上漆,平时还要去打点零工,买屋里的陈设。
这么多代下来,就连它的父亲,祖父,都已经不记得为何要不停地去做这件事,仿佛就是植根在血脉里的职责,它们家族从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要担负起这个建造屋子的使命,它还会有下一代,下下一代,他们都要为这个房子献出自己的一生。
大公鸡黯然神伤,在脑门上说着:“你赔我墙……”
张逍疑惑道:“简单啊。”
他小时候跟吴阿纲玩过砌墙的游戏,就算他压着速度也比吴阿纲要快个十倍,每次吴阿纲都会因为他的速度比自己快太多而气哭。
因为刚刚的破坏太大,张逍有点不好意思了,答应给大公鸡把坏掉的墙都给砌回去。
可是该去哪里找砖呢?这是一个难题。这些墙的砖头都是大公鸡祖辈每天用它们的鸡爪一块一块捡回来的。
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大公鸡好愁。
张逍想了片刻,有了个办法。但他没有直接和大公鸡说,而是选择和它谈条件。
“这么着,砖的事,我会想办法。但你得先答应把我带出去,我才能搞到砖。”
他这么说,大公鸡当然不信:“你要是跑了我上哪里去找你?”
张逍说:“我叫张逍,你去老子区打听一下,很多人认识我。我家住老子区大哥街6-66号,在大士高中读书,我所说句句属实,你现在有空的话可以跟在我后面出去。”
大公鸡说:“你阴我怎么办?”
张逍摇摇头:“我不是这样的人。”
大公鸡虽然不聪明,但它觉得张逍的提议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它是绝不会相信的。“我不信你。”
“你怎样才会信我?”张逍想了想,说:“要不你跟着我回去,我把你带回家养,我上网查查养鸡的方法。”
大公鸡一想,觉得这也成,就在张逍肩上金鸡独立,指导着他走出屋子。
张逍深深吐了口气,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他穿过崖壁,走往回程的路。但还不等他把整颗心放下来,就听到几声尖叫。
“偷鸡了!偷鸡了!狗生的,连鸡都偷!!”
张逍一拍大公鸡屁股,大公鸡受惊了,猛地从他肩上跳下来,飞出三四米远。
张逍说:“你跟在我后面,别跟我走一起。”
一人一鸡就这么前前后后的跑出了村庄。
大公鸡说:“给我看看你的腿。”
张逍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
“给我看看就是了。”
张逍撩起裤腿,大公鸡凑过头去,恍然大悟地说:“我说你怎么跑那么快,原来是只飞毛腿!”
张逍无语:“有病!”
大公鸡说:“我腿都要折了,差点跑摔了,快点背背我。”
大公鸡说着,直接飞上了张逍的肩。张逍出了那个破迷宫,又被人当做偷鸡贼,心下有点火,明明都怪这只鸡,它还偷懒,刚刚说自己平时出去打零工,也算是干过活的鸡,怎么这么虚弱!
反正张逍是肯定不会背它的。
他把速度控制在鸡能赶得上,却也追不上来,大公鸡在后头“哼哧哼哧”地跑,“喔喔喔”地叫,它想说好吧好吧,既然你不想背就算了,走慢点行不行?
可是张逍回都不回头看它一眼。大公鸡很无奈。
不远的东方走来两个人,一个人留着短短的头发,穿着一件道袍,另一个就没这么正式了,他上穿一件白背心,下套一条黑短裤,脚蹬一双黑布鞋,手里拿着把破扇子摇啊摇,立秋都过了,也不知道他这样冷不冷。
等他俩走得稍微近了,定睛一看,果然是张狂和徐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