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一见刘备便大笑着张开双臂，给刘备一个拥抱：“兄弟，你怎么来了?”
刘备仔细打量着公孙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刘备没来之前还以为公孙瓒此刻唉声叹气或心事重重，可面前的公孙瓒仿佛是个没事人一样，似乎一点不为当前局面发愁。
“大哥，门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你知道吗？”
“知道啊，别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第一天这帮家伙刚开始在我门口闹的时候我就搭着梯子看过热闹。”
刘备有些恼怒，道：“成何体统！”
公孙瓒点头：“是啊，乱糟糟的，还没有美女，一点也不好看，所以第二天就再也没有看过了。”
“大哥，我说的是你成何体统？”
公孙瓒瞪着刘备，诧异道：“我怎么了？他们能在我门前折腾，我还不能看了?”
“大哥，难道你不觉得难堪吗？”
“难堪?我为什么要难堪?门前这些家伙，能安安生生地在门外闹腾，还不是我在疆场上拿命跟那些外族人换的。我他妈拼命守护着他们，他们却在我门前要我的命，凭什么我要觉得难堪?难道觉得难堪的人不应该是他们吗？”
公孙瓒越说越气，白皙的脸上翻起红潮，“吃饱了撑的，都说我公孙瓒狠，我他妈不狠能行吗?不狠一点，谁来跟那些侵略者拼命?让我去死?你信不信我前脚死了，后脚幽州就得大乱?让我自裁谢罪，白日做梦，我的命现在金贵着呢，老子一定要活着！别说这些人了，就算老天要我死，我也得给它先射个窟窿！”
“我公孙瓒有今天，不是大风吹来的，是靠我拿命一刀一枪、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来，兄弟你看看我的身上，还他妈能找到块好肉不？”公孙瓒越说越激动，一把扯开上衣。
公孙瓒裸露着的胸膛之上，粗浅不一的伤痕如大树肆意生发的枝丫般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刘备默然不语。
如果要论对公孙瓒的仇恨，怎么也轮不到幽州的大汉百姓，那些鲜卑人、扶余人、乌恒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恨公孙瓒入骨。
如果有一张针对公孙瓒的仇恨榜单存在，从榜首到前十名无疑全都应该是外族人的姓名。
舍生忘死的勇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守护的人也会敌人一样，一心想着要自己去死，何等悲哀?何等凄凉?
“大哥.....”刘备心情忽然很低落，想劝劝公孙瓒，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公孙瓒发完火，脸上逐渐恢复了平静。反倒是劝慰起了刘备：“其实没什么的，我这人就这点好，意志坚定，脸皮又厚。”
公孙瓒干笑了两声，似乎想证明给刘备看看自己心情还不错，只是没想到自己龇牙咧嘴的笑容看起来像哭一样。
刘备心中愈发难受。
公孙瓒拍拍刘备的肩膀，“不要轻易被外界干扰，别人的目光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按自己的想法去活，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想做啥什么就做什么吗？”
公孙瓒点头：“是的。”
刘备有些迟疑，终于还是忍不住：“哪怕是冒着大不韪?哪怕是行刺幽州刺史?”
房间里顿时安静起来，似乎连空气都不再流动，可怕的寂静，几乎让人窒息，被人扼住喉咙。
窗外阳光明媚，有小鸟在叽叽喳喳，有和暖的清风轻轻吹过，有鲜花绽开笑脸恣意盛开，正是九月末的天气，夏天虽只剩下了个尾巴，却并未完全退走。
书房内的温度却因刘备对公孙瓒步步紧逼降到了冰点。
刘备犹罢休：“大哥，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安排人行刺刘虞?”
半晌之后，公孙瓒幽幽的声音响起：“你猜。”
刘备：“你没有。”
公孙瓒：“你再猜。”
刘备：……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刘备心里苦——我的哥，你是真得秀，我投靠你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就把天捅个窟窿！
“兄弟，这事吧，我怎么说才呢？”公孙瓒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似乎自己也弄不明白，“我是安排了刺客，可是，刺杀刘虞那个刺客不是我派的......”
刘备大吃一惊：“什么？难道有两个刺客？”
公孙瓒一拍脑门：“对，一个是我的人，还未动手就被另一个刺客捷足先登。你说我这倒霉催的，没吃上羊肉倒惹一身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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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县，刺史府。
刘虞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连续多日以来，刘虞都在做同一个梦——梦中的刺客狞笑着持刀走向自己，车夫已经倒在血泊里，远处传来护卫保护大人的喊声。一阵冷风吹过来，刘虞的心沉入谷底。
刺客得意忘形，把脸凑在刘虞的面前，“我家主人让我向您问好！”刘虞自知必死无疑，怒喝一声：“你家主人是谁?”刺客狞笑着，一刀斩向刘虞，口中说道：“我家主人就是……”
每次梦做到这里刘虞总会惊醒，苦于得不到答案的刘虞心存侥幸，总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睡觉的姿势不符合梦中刺客的要求，试着换过无数的姿势，什么仰卧、俯卧、左侧卧、右侧卧试过无数次也得不到刺客的答案。
昨天晚上，苦苦思索的刘虞灵光一闪——难道是刺客觉得我不肯与他坦诚相见，所以昨天晚上的刘虞破天荒地裸睡了一晚……
刘虞自以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案，却没想还是和往日一样，还不等刺客说出身后的主人姓名就又一次惊醒。
刘虞很苦恼，深更半夜，光着身子坐在床上冥思苦想，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问题可能出在梦境的时间太短上面。
如果一个梦时间长短是固定的，自己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刺客不再啰嗦，而不是在睡姿上瞎琢磨。
于是刘虞又躺在床上睡去，梦境又一次出现：梦中的刺客狞笑着持刀走向自己，刺客得意忘形，把脸凑在刘虞的面前，正要说话，梦中的刘虞一声大喝：“别废话，快告诉我你家主人是谁？”
刺客一愣，勃然大怒，一刀劈向刘虞，“我最讨厌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了!”
刀光一闪，刘虞看到身上有血光溅起，虽不觉痛，只是梦又醒了。
刘虞叹气，看来从梦里得到答案是不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