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烟露急急忙忙跑回轩雨阁。
一进门就和厘香碰了个正着:“烟露,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干什么,小姐还在休息呢。”
烟露听见这话,抬头向里屋望了去。
“我这不是急急忙忙的给小姐复命吗,既然小姐还没醒,那我就先不进去了。”
里屋中突然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传来了起床的响声:“是烟露吗?进来吧。”
烟露听了这话,急忙走了进去:“小姐,你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说着,烟露从袖中掏出了一块丝帕递给了纪九洛,纪九洛接过丝帕并展开,一颗白里透粉的珍珠纽扣展现在眼前。
“你做的很好,帮我洗漱一下,去荣寓堂给祖母请安吧。”
“是,小姐。”
待洗漱完毕之后,纪九洛选了一件浅白色的金丝纹边珊瑚彩珠裙,又选了一只粉嫩的蝴蝶步摇。
这衬得她清丽纤细的身材更加的秀美,但那琉璃般的大眼眸中闪过一丝丝的冷意。
突然林氏从屋外走了过来,她不放心纪九洛的身体,硬是要纪九洛把汤药喝了下去才能去给祖母请安。
纪九洛拗不过她便应下了,等纪九洛喝完药之后,她便和纪九洛一起去了荣寓堂。
待到荣寓堂之后,纪云茵和夏知书,还有兰姨娘、荣姨娘和纪小晴、纪语洁已经到了荣寓堂。
看见了纪九洛母女二人走了进来,夏知书便走上前道:“哎呀,九儿的身子昨日受了寒气,今日怎么就这么早来给祖母请安了呀?”
夏知书虽然嘴上说着,但是心底却在抱怨:这个小蹄子,昨日怎么没被冻死,居然还能下床了。
夏知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意,不多不少恰好被纪九洛撞见了。
待夏知书抬起头望向纪九洛的时,她似是看见了纪九洛眸中难以理解的冷意,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多谢母亲关心,给祖母请安是我这个孙女的一片孝心,我岂敢怠慢。”
老夫人闻言便笑道:“九儿真是有心了,如今你身体不适,大可不必来请安的。”
老夫人看着纪九洛又道:“九儿,昨日假山一事,你可知道是谁推了你一把吗?”
闻言,一旁的纪语洁有些慌了,假山的事情,父亲和一些丫鬟婆子们可都亲眼看到了是她推了自己的二姐姐跌入了荷花池中,可自己却并无此意,反倒像是有人绊了自己一脚。
纪九洛笑了笑道:“祖母,孙女虽然不知道在假山上是谁推了孙女,但是孙女在跌入荷花池中无意抓住了一个东西。”
老夫人听见纪九洛说抓住了一个东西,便忙问道:“那你抓住的是何物啊?”
“一粒纽扣。”
听到这句话屋内的人都连忙看向自己的衣裳,看到自己衣裳完整才松了口气。
可屋内的一个人却不淡定了,那人正是纪语洁。
不知怎的纪语洁袖口的一处裂了开来,与左手臂相比右手臂那儿显然缺了一粒纽扣。老夫人的眼光扫过众人的衣裳,视线停在了纪语洁袖子上:“语儿,你的衣裳这是怎么回事?”
纪语洁闻言,便立即跪了下来:“祖母,孙女真的是被冤枉的,孙女也不知道这袖口的纽扣到哪里去了,想来应是刚才来的路上,看见了一棵桂花树,便想着折一枝来闻闻,纽扣应该就在那时不小心挂掉了。而且,孙女昨日在假山上穿的并不是这身衣裳。”
纪语洁颤抖着身子说道。一旁的荣姨娘也跪了下来:“老夫人,语儿从小胆子就小,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啊”
夏知书听闻此言,有些生气的说道:“荣姨娘,那假山上就只有云儿,九儿和语儿,如果不是语儿推九儿跌下荷花池,难不成会是九儿自己跳下的荷花池吗?”
纪九洛听到这话,心里冷哼一声,一旁的厘香闻言忍不住瞪了夏知书一眼。
荣姨娘闻言,气急败坏道:“我并没有说九儿自己跌下的荷花池,只是那假山上就只有她们三个人而已,所以……”
荣姨娘话还未说完却被夏知书打断:“所以什么?你也说了假山上只有她们三个人而已,况且老爷和一众的丫鬟婆子们都亲眼看到了是语儿推九儿下的水,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还想抵赖不成?”
此话一出,老夫人又是一拍桌子:“够了,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嫌不够吵是吗!”
话一出口,荣姨娘顿时低垂着眼眸,夏知书也默不作声。
老夫人看了看她们二人便转头望向了纪九洛:“九儿,那纽扣是你拽下来的,你且说说看。”
“祖母”
纪九洛的头忽然抬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丝的笑意:“孙女抓住的这粒扣子是珍珠纽扣,六妹妹……应该断不会用这珍珠纽扣来装饰衣裳吧?”
京城中,嫡女和庶女的身份是很严格的,平日里所用的东西也是有好有差的。
“是啊是啊,四姐姐说得对,我的身份不如二姐姐和四姐姐,我这衣裳的纽扣都是普通的坊纽扣,祖母,这真不是我做的,而且假山上可不止我一个人。”
纪语洁听到了纪九洛这话忙开口说道。纪云茵一惊,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道:“六妹妹,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推四妹妹下的水吗?你要知道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是你亲手推了四妹妹下的水,而且母亲也说了,我离你们俩有些距离,四妹妹怎的会抓住我的纽扣呢?”
“二姐姐。”
纪九洛说着从袖中掏出了那块丝帕,将丝帕展开,那粒珍珠纽扣就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粒珍珠纽扣竟刚好与今日纪云茵衣裳上的纽扣相似。
“这……这……这纽扣不是我的。”
纪云茵显得有些慌乱了,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果真是13岁的少女,心思还有点儿沉不住气。
“二姐姐,九儿可没有说这粒纽扣,是你的呀。”
听到这话,老夫人顿时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视线望向了纪云茵:“云儿,怎么回事,且说来听听。”
老夫人的话带着不可触摸的威严及严厉。
“我……我……”
纪云茵哽咽道。
夏知书的视线望了望老夫人,又望向跪在地上的女儿:“母亲,昨个回院里的时候,云儿的衣裳还是好好的呢,那粒珍珠纽扣绝不可能是云儿的……”
夏知书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纪九洛打断了:“母亲,听你这意思,是觉得九儿在撒谎吗?”
说着,硬是挤出了几滴泪珠。
“祖母,九儿真的没有说谎,你要替九儿做主啊。”
夏知书闻言,狠狠地瞪了纪九洛一眼:这个小蹄子,怎的跌进荷花池之后,话变得这么多了,该死,真该死。
夏知书这一神情被纪九洛尽收眼底,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扬起了一个笑容。
“知书,你这个当家主母怎的冤枉起女儿来了”
“母亲,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云儿真的不会这么做的……”
夏知书话还未说完,又被纪九洛打断了:“母亲,九儿知道你并不会随便冤枉人的,不过那日……母亲好像是站在那假山脚下吧,我真应该听母亲的话,在假山下玩也是蛮不错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既然夏知书站在那假山脚下,纪九洛跌入荷花池的时候,应当是有机会救下纪九洛的,夏知书却并没有这样做,反而眼睁睁的看着她跌入荷花池。
“好啊,你这个当家主母居然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跌入荷花池,虽说不是亲生的也就罢了,还一边说风凉话!”
“母亲,当时……当时儿媳来不及去救九儿,真的不是儿媳不愿救九儿的。”
夏知书一边说一边跪在了地上,一旁的纪云茵也战战兢兢。老夫人用力拍了拍桌子道:“翠兰,你带着几个丫鬟,去柳絮阁把昨儿大小姐穿的衣裳拿来。”
“是。”
翠兰便立即带着几个小丫鬟走出了荣寓堂。纪云茵闻言,紧张的神情有一丝丝的舒缓。
昨个回到柳絮阁的时候,她还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那衣裳连个针线头也没有开,纽扣还牢牢地绣在上面。
夏知书也是同样想着,腰板稍微伸了伸。
不一会儿,名叫翠兰的丫鬟端来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的正是昨天纪云茵穿的蓝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百褶裙的脖颈处用白里透粉的珍珠纽扣点缀。
仔细一看,那珍珠纽扣,果真缺少了一粒珍珠。
老夫人陡然大怒:“云儿,你且来解释解释你这衣裳怎的少了一颗纽扣。”“回……回祖母,不可能的呀,昨天那珍珠纽扣还好好的绣的上面,怎的今天……”
纪云茵边说边抹着眼泪,如果把这件事扣在了她的头上,就是陷妹妹于不仁不义之地,那她这几年苦心经营的好形象可就毁了。
一旁的翠兰听闻此言,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大小姐这样说不就是摆明着说自己在拿到衣裳回返的途中把那粒纽扣给拆掉了吗。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望向了纪云茵,原本有些缓和的身子在此刻变得更加的紧张,自己在绊纪语洁的时候,离纪九洛并不是很近,也没有被她抓住纽扣,现在想想,定是那小贱人所为。
夏知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纪九洛看着她们俩的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好了,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了,云儿,你把自己的妹妹推下水也就罢了,还嫁祸给语儿,真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
说着,老夫人看向了跪在一旁的夏知书:“还有你这个做母亲的,看到九儿跌进荷花池,也不知道拦着。”“母亲,儿媳知错了,请母亲责罚。”
夏知书头也不敢抬。纪九洛道:“祖母,母亲定不是故意的,想来是最近府上有太多事情要做,母亲定是累坏了,还望祖母不要怪罪于母亲啊”老夫人听闻此言,语气稍稍缓和:“唉,还是九儿懂事,行啦,行啦,咱们府上是有错必罚的。云儿,你去给我闭门思过禁足三日。”
“是”。
纪云茵用余光狠狠地瞪了纪九洛,纪九洛虽然看到了这目光却也不在意。
“知书,自从你嫁到府上来之后,这大大小小的事都得管,也忙坏了,这几日就休息休息吧,让清玉来替你管府上的事儿。”
夏知书闻言,心狠狠的攥紧,这两个狐媚子敢跟我作对,你们给我等着。林氏也是一惊,自从她被降为嫔妻,便极少与此争抢。
纪九洛将夏知书的眼神尽收眼底。夏知书,大夫人,哼,这一世,我可是从烈火中回来的恶鬼,我要你们为前对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从荣寓堂回到轩雨阁时,烟露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看见纪九洛回来的时候连忙走上前去:“小姐小姐,怎么样了,事情还顺利吧?”
没错,昨日把那只银钗子交给了烟露,烟露便去了柳絮阁收买了一个三等丫鬟小巧。
三等丫鬟的月钱本就不多,如今看到了这只银钗子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把纪云茵昨日穿的衣裳上的一粒扣子扯了下来。纪九洛想了想:那丫鬟还真是两边倒啊,过几日是时候把轩雨阁的丫鬟婆子都打扫一遍了。
纪九洛坐在一张精美的桌子前吃起了鲜花饼,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可是关乎自己的母亲的生死,现在想来也快到了。纪九洛眼眸更加深邃,母亲,哥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