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会倒在地,
尾闾不还乡,
章门被击中,
十人九人亡,
太阳和亚门,
必然见阎王,
断脊无接骨,
膝下急亡身。
赵陌秋突然想到之前看的人体穴位解说集,这也是大夫入门学。
赵姑娘,你方才念的是什么?什么见阎王,不还乡...
陆大人,我们人体有一百余八个要害穴,其中七十二个穴一般点击不会致命,其余三十六个穴位为致命穴,俗称“死穴”,赵陌秋解释道。
“禀大人,仵作的尸体搬过来了!”几个府衙小吏将仵作尸体抬了进来...
“不好了!”驿站的使官惊慌失措的从外面跑进来。
回...,回禀几位大人,先前死在马棚的驿卒不见了...
死人还会自己跑了?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写了这几个字。
“或许此人并没有死,发现的时候只是暂时被封住了气穴。”
薛兄你是说...
“陆大人,先生的意思是有可能这个驿卒之前并没有死,只是被人封住了气穴,此穴封住了三个时辰左右便会自然解开,未解开前被点穴之人是没有气息的,如同死人一般。”赵陌秋解释道。
陆松转身即刻吩咐记录案情细节的推官速去府衙调些人手,即使将安陆翻个遍也要将此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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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姑娘,你再看下这仵作的死因是否同他们一样?
高金铎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都不知道,听他说话的语气与几个个时辰前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不过心里还是很享受这个转换的,毕竟眼前这个人是锦衣卫的镇抚使,虽为从四品官职,但只怕是朝中的二三品官员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如今却对我这个小小的女大夫这般客气,突然有些不适应,而且前面只顾着看“热闹”竟没发现这位镇抚使长相还挺俊朗,虽一直板着个脸,对谁都凶巴巴的,但办起案来的确雷厉风行,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
瞧着地上躺着刚抬进来的尸体,赵陌秋和薛已对视了一下。两人相处了七八年有时候是不用言语便能够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的。
陆松倒是不用多说,已经将两具尸体的外衣脱去待自己上前查看。
赵陌秋看着仵作的面部有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时留下的淤青,身上倒也没有任何伤痕,心里也便猜出了大概的死因。
“跟其他五个死因不一样?”高金铎疑惑道。
“高大人,从尸体的表面看仵作只是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窒息而死,从尸斑来看死亡时间大概是死于丑时至寅时之间,倒也不难断定。”
“恐怕没那么简单!”高金铎眉头紧锁。
“为何?”陆松终于能插上话了。
薛大夫不是说仵作死了三个时辰左右吗?仵作没有被传唤去府衙办差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睡觉吗?一个轻功了得的想要杀没有武功的仵作怎会让他察觉然后从背后杀死,直接躺着就可以杀了。如果仵作真的是发现了有什么为何没有呼救?陆大人身为锦衣卫百户竟然这都没有发现?你这百户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好不容易插上话却被硬生生的忒回去,陆松自是觉得没面子,连忙低头应和。随即吩咐一名府衙小吏:“你去打听下今天早上府衙那边是否有传唤仵作,再把仵作的家人叫来...”
慢着!仵作的家离这儿多远?高金铎叫住小吏。
“回大人,来回一个多时辰。”
“陆百户,你带上几个兄弟去趟仵作的家里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
“怎么了,高大人,”陆松满脸疑惑。
总觉得哪里疏漏了,我在想凶手为何要会浪费近一个时辰去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仵作,杀害的原因难道仅仅是为了不让锦衣卫查出死因?这也只能暂缓查案的时间,并不能阻止。这安陆府衙虽只有一个仵作,即使死了还可以去邻近的州府借来,再者还有推官和知事,为何要费这番功夫?
“对啊,还是高大人想的周全,属下这就去!”
“你速去找个画师将逃走的驿卒容貌画下来,此人应该还没离开安陆,通知府衙封锁城门全城缉拿,任何人这几日不得离开安陆府,还有不要提及无常薄和牙牌丢失的消息。”高金铎吩咐底下一同来安陆的锦衣卫总旗。
重要且保密的活儿还是让自个人去办放心,赵陌秋看着心里暗想,陆松怎么说也是百户,让他去办本应是个府衙小吏的差事,姓高的虽才而立之年,可真是“老奸巨猾...”,明摆着不信任嘛...
“两位先留在驿站,再看看几具尸体上还有什么遗漏的。我已经吩咐下去封锁城门,所以这两日你们也是不能离开的。”
“得嘞,要常驻这安陆了咯!大夫变仵作,这倒是今年做的最意想不到的事。”
虽自己说的够小声,身旁的先生还是听的仔细,高金铎怕也是听见了,连忙揖手道:“应该的,高大人,不知道我俩可否先回趟药局,我们已经出来一整日了走时并未跟掌柜交代清楚,怕是药局的人也在找我们。”
可以,我让人护送两位回趟药局...
劳烦高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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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陆还有这么荒僻的地儿?要不是白天,晚上怕是没人愿意来...”陆松带着几个府衙的人来到距安陆府北边一个山坡处。
“还有多远?”
“快了大人,大概还有两三里地。”
“这仵作住的也太远了吧...,平时去衙门办差事他都是走着去的?那不得走上个两个时辰啊!对了,这仵作姓什么?”
“我们只知道他姓吴,都叫他老吴,他平时来府衙都是骑着他的小毛驴,老吴平时可宝贝他的那只驴了...”
大人,前面就是了...
“这就是个棺材铺子嘛!”看着门口处写着“老吴棺材铺”,再看看四周两里地才有几户人家,果真是够荒僻的。
一行人下了马直接推门进去...
大人,这是老吴自个家的买卖,平时没差事就守着这个铺子,对了大人,他家里没什么人了,前几年死了老伴,现在只剩一个儿子。
陆松心里暗想,这老吴倒是会盘算,在府衙办差完顺带还能做笔生意。
整个院子里共四间屋子,两间老吴和他儿子住的,还有两间生火做饭和放几口棺材用的。虽是卖些不吉利的东西,但别说这院子倒是挺有生气的,还种了一棵梨树和桑树。
陆松随手摘了一个梨子,在身上蹭了两下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便啃起来,“嗯,还挺甜...”
陆松这个人虽为锦衣卫,但却没有一点锦衣卫平时办案的狡诈狠毒,更没有像高金铎那样的锦衣卫与生俱来的架势,有时候自己也想着当初为何要承袭父亲的锦衣卫总旗的位置,如今还升了百户更是觉得日子不好过了...
“大人,这是仵作的儿子。”
陆松抬头瞅了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麻布衣,长得倒是挺拔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眼睛还红着,怕是因为死了老爹哭的,见此状立马放下手中被啃得差不多的梨子,“叫什么名字?”
眼前的人似乎没听清自己的问题并没有作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
“大人问你叫什么?”一旁府衙小吏又重复了一遍。
“大人,他好像不能说话。”
“识字吗?”陆行问道。
仵作的儿子一下子倒是作出反应,点了点头,跑到屋子里拿了把平时用来雕刻棺材外围花纹的木刻刀,随即在地上写了“吴名”。
“吴名”这老吴到挺会起名儿啊!今天早上你是何时发现你爹被害的?发现的时候是否有看到什么吗?
吴名摇头随即在地上写道:“寅时”
“果然跟薛兄推测的差不多,你为何也会起那么早,还是发现了什么动静?”
“卯时有人要过来取棺...,前一晚爹跟我讲今日要起早,没有发现动静,就是看我爹还没起来我就去他屋子叫他,就发现了...”哑巴在地上写道。
“发现时可有异样?”
“爹躺在他床上不动,才发现没气了,后来几个府衙的大人就来将他抬走了...”
“走,去屋子里看看...”
屋里除了一张床,一个放衣物的柜子倒是没什么家具了,陆松突然注意到一个地方,床上的被褥还是整齐的,难道昨天夜里老吴没有睡觉?
“最天夜里你几时睡下的?”陆松问哑巴吴名。
“酉时。”
“你爹呢?”
哑巴摇头并在地上写道,“我睡时瞧见他屋里的灯还亮着...”
“好,你下去吧!”
.........
“派人秘密看着哑巴...”陆松小声对身边的府衙小吏说道。
“怎么了,大人?”
如果你爹死了,你会怎么样?是不是正常人都是比较伤心的?
老子死了自然得伤心好一阵子。
您刚观察到哑巴什么吗,大人?我看他眼眶都是红的,怕是刚哭过。
的确,哭,眼睛是会红,可是不一定是哭的。为何我们来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慌,正常人看到锦衣卫来了早就吓得失了魂,他一哑巴这么镇定?
您的意思?
先不要伸张,你找两个做事靠谱的兄弟,多看着点便是...
陆松又仔细查看了一遍整个屋子,可真是一览无遗,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这老吴也是可怜,仵作大部分时候都是和死人打交道,除了在府衙当差的,正常的人都很少跟他这样的人接触,一则觉得做这差事的又脏又臭还不吉利,二则老吴平日里话少不愿与人打交道,他这儿子哑巴儿子也不是他亲生的,是他老伴跟前一任丈夫的。
“你说那哑巴不是老吴的亲儿子?”听了府衙办差的人说的这些陆松更是觉得这个棺材铺不简单,虽现下没有任何发现。
“是啊!大概十年前哑巴和他娘才来到这儿的,老吴看到孤儿寡母的可怜便就收留了,为了养活一家人后来才开了这间棺材铺子,不然府衙的差事给的钱够他一个人过活的了。”
“这大暑天的放个火盆作甚?”
陆松连忙走向小吏说话的地方...
“大人,您看,好想烧过什么东西,里面的灰还是新的呢!”
火盆这东西春天的时候不是应该早收在床榻下面或者厨房里了吗?这大暑天的将它拿出来能烧什么?即使要烧什么也不用在卧房里烧啊,难道是不能让他人看到的?陆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老吴难道真的知道些什么,还有他那哑巴养子似乎也奇怪的很,但是自己有又看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死的时候躺在床上但发现时被褥却没动过,难道一整晚没睡?第二天需要起早做事不是应该早就歇下的吗?火盆里到底烧了什么?老吴到底跟死的几个锦衣卫有没有关系,为何会在两个时辰后被人从背后被捂住口鼻窒息而死,死者又为何还将他完整放到床上?还有那哑巴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并没有告知?这些问题在陆松的脑子里迅速转了起来,身为锦衣卫百户这种敏锐感陆松还是有的...
“你们几个仔细查看几间屋子,我出去坐会儿。”
走到院子又随手摘了一个梨子坐在石凳子上啃了起来,似乎味道没之前进来时那个甜,陆松坐着的方向恰好正对放棺材的屋子,看着哑巴拿着木刻刀在还未完工的的棺材边缘上刻些什么...
大人,几个屋子都看了没有什么可疑的?
这间还没看吧?
这...这就是个放棺材的能有啥啊?
陆松斜视了一下眼前这个散慢的府衙小吏,这些人平时也就只能负责抓抓人,找找证物什么的,哪里有锦衣卫敏锐的“嗅觉”...
有点脑子的人自然看出这位百户大人意思:“是,小人这就去查看。”
陆松自是知道他们是觉得晦气,这些个府衙小吏哪里比得锦衣卫的人办差,可高金铎也没给他锦衣卫的兄弟来帮忙啊!
陆百户!
外面来了几个锦衣卫小旗...
何事?
高大人差我们前来帮忙查看您这边的情况!
这高金铎也太自大了吧,这么点差事还要派人来监督?陆松瞬时觉得不痛快但也不能直接表现出来,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可疑的,几间屋子也都看过了,哦,对了,还有间放棺材的屋子没查看呢,几位要不要亲自看下?”
几个小旗也不傻,虽他们是从顺天来的,但陆松终究是百户的阶品,不好在一些府衙小吏面前薄了面子。
“既然陆大人这边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还请与我们一同回驿站,高大人说晚些有要事商议”。
稍等...
陆松大步走至正在棺材旁做事的哑巴,“你父亲的尸体我们验完会给你送回来,还有如若你还想到什么请务必告知,老吴在府衙做事也快二十年了,我们一定会查明他的死因,你放心!”
吩咐府衙的几个人,“你们几个查完将情况到驿站回禀我,我先行与他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