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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流转命晷(二)

风诣之与忘川来到幽冥阁,流转命晷悬空至阁中央,循环往复,一圈一圈地运转。

晷上记录着每个踏过轮回之路的魂魄的生生世世。

在这里,每天都有人的流转命晷停止转动,若干年之后又变成另一个生命重新开始,循环不息,周而复始。

“事先申明,我只能用流转命晷带你去看他的过往,现世和将来的我不能透露。”

忘川根据易殊归的生辰八字进行推算,得出他在成为易殊归之前已轮回转世了三世。

“就从第一世开始找吧。”

忘川覆手,手中幻化出一副画轴。

接着命晷中浮现出一道银白色的光线,投入到她手中的画轴里。

她摊开将画轴悬空,易殊归的生平主要事迹出现在眼前。

易殊归的第一世是个古板正经的道长,号松鹤道长,巧合的是也在华山修行。

年轻时候的事迹甚是无聊,无非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日复一日地修行,没看出有什么与现世封印有关的痕迹。

正当忘川打算跳过到第二世时,风诣之道了句:“等等。”

此时眼前画面出现在了风诣之异常熟悉的路上——人界通往旸谷的必经之路,而松鹤道长已是人到中年。

他持剑追赶,步步紧逼,而他身前被追赶的正是莫染……

“道长,我到琼州城只是想见一见我的娘亲,我没有害人,洪员外一家不是我杀的,你为何苦苦相逼?”

莫染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本因半魔的身份被人族所不容,自出生就遭人唾弃,后被魔族带走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亲娘。

而在魔族领地的这些年,她也被当成异类备受排挤,从小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现下又被冤枉杀人,她悲愤憋屈地内心生疼。

莫染恨道:“难道就因为我是半魔,我就不配活在世上吗?可我不能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啊!”

松鹤道长面若冰霜,冷冷质问道:“狡辩!人若不是你杀的,那在他们的尸身上为何会有修罗煞咒术的痕迹?此等邪术只有你们魔族通晓,方圆几百里我就只发现了你这个邪魔,并无其他邪魔踪迹。”

“我……我根本不会修罗煞咒术,如何用来杀人?我要是会,你还有命在吗?我会沦落至此吗?”

莫染无辜地望着眼前这个想要了她的命的人,仍然相信只要自己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这时,松鹤道长的同门师兄弟们御剑赶了过来。

“师兄,别听她废话了,这种怪物就不该出生在世上,生来就是祸害!”

“是啊是啊,这么些年从未见过人和魔生下的孽种,真是有违伦理道德。”

“别听她狡辩了,布阵!”

数十个白衣修士齐摆剑阵,剑气如同刺骨的寒风阵阵向莫染袭来,却能一点一点刮走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莫染受伤不敌,也不想与人类交手,只得逃窜,被逼至旸谷结界,于是便有了风诣之在冥界与冥王下棋时所看到的那一幕……

“他们竟有如此渊源,当真让人意想不到……”

忘川看后一脸吃惊,若不是因为松鹤道长的苦苦相逼,风诣之与莫染恐怕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机会相交,就更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风诣之眉头深锁,双拳紧握,明知眼前的画面是已经发生过的,也恨不得冲进去将这些蛮不讲理的人类打倒在地。

当初他因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救下莫染。

原来就算是现如今的他知道救下莫染之后,她会如何伤害他,他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亦无怨无悔。

到了第二世,易殊归出生在普通农户家,十五岁时,因天姿过人被一闲散修士看中,又开始了一生的修仙之路。

这一世他随着他的师父云游四海,只为得道成仙,倒无甚大过,活到一百五十岁也未修成真仙,终是郁郁而终。

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世的执念太重,到了第三世他依旧选择了修仙,这一世是他离得道成仙最近的一次……

这一世的他是个来自西域的僧人,无欲无求,不计较人魔纷争,一生只为积德行善、锄强扶弱。

他十岁遁入空门修行,五十岁时修得坐化金身,然而飞升至二重天时却没能承受住雷劫,被天雷打下凡间,导致魂不附体。

因遭受雷劫时三魂七魄被打散了一魄,他无法入冥界轮回。

就这样,他的魂魄在世间游荡了一百多年。

直到有一天,在琼州城的一座无字荒坟附近,他遇到了一缕残魄。

残魄围绕着荒坟打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见到他,猛地冲向他,他的魂体承受不住这一猛撞,差点消散。

就在此时,他的魂体周围出现一道无形的力量,力量化作一团云彩似的白龙,围住他的魂魄,他才得以保住他的三魂六魄。

白龙将刚刚撞向他的那一缕残魄封印在他的魂体中,并告诉他:“去吧,带着她去轮回吧,这是你的孽债,亦是你的使命。”

他不懂,问道:“何为孽债,何为使命?我要怎样才能完成我的使命?”

“时候到了,你便明白了……”随后,白龙消失在云层里。

风诣之看着他魂体内的残魄,恍然明白,这一缕残魄是莫染的,而这里是她生母的坟墓。

为了找到她消失的三魄,风诣之找了五百年,却没想到,其中有一魄在琼州城,她出生的地方。

忘川奇道:“这个白龙是谁,我从未见过哪位神君真身是这样。神尊,你有印象吗?”

“这应该并非他的真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烛龙。”

“可烛龙神尊不是早在人魔大战后归于混沌了吗?从那之后便再没有谁见过他。”

风诣之喃喃:“可能和女娲一样,真身归于尘土,但精神力犹在。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易殊归带着她的一魄来到她的身边呢,仅仅是为了让易殊归赎清前世的罪过?”

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如此一来,易殊归的病无解,除非他这一世身亡,不然他与岑暮晓之间的关联会一直存在。

风诣之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的,从冥界到人间,一路上回想着在从命晷处看到的一幕幕,心中竟生出一丝邪念……

莫染转世之前,魂魄尽散,靠着他日以继夜耗费灵力温养才能保存。

即便如此,最终仍散了其中三魄。

只因他日日用心尖血凝聚补全才勉强能入轮回,却也留下后遗症——离魂症。

如果再多发作几次离魂症,她可能会彻底沦为死魂,消散于世间,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五百年来,风诣之一直在寻找,寻找她消失的三魄,只要补齐这三魄,离魂症即可痊愈,往后她生生世世便再无忧患。

在伤南宫玉的金翅兽体中他取出了她的一魄,这一魄也在她来到药仙谷之后顺利回归到她体内。

在临溪镇村民捕上来的大鱼里也有她的一魄,那条大鱼正是因为她的那一魄才存活了上百年。

在被人吃掉之后,那条鱼体内的一魄化作怨念,附身在吃掉它的村民体内干扰他们的,后被风诣之救下取走。

而她的那一魄实在碎得七零八落,无法直接回归,只能再想办法。

万万没想到最后的一魄,竟然一直在她的身边。

那是不是只要杀了易殊归,她就能得救了?

可杀了他,即使得救,她会开心吗?

所以注定无解,而她注定再一次魂飞魄散、不得善终,这难道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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