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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短短几个字,就已定了乔家那小小女儿尊贵至极的地位,亦将一个女孩儿的一生固定在了这个皇宫里。

幸,还是不幸?

只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慕如风之所以这样做,亦不过是拿烨儿的婚姻去保他的安危,唯有如此,乔武方能尽忠职守,死心踏地的护佑他!

乔武忙三呼而拜,“谢主隆恩。”

我的预感向来强烈,在慕如风开始安排身后事的时候,我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着,我知道,他的时间大约真的已经不多了。

所以,在那几位大臣都退下了以后,我就坐在慕如风身边静静的守着。

慕如风安排好了这些事,显然很是松懈,他安然的睡着,鼻息微不可闻,我经常要拿着自己的发丝放到他的鼻翼下,看着自己的发丝在动,才能确定他还没有离去。

我想过要去找石非凡来,既然慕如风不是被我的毒弄成这样,那就是说,应该还有希望的,不是吗?

然而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相比于我,慕如风显然更了解石非凡,若是能找他,慕如风早就命将他带来了。

而阿昆分明说过,慕如风之所以变得这样,全是石非凡刻意为之,不是吗?

石非凡压根儿就没有救他的心,否则那****带着他来把脉时,他就不会指出我下了毒,更不会告诉我,那样的毒无解。

等等,既然慕如风并没有服下那个毒,石非凡又怎么这样说,他怎么就知道?

我恰好就有给慕如风下毒的念头,并且,我用的又正好是他给我的那个药?

我顿时怀疑起来?

就在这天夜里,慕如风去了!

他之前曾经清醒过一阵子,除了看着我虚弱的笑,就还交代过太后的事。

他说,太后再怎么丧尽天良害了他母妃,到底也抚育过他,往事已了,还是让她过完这一生吧。

我点头,一直将他的手握在手里。

我知道他可能最想知道的还是我和柳靖远之间的事。

可是,我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人与人之间有时还是需要谎言的,我再怎么无耻淫&荡,也不能在一个临死的人的心上,刺那一刀!

如此,就让我卑劣到底吧!

看着他的意识渐渐的昏沉,终于安然睡去,我的血一点一点冰冷,这股凉意从我的四肢百骸里蔓延出来,一直传到我手中紧握着他的修长白皙的手上,那样的凉,那样的凉……

我不习惯,我真的很不习惯。

往日里,他的脸纵然冷如万年寒冰,他的手都是暖的,从来都没有这样凉过,从来没有!

恍惚中,好像是姜怀安给他把过脉,又好像是谁探了他的鼻息,身边不停的有人来去,还有人俯在我边上说些什么……

我统统都看不见,我统统都听不见。

有苍老熟悉的声音乍然的哭了出来,语气凄惶至极的喊道,“皇上宾天了……。”

谁在喊宾天?

宾天是什么意思?

身后尽是震天的哭声,我却只看着他。

别吵,你们别吵,你们别吵醒了他。

是谁的手在拉我,你们走开,你们不要碰我,他还在,他还在的。

他只是睡了,不信吗?

你们看,我的发丝柔软,放在他鼻翼下,你们看,你们看……

咦,怎么不动了,怎么不动了……

是我的眼花了,一定是,是我没有看清楚,拿灯来,快拿灯来……

“皇上已经驾崩了,娘娘节哀,娘娘节哀啊,”

是谁在我耳边不停的叫,是谁?

“皇后娘娘,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先办正事要紧啊,”

有人边说边从我的手里抽出他的手,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

却好像没有人听我说什么,有谁过来将我抱起,我拼命的想要挣脱,可是,是因为我没有力气,还是别人的力气太大,我怎么挣也挣脱不了,怎么挣也挣脱不了。

我努力的将目光粘在他的身上,我死命的喊他的名字,慕如风,慕如风……

可是,你为什么也不理我了,你说过,你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你说过的……

好像是梦,又好像是别的什么,身周不停的有人乱糟糟的哭着叫着,还有人叫我,“皇后娘娘醒醒,皇后娘娘醒醒啊。”

睁开眼,看着快贴到我脸上的青绫,我奇怪的道,“你……你干什么?”

话一出口,我讶异的发现,我的喉咙竟然似生了锈的喉咙,嘶哑难听。

“娘娘,您终于醒了,好了,好了,”

青绫又惊又喜,却不理我,回头叫道,“林大人,皇后娘娘醒了。”

林大人,我疑惑的扭过头去,就见林太傅汗津津的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哽咽道,“皇后娘娘,皇上宾天了,请皇后娘娘暂节哀痛,出主大局。”

“皇上……宾天……了……,”

我终于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呆若木鸡的躺在榻上,许久不动。

林太傅抬头偷偷看了我一眼,轻声催促,“皇后娘娘……。”

我颤了许久,方才扶着青绫挣扎起来。

一步一步转过屏风,慕如风已经换好了绶带衮袍,紫金皇冠,安静的躺在御榻上。

我站在御榻前,静静的看着他安然的脸,林太傅领着一众大臣默默的跪在我身后。

不知道站了多久,再回头时,我平静的叫,“乔将军。”

这些慕如风临终前见过的大臣们,在新帝大局落定前,为防勾结他人趁势作乱,按规定无诏是不许出宫了的,如此,皇帝一宾天,即刻就在灵前相候的了。

乔武忙向前膝行一步,“皇后娘娘,臣在。”

“皇上让你安排的事,都妥当了么?”

我问。

乔武点头,“皇后娘娘放心,俱已妥当了。”

“嗯,”

我点点头,又叫,“禁军署柳大人。”

柳靖远一身铠甲,大步上前,躬身拱手,“臣在。”

我深吸一口气,问,“宫禁四周你可安防好了?”

“回皇后娘娘,俱已妥当,”

柳靖远语气果断笃定。

“很好,五城兵马司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我又看向另外一个人。

“回皇后娘娘,俱已妥当,请娘娘放心。”

我一甩袖子,吩咐:“发丧。”

“皇上……,”

随着我一声吩咐,屋子里上至大臣,下至宫人,全都哭了出来,就有人飞快的出去高声唱报,“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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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如风驾崩的消息,瞬间传遍天下。

四野哀悼,举国同悲。

我一身白孝捧着慕如风留下的遗诏,牵着烨儿在灵前即了皇帝位。

烨儿虽然年幼,却也被周围的哭声影响,小脸上一片悲戚。

众大臣见了,无人不说新帝年纪虽幼,却已知人伦体统,真真是天生继承大统之人!

慈宁宫的傅太后得知慕如风驾崩,发了疯的要来灵前。

阿昆告诉我,自从去年静宁王的事后,太后不知道是气极而病,还是身子真的已经到了年龄,又或者是当日因为演戏给静宁王看时,给太后下的那些药伤了她的身子,太后至此一直都缠绵病榻,几不能起。

我想到慕如风临去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就派人去慈宁宫接她。

我对阿昆道,“再怎么说,她和先帝也有母子名分,让她来瞧一眼罢。”

阿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点头道,“是,太后。”

是的,他们现在都已经叫我太后了。

淑敏太后,这是我自己给自己上的封号。

礼部大臣郑重的选了许多号来给我选,我统统没有要,再没有谁比我更清楚,其实他们呈上来的那些字,我一个也配不上,而淑敏二字,是在我最幸福的时候慕如风所赐。

用这两个字,只是要记住那一段日子,以及,后来的许多的所有的事。

傅太后来到灵前,她没有给慕如风上香,却在灵前哭成了泪人。

我相信这一刻,她是真心的。

毕竟,这到底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往事已了,此时她想起的,定都是和那些权势利益无关的东西的。

我相信!

我记着慕如风的话,往事已了,就让她安然的过完这一生。

如此,我保留着她的太后名号,并在有人按规矩劝我将傅太后移出慈宁宫,我自己进去住时,我摇头,吩咐:

慈宁宫即日起为禁宫,谁也不能去打扰傅太后清养晚年。

这道懿旨一下,有伶俐的就知道,傅太后的后半辈子,就只能在慈宁宫里过了,我算是软禁了她。

只是想到慕如风的生母,先德太妃的枉死,我心里到底不忿,以新帝的名号下旨,命将先德太妃进封为太后,和老先皇合葬皇陵。

之后,我又命人唤来傅妃,看着她淡淡道,“先皇驾崩,所遗众妃除了管太妃外,都已经有了下处,只有妹妹你让哀家很是费神呢。”

傅妃戒备的看着我,神色冷漠,“不知嫔妾如何让太后娘娘费神了,左不过别的姐妹怎么样,嫔妾就怎么样罢了。”

我轻轻摇头,“不,你跟别人不一样,她们哪怕只是一个贵人,也是哀家盖了金印训诫过的,而妹妹你没有?”

我这话一出来,傅妃顿时白了脸色,她怔了一怔,就尖叫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我冷冷的看着她,“哀家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祖宗的规矩,所进宫妃唯有皇后金印认定,受过皇后训诫的,才算是真正的天子妃,哀家当日既没有给你盖过印,训诫时你也只是在紫薇宫外磕了几个头,妹妹自己说,你这算什么呢?”

她身子一晃,咬着牙看着我,“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好啊……原来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给我下了套,在这儿等着我了?”

“妹妹可不要这样说,那么多天,妹妹也没有带着金册来求哀家盖印不是?”

我端着青釉色的茶杯,闲闲淡淡的道。

“那敢问尊贵的太后娘娘,您现在要怎么发落民女,您要将民女撵回家吗?”

傅妃恨得目龇欲裂。

我又摇头,“不,不不,你虽然没有名分,可是又到底已经侍奉过先皇,再怎么着也是不能撵回家去了,否则先皇的体统放在哪里,”

说到这里,我就又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些,哀家才费神啊,唉。”

傅妃一听我这话,她显然恨得极了,“太后娘娘难不成要让我去陪葬吗?”

“陪葬,哼哼,”

我冷眼看向她,“你既无宫妃名分,让你去陪葬也太抬举了你。”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个毒妇,你是在报复,你报复我当年那样风光的入宫,除了夏皇后,那样风光入宫的就只有我了,而你却像那货架上的货物,灰溜溜的任人挑选,选秀进来的,所以,你嫉妒我,你故意的不给我盖金印,你故意的让我在紫薇宫门外磕头,我只当你只是故意的羞辱我,没有想到你给我挖了这样大的一个坑在这里等着我,龚明月,你卑鄙无耻……,”

傅妃想来是眼见没有了退路,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对我破口大骂起来。

边上就有人来阻止,她死命的挣扎喝骂。

终于,她一口咬在宫人的手上。

我皱一皱眉,向傅妃道,“哀家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办法来安置你了。”

听我这样一说,傅妃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戒备的看着我,“是什么?”

我闭上眼,“城外的宁水庵林清水幽,是个安养余生的好地方,你去那里住着吧,闲来无事诵诵经,超度先皇,护佑皇上,也不枉先皇宠了你一场。”

她愤恨的看了我许久,方才咬牙说了一句,“龚氏,你真毒。”

摆摆手,命人将她带出去,我转头看着花架子上一支清水养着的早桂。

小小细碎的金黄色花瓣隐在绿色的枝叶间,有浓郁的细密的香气幽幽袭来。

我毒吗?

我问自己,我并没有学吕雉对戚夫人那样,将她变成人彘,不是吗?

第二日,我在慕如风的灵前上了支香。

我问他,我将傅妃发入庵堂出了家,算不算为他的母亲报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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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在慕如风死的第二天,就被柳靖远带回来了。

她告诉我,慕如风其实并没有为难她,他只是将她禁在一个小偏院里,告诉她,但凡发现她出了这个院子,石非凡就没命了。

他确实问过我去年在宫外的情形。

只是墨染亦是极聪明的,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来,而事实上,她也真的并不知道什么?

她只是告诉我,在我走后,小翠就有孕难产。

偏赶上钱郎中云游去了,他们因为无钱请郎中,这才拿了那些珠子来当,不想竟闹出那样大的事来,早将胆子都吓破了。

我选了稍清闲的一天,命人去接了这一家进宫。

他们一见去年落难在他们家的那个女子竟然就是当今新丧了丈夫的太后,都吓得魂不附体。

我大肆赏了她们,又很是安抚,告诉她们,一切都过去了,从今日起,所有的磨难都已经结束,再没有人会因为那几颗珠子而去找他们的麻烦。

铁柱口直,问起柳靖远,我就命唤了柳靖远来见他们。

老大妈得知他真正身份,顿时啧啧而叹,“要我说这孩子怎么肯那样拼命呢,敢情,他护的是当朝的皇后娘啊!”

说到有人质疑我和柳靖远的清誉,并为此对他们百般逼问时,老大妈还愤愤不平,“本就是清清白白的人儿,怎么就有人敢胡乱猜疑太后娘娘和柳大人的,真的是……,”

一句话未说完,被老头子在后面狠狠一拉袖子,老大妈这才知道失言,顿时住了嘴。

带送走这一家人,我看着柳靖远。

之前,每次看见他我都会心慌。

这种心慌是缘于心虚,总觉得自己欠他太多,无以回报之计,唯有躲避。

,可是现在,在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以后,我突然心就硬了,再面对他时,我心里已是平静无波。

我对他道,“柳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哀家帮你赐婚吧。”

柳靖远默默站着,他的目光对过来时,我轻轻转头避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母亲年纪这样大了,你怎么忍心她一把年纪了,还要为着你的事烦心呢。”

身后就开始沉默,我这才回头看他,“我身边的青绫是你的同乡,向来是我最得力最可信的,人品温婉贤惠,我觉得很适合做你的夫人。”

他的脸青了又白,拳头握紧又放下,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就见他突然像是泄了气的,跪下谢恩道,“谢太后娘娘恩典。”

我不是不知道他心里的伤痛,可是,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不再沉沦下去。

而青绫是倾慕他的,我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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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给慕如风上香时,墨染正在灵前流泪。

慕如风曾经那样的逼迫过他们,可是此时驾崩,墨染竟然没有半点快活的感觉。

她对我说,这些年就靠着恨他活了,他猛的一去,她心里空落落的,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的?

我倒笑了,命人接出石非凡,对他们道,“先皇已经驾崩,过去的事就都让他们过去吧,我在京城里给你们准备了一处宅子,还有一些钱财,算是这么多年,朝廷给你们的报酬,天下很大,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了。”

可是这两个人却只是对看了一眼,就都摇头说,“我们不要。”

我轻轻来到床前,“那些东西已经给了你们,要不要也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墨染突然几步来到我身边,“太后,让我陪在您身边伺候您吧。”

我含笑看她,“你留下来了,他呢?”

墨染回头,“石哥哥,你也留下来吧,你医术高明,可以给皇上和太后娘娘做专属太医啊。”

不待石非凡有反应,我猛的回头,“不行,我不要。”

“什么?”

墨染顿时吃惊,“太后娘娘,您……?”

石非凡的目光炯炯的看着我,脸上尽是淡然的笑,“墨儿,别闹,既是太后娘娘信不过咱们,咱们就别在太后娘娘跟前讨嫌了。”

“不,不可能,太后娘娘不会的,”

墨儿冲他叫着。

我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你是怪我信不过你?”

\ 说到这里,我仰头哈哈大笑,“石先生,你可要我怎么信你,皇上那样信你,请你帮着医治他的隐病,可是你怎么治的,你故意改变了他的药方,将他的病慢慢的引向无药可治的境地,你知道他的病最忌的就是猝然动怒,又有意的拿我的秘密去刺激他,再到我面前来虚情假意惺惺作态,你倒要告诉我,我该怎么信你,你说呀?”

他的脸色却变也不变,“太后娘娘都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只是我却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恰好就要给他下药的,还知道我要下的药就是你给的那两种,你甚至知道我打算将两种药混合在一起给他下,石先生,你真是神通广大啊,你告诉我,你在我的紫薇宫中,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又或者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是的,这一直都是我疑惑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出,他怎么就知道了这一切的?

石非凡却眯了眼,“你说什么?”

他像是怒了,“太后娘娘实在好笑,小人医术虽然不精,自己炼出来的药性怎么会验不出,何须在紫薇宫中安插眼线。”

我大怒,“你还不承认,他都告诉我了,他之所以死,是因为你刺激他发怒的缘故,而我给他下的药,早就被青绫换了,他根本就没有喝。”

“不可能,”

石非凡怒不可遏,“他明明是中了那两种毒而死,怎么可能是我刺激的缘故,他虽然有病,却也不至于这样容易丧命,那些年来,他动的怒受的气还少吗?”

他这话让我顿时愣住,是啊,是啊。

那些年,不管是之前皇子时的慕如雷,还是后来的陈正坤,夏明强,他们那样的嚣张狂妄。

这个病若是一受怒就死,他岂不是已经死过千万回了?

我之前就还奇怪过,石非凡怎么可能敢这样当面刺激慕如风,他不是不知道慕如风的脾气,彼时别说他和墨染两个,只怕再来几个,也都要被慕如风给砍了脑袋了。

我身子一晃,就跌坐在了椅背上,心里乱成了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慕如风既然在死前,那么多的话都告诉了我,没有道理还在石非凡这件事上骗我一下。

而石非凡呢,他又确实没有道理这样做。

我实在不肯相信,他有本事在我的紫薇宫里安插眼线,能将我的所有举动尽入眼底。

毕竟,我既要下毒,就要做得极隐晦,不是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是怎么回事?

心里越想越乱,这边墨染已被我们的话给听得惊住,“怎么,他……他竟然是……是中毒死的,还是……还是太后娘娘您……您……?”

石非凡不理墨染,只看着我道,“他确实是中了那两种毒而死,如今先皇已敛入棺宫,想验也验不得了,太后娘娘若实在不信,就将小人杀了吧。”

墨染一听,忙过来摇着我的胳膊,“太后娘娘,石哥哥不会说谎的,您再想想,他自己陷在万梅宫中寸步难行的,哪里能有那本事,知道娘娘您做了什么呢,再者,他亦没有留意您的必要,不是吗?”

是啊,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他有这样大的心思,不如直接使在慕如风身上来的好。

可是,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又一次在心中问自己。

阿昆,对了,阿昆是慕如风的身边人,他一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而当时,说慕如风是被石非凡激怒发病至死的,也正是阿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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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来阿昆时,阿昆却矢口否认。

他一口咬住当时的说法不肯改,直到我连着指出几处疑点,而阿昆其实早就对我恨到了极点,他终于开口道,“是,先皇确实是被你的毒给毒死的,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不想让你难过,他不想让你下半辈子都活在内疚里,”

他怨毒的看着我,“毒妇,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说到这里,他就大哭起来,“皇上啊,老奴一直劝您杀了她,您就是不听啊,殊不知最毒妇人心,您不听老奴的话,到底还是栽在了她的手心啊,皇上……。”

我却惊得身子发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说,那碗羹汤已经被青绫倒了,皇上并没有……。”

“是啊,是啊,那碗汤确实被她倒了,可是谁能想到,你竟然两碗汤里都有毒啊,你这个毒妇,”

阿昆依旧嚎哭着。

“两碗汤?”

我纳闷,“哪里来的两碗汤?”

阿昆恨恨的看了我一眼,“既然太后娘娘不肯承认,那好,老奴就找人来跟娘娘对质,”

说着,他就出去对人吩咐,“找春竹来。”

“春竹?”

我和石非凡、墨染二人吃惊的对视了一眼。

春竹来时,脸色已经惊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的磕着头,直叫,“太后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我深叹了一口气,“你直说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不会杀你的。”

春竹哆哆嗦嗦的看看我,再看看阿昆,这才慢慢的告诉我事情经过。

原来,在我怀了清芽时,阿昆深恐我在慕如风心中地位更深。

他从石非凡那里取了药,就背地里将春竹找去,半是哄半是吓,逼春竹找机会给我下药。

后见我并没有死,甚至,还被墨染潜进万梅宫取了解药,解掉了我和清芽身上的毒,他无计可施之下,唯有命春竹时刻注意我的动静。

然而在春竹留意我的时候,青绫也察觉到了我神色间的不对,也在时刻注意着我。

当她发现我在那碗汤里放了什么东西后,她虽然不敢确定是什么,却终究还是觉得不能让我冒险,于是就命春竹去将同样的羹汤再端一碗来,趁我不注意和之前的那碗换了。

前面青绫换了碗,后面春竹自然就立刻报给了阿昆。

阿昆回过慕如风后,因为知道碗已经换了,是以慕如风就放心大胆的当着我的面,将那碗羹汤吃了下去,以看我下面要做什么。

可是他们万没有想到,慕如风竟然很快就有了中毒的迹象。

再问春竹时,春竹一口咬定,她送完羹汤后,就找个角落躲了起来,亲眼看着青绫将碗换了的。

听春竹说完这些,阿昆咬牙切齿,“毒妇,你的心这样的狠,你还有什么说的?”

我却已经傻了。

我万想不到,一玩羹汤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多的不为人知的事。

可是,可是我真的只给一碗汤下了药,石非凡的药每样只有一粒,也只够下一次的呵!

“难道,难道是青绫情急之中看错了眼,倒的是那碗没有毒的?”

一边的墨染突然叫了起来。

这一来,大家就都愣了,春竹也很快叫了起来,“对,对对,有可能,当时青姐姐一边朝外看一边拿碗,她……她一定是拿了后面的这一碗了的。”

“天意,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我踉跄着退了两步,回头看着慕如风的牌位,“皇上,原来您已经知道是中了臣妾的毒,您竟然编出这样的一个谎话来哄臣妾,只是为了不想让臣妾煎熬一辈子,可是皇上,您错了,就算您真的是因病而死,那件事臣妾想了,也做了,就已改变不了臣妾毒杀亲夫的事实了,臣妾这辈子,注定了对不起您,注定了心如油煎永世不得安宁啊,皇上!”

“我真没有想到,他……他竟然是一个用情如此深厚的男人!”

身后,是墨染轻幽的感叹。

石非凡和墨染到底出了宫。

然而他们告诉我,他们会一直住在京城中。

我赐的那个宅子里,但凡我有用到他们的,他们随时来为我效命。

而阿昆,在慕如风大敛之后,就执意要去给慕如风守灵,此生都再不肯离开慕如风的灵柩半步。

春竹虽然曾帮阿昆给我下过毒,念在她服侍了我一场,我倒也没有惩罚她。

只是这样的她却也不能留了,我命内务府通知了她的家人,赏了点儿银子打发了出去了。

临去前,她在我跟前狠狠的磕头,道,“回去后,定天天给太后娘娘烧香,下辈子给太后当牛做马去。”

又是这样的话,听了这么多年,我早已经不喜也不厌了,只点点头,就命她去了。

唯一不舍的就是青绫。

只是好在,柳靖远为人仁厚刚直,就算他心里没有青绫,娶了她,就绝不会亏待了她,我是放心的。

梁家的人还没有找到。

青绫心中不安,我命人张榜,放眼天下的寻找。

而母亲进宫告诉我说,红绫和小五情投意合的很,两位老人都有意要成全了他们,来问我的意思。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我点头答应,又大大的赏了他们宅院和田地,他们在外面富总安定,我在宫内也心安了。

只要我在意的人全都过得好,我在宫里孤寂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安排好了他们,就是送管太妃母子出宫另住的事了,依着慕如风留给她们的遗旨,将煊儿封为清逸郡王。

他的生母管贵嫔进为太妃,著出宫另住清逸郡王府,成人后再去封地。

却听小喜子来报说,“太后娘娘,国丈求见。”

龚如海,他来干什么?

我皱一皱眉,“请他进来。”

龚如海一进门就冲我嚷嚷,“太后娘娘,万不可让清逸郡王出宫另住啊。”

我拧起眉头,“怎么说?”

龚如海口沫横飞,“若是让他出宫另住,难保不受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蛊惑生有异心,到底他背着娘娘和皇上,不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谋害皇上,娘娘,您可不能妇人之仁哪。”

我心里怒意渐起,语气却依旧淡然,“国丈这话说得差了,煊儿还只是个小孩子呢,哪里就懂这些。”

“娘娘,”

龚如海脸涨得通红的道,“娘娘难道没有听说过防患于未然吗,一旦清逸郡王翅膀硬了,娘娘再想钳制他就难了啊,”

说到这儿,他手一挥,“这件事娘娘就不要管了,让老臣去对付他。”

我压住心里的火气,“国丈想怎么对付他呢?”

“杀,”

龚如海面目狰狞,“只有杀了他,才会一了白了。”

我起身向内殿走去,边走边道,“国丈先回去吧,哀家想想再说。”

“娘娘……,”

他还在不死心。

而我,已经进了内殿。

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去,“咔吧”一声,我捏在手里的梳子断了齿。

龚如海,皇家的事几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你的心太野,手段又太过毒辣,我如何还能留你!

推开窗格子,偏院中的小亭子里,烨儿正有模有样的跟着师傅学武。

看着他小小的身子,我的拳头渐渐握起。

慕如风,你放心,我一旦不会让烨儿经历你的历程,我绝不许我统辖把握着的皇权里,出现夏明强,傅老国丈之类的人!

可是我哪能不知道,太后新寡,天下年幼,各路藩郡王那路不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我现在依仗的,无非是慕如风为我安排的那几个忠心的大臣罢了,若要长期的坚持下去,还有许多场的硬仗要打!

只是想到慕如风,我的嘴角就溢起一丝笑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以枉然。

慕如风,这是我唯一能够救赎自己的事了!

如此,不管怎样,这条路我都会努力的走下去!

尽管,这条路上处处都是刀锋!

(正文完结,谢谢阅读)

【终于大结局了,烟很想知道众位亲们看到结局竟然是这样的,会怎么骂烟,后面还会写一个柳靖远的番外,只是烟这两天拼命赶这个结局,实在太累,下午又要去张家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赶得出来了。嗯,最后说一句,烟要正式开始更新《替嫁:绝情相公》了,大家去多多支持啊!帮烟多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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