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爱读书,姑且用爱吧,也并未因多读了两本,就文邹邹,倒是真容易伤春悲秋,或是生出了闯荡江湖的豪情,最不济,也是浮想联翩,读的多了,就想写,写得烂,如果单论写这样的行为,也算写了几十年,那便是流水账一般的日记。
日记也是有来历的,有启蒙的。那时候的秋雨,还跟着爷爷奶奶住,每逢放假,总能找到小伙伴玩,可是玩具缺得很,于是,用泥巴捏过坦克,泥娃娃,用香烟壳叠过纸牌,用纸做过“东南西北“,用石头做子,玩过“抓子“,跳过皮筋,这样的童年,能收到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狮子狗做礼物,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那是秋雨十岁的生日,爸妈可能觉得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让俩孩子跟着爷爷奶奶,疏于照顾,心里有愧,在秋雨十岁那天,带着她到街上的百货店里,要选礼物给秋雨,店里有一只蹲坐着的毛绒狮子狗,金黄的耳朵,身上黄白相间的长毛,特别是滴溜溜的玻璃眼睛,棕色的,特别通透,秋雨一眼就看中了,爸爸陈爱军很慷慨的买了下来,又让售货员在玻璃柜子里拿了个紫色硬壳的本子,巴掌大,还配了只笔,递给秋雨说到:“平时可以写写日记,以后作文会写得不错“,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煽情,可就是这个小小的日记本,让秋雨形成了一生都改不了的习惯,将情绪诉诸于纸上。
得了狮子狗的秋雨,甚至舍不得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怕粘着灰尘,每次拿出来,摸几下又放回去,端端正正的摆在床头的缝纫机上。秋雨的房间,没什么物件,中间一张老式的木床,床头摆了个妈妈结婚时的陪嫁,一台上海牌脚踏式缝纫机,平时折叠着收下去,上面平整的可以当桌子用,眼下用的更少了,干脆给秋雨做了桌子,缝纫机紧挨着张带抽屉的老式书桌,深红棕色,就算搁现在,也不算老气,以前的物料,没什么密度板,刨花板,都是实打实的木头做成的,简单大气,经得住时间的洗礼,靠里的一面,摆放了一个老式衣柜,左右各一门,中间带一镜子,衣柜上描龙画凤,甚是喜庆,房间里还有张藤条编的宽长椅子,方便秋雨乱丢自己的衣服,也是埋没了那么好的材料。推拉的窗户,占据了整个临街的那面墙,站窗户旁就能望到对面街上的各种铺面,路上的行人,还关不住对门包子铺一早传来的香味,老板的吆喝声和热腾腾的包子,每天一早就督促着秋雨起床,比妈妈的喊叫声更有用。
秋雨的狮子狗就摆放在缝纫机上,每晚她都打开袋子摸两下,又装好才入睡,实在难以想象,这就是好多年后被丢在衣柜顶上的狮子狗,而抢了狮子狗地盘的,是后来火的一塌糊涂的流氓兔。日记本也被好好的收起来,放在了抽屉里,当然日记本后来也不知去向,年轻的小孩子,珍爱第一次得到的礼物,总是妥善保管,却也敌不过源源不断出现的新事物,最终老物品被收起来,放角落里,落满了灰尘,再后来,或是某个无心之失,落到了垃圾桶里,又抑或是被误当废旧书报卖掉了,总之不见了,找不到了,如同那段童年时光,那站在百货店里第一次看到狮子狗,第一次拿到日记本,心里忐忑又激动的情绪,一同消失在岁月里了,可是,那些记忆曾惊艳过秋雨的时光,心灵的满足,一生也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