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云再次来到锦州城的第一天,上一次是八岁,被人贩子带来的。
这一次,是一路逃至此地。
夜风微凉,第一季的稻谷刚刚收成。
可以闻到谷香,可以望见小山丘一样的稻草堆。
阿云选择了一处稻草堆歇脚,她抱着刀靠在勉强还算是柔软的稻草上,微风拂过,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湿润。
不远处有个池塘,风大概是从那里带来了水汽,同时夹杂着若隐若现的荷花香,池塘中青蛙亦叫得热闹。
她很累了,希望能快些入睡,明日还要赶路,那些人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想要摆脱他们并不容易。
他们已经很久没出现,这几年她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那个噩梦……
“咯吱……咯吱……”声音来自草堆之上。
也许是偷食的老鼠,那些稻苗有些没有脱干净的谷粒。
片刻之后,原本轻微的咯吱声变得更大,显然不是一只或者几只老鼠能发出的声响,这家伙应该更大些!
一只野狗?
或者是其他畜生?
阿云将怀中的刀滑至手中,以防危险临近,事实上这么多天她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刀不错!”声音来自草堆之上,清脆,悠然。
在草堆之上是月亮,在月亮之下是说话的少年。
阿云起身,握着刀的右手没有放松,她朝草堆顶上望去,因为少年是坐着的,只能瞧见半个身子,她冷笑道:“眼睛生得倒是不错!”
她的意思是这少年视力极佳且很有眼光,她这把刀确实好。
少年不知是否故意听岔了意思,哈哈笑了两声,道:“竟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夸我眼睛生得不错!”
说完他翻身从草堆上跳了下来,落地无声,想来轻功极好。
借着月光阿云看清楚了眼前之人。
第一眼看去,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阿云最爱盯着一个人的眼睛看,而这个少年却有着一双中年人的眼睛,这双眼睛配不上那张好看的少年人的脸。
而且,是一双眯成缝的小眼睛,着实很不漂亮。
可以肯定的是这双小眼睛的视力很不错,在刚才那个距离,光线昏暗,那双眼睛看见了她的刀。
她一直认为自己在黑夜中的视力算得上是顶好。
她常常在黑夜中行走,在黑夜中觅食,在黑夜中奔命。
也在黑夜中杀了第一个人。
“我没有夸你!”少女清脆的声音冷然道。
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很少愿意同人讲话。
闻言少年又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中老年人的慈祥神态,“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他说话时的调子很认真配合着他的和蔼笑容,仿佛这是一场演出。
唯一的看客却不捧场。
“你年纪大不了我几岁,不该叫我小姑娘,故意装成这样是因为怕我还是因为你有秘密?”
她要保护自己,她想他也应该是这样。
少年眼缝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换成淡淡释然,既然被看穿索性也就不装了。
他露出狡黠又顽皮的笑容,看着阿云,目光似在挑衅。
阿云握着刀的手这才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