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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窒息(28)

病房中的二人,现在的情形是在陈依泉受伤后第一次单独交谈。

虽然吴梁非常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者说是在压制自己的情绪。陈依泉已经是十五六岁的高中生了,就算不想伤害她原本脆弱的心灵,陈锋的罪行也不可能隐瞒下去。

在一周前,她曾经拜托过他,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她唯一的亲人洗脱罪名。而他答应了她,并且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推断出事情的真相。

可是这所谓真相,真的是人们愿意看到的吗?

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婴,在被不幸抛弃后又幸运地被那个街区里愿意抚养她的人拾起,可她又不幸地落入一个恋童症的养父手里,而那个养父又偏偏是个在无数罪恶中穿行的人。后来女孩长大,在某个事情的发生后,养父不得不回家,女孩也总算是有机会体会那些奢侈的亲情。她不愿意那个事情会阻挡这即将来临的亲情,所以她和很多人一样想知道那个事情的真相,她渴求真相大白之后,父亲能够真的好好陪陪她。可是当真相摆在人们的面前,这个真相只会带来父女的再一次分离,这个真相甚至让女孩身陷险境。

事情只是告一段落,可是并未结束。绑匪想要的是什么?陈锋和绑匪的关系又是什么?绑匪与这件案子又有什么关联?疑问还在继续,故事还在继续......

病房里的环境很安静。可是也太安静了,安静到吴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天他虽然没晚都会来看看陈依泉,和她也算是熟悉了,可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不会等他缓过神来,按照前几天的时间规律来看,陈依泉在学校里的好友最晚会在十五分钟后抵达这里。

“那......那个......”吴梁很艰难地开口。

“谢谢。”陈依泉歪过头,视线躲避与吴梁的脸交会,说道。她知道吴梁能够通过眼神观察出人的情绪,但现在她不想让床边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心情。

吴梁很懵,刚想说的那些话不知回归到脑海的哪个位置,只是现在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你......”陈依泉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只是这句话不是那么虚弱,“你帮我查出了爸爸的事情,我......”

吴梁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说点什么了:“抱歉,你本来是想让我证明陈锋叔叔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的,结果我......”

“你做了正确的事,”陈依泉说道,脸依然没有转过来,“你没有错,我应该谢谢你,应该的。”

吴梁不知道依泉的心情,他无法感受,依泉的眼睛也不在视线范围之内,现在自己连她的情绪都掌握不了。

但吴梁可以体会,陈依泉的内心,正在经历些什么……但他就算清楚,就算知晓了一切,就算掌握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就算站在上帝的世界看着这个女孩,他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冷冽,刺骨,悲痛,不是言语与动作便可表述的。

“依泉......”

此刻无声,如暮雨缠绵。

女孩无言,她不想让身旁的少年知道,现在的她多么悲痛。

如果少年清楚,他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是否能释怀而笑?

若世界将她抛弃,若唯一的亲人都理她而去,若世间已无亲人,那她又有何处容身?

只希望这个少年,能够知道,他做了对的事,走了正确的路......

吴梁沉默了很久,眼前的这个女孩就算掩去所有情绪,他也清楚女孩的心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如果没有人填上,这个口子可能会让她的心灵比她原本柔弱的身体更加脆弱......

他低下头,找到一个东西,握住它,还有温度。

那是陈依泉的手,白皙的皮肤让她原本瘦弱的身体更显娇柔。这是一个被抛弃的女孩,她最需要的,是这个世界对她的关心。

“我在这儿。”吴梁说道。

一句话,走入了陈依泉的耳膜。上一秒被深藏在意识深处的所有情感都被这一句话激起浪涛。陈依泉憋不住了,她转过头,双手紧握着那个正握住她的手,双眸湿润,泪水悄然无声拂过她瘦弱的脸颊,渐渐滴落,无声无息......

这个她握紧的手,是最后的依靠......

哭了很久,对于陈依泉来说是很累了。不过白天因为无事也只能睡去,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困意。

吴梁没有阻止她哭,虽然这样做对她的身体不好,但是如果不哭出来,陈依泉会更难受。

“现在好多了吧?”吴梁平淡地说道。

陈依泉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不停擦拭脸颊边的泪珠,稍稍瞥了吴梁一眼,试图用眼神告诉他“是的”。

“苏婉婷她们应该马上就来了,时间也不早了,我......”

陈依泉用尽力气扯着他的衣袖,不允许他说下面的字。可是又像是做错了事一样,立马松开手说:“再陪我说说话。”

她的眼睛盯着吴梁,心中想着很多问题。

吴梁也看着她的眼睛,没有想他可能看出来的情绪,说道:“好。”

“最近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还好,老师们还是那么唠叨,作业还是一如既往,同学们倒是都很担心你,你不在的体育课,好几个男生都垂头丧气的。”吴梁微笑着说道。

陈依泉有些不知所措,又觉得有些可笑,只是脸蛋现在好烫......

“你呢?这几天在这里是不是无聊透了?前几次来看你也是垂头丧气的。”

“我......等我好了,就可以回学校了,到时候肯定有一堆作业等着我补,我巴不得现在无聊一点呢!嘻嘻——”陈依泉笑着说道,这个笑,很自然。

吴梁也笑了,不是陈依泉的调侃好笑,是他觉得这个女孩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顽皮样子。在学校里,她和苏婉婷那些女生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放学之后都是夜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没事儿,以前我也是一个人......”陈依泉有些沉重地说道,“不过到了小区里面,有很多平时很照顾我的奶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就像那天,我回去的时候,正巧在楼道里碰上了我们家楼下的奶奶。”

吴梁的笑容渐渐消失,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儿。

“那个奶奶,是平时和黄灿阿姨关系很好的奶奶吗?”吴梁问道。

“是的呀?怎么了?”陈依泉看着吴梁的脸,有点严肃。

“那是哪天的事情?”

“好像是......上个星期五吧......”

正是赵泷案发当晚。

“她和你说了什么吗?那个奶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跟我打了个招呼,说我好辛苦呀这么晚才回家之类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吴梁有些急促地问道。

“之后就是命案......”

“哦......那,行吧。”吴梁不想从这个女孩口中知道那些有可能的事情,他不想让她想起绑架案,更不想让她想起陈锋与命案。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之后,我好像听到我家对门房子里传来吵闹的声音。之后我没在意,就回家了。”陈依泉有些疑惑,但她知道,这些说不定有用。

吴梁思索了一下,想来这个吵闹就是赵泷和黄灿之间的争执,那个时候应该是晚上九点半左右,距离赵泷的死亡时间还有两小时——这么说来应该和那个老人没有关系......等等等等,有问题:为什么一个老人要在那么晚的时间点出现在楼道?为什么那个老人会在发生命案这样的事情之后若无其事地出门买菜?现在想想她当时和詹老头和自己说的话,如果没有她提供的时间,老头和自己也不会发现黄灿的尸体,这件事情的真相也不会那么快浮出水面。不不不,如果陈依泉早些时候把争执的事情告诉警方,或许顾辰河也能够发现事情的真相......

怎么回事儿?她的出现就像是确认陈依泉会听到争执一样,她的出现就像是确保詹警官和吴梁能够发现尸体一样。

顿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吴梁的脑海。如果这个想法是正确的,那么先前所有的猜测与因果都会被推向另一边……但只要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似乎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绑架陈依泉的局外人,陈峰隐藏在书架角落中的秘密,已经之前所有逻辑有问题的地方,都有了一个可以令人接受的答案……

现在,必须马上采取行动了。如果时间拖得再久一点,后果恐怕就不堪设想了……

虽然说这个想法大胆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之前的那些想法,有哪个不是大胆的呢?

【笔者的话】说实话这一章所有的重要转折点都结束了,只有一些小坑还在后面。不过下一节还是推荐看一下的,之后就是收尾工作了(也就是小说结构中的“结局”和“尾声”这两个部分)最好还是看一下,不然可能会与下一个单元故事有点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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