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昨天的战车实弹演习和夜间射击任务都完成得很不错,据说咱们班的成绩相当好,”史今一大早上就从帐篷里爬起来给大家作动员,“今天咱们班的任务是测绘,侦察兵老项目了,大家应该有信心。”
“放心吧,班长,咱们班论测绘还没输过谁。”
“主要是这次咱们的对手不是之前的老二位,换了一支新的兄弟部队,据说他们的战斗风格是主动出击型的。”
“那不是……”高轶欲言又止。
“对,和咱们一样,而且指挥部同时向两方下达了攻击目标,也就是说咱们这回既是攻方,又是守方。”
“他们会有天上来的轰炸机吗?”白铁军问。
“应该是没有,但是,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是,他们有‘地雷’,”史今把情报告诉大家,“大家测绘过程中一定要小心脚下。”
这些“地雷”当然不是真的地雷,不过要是踩上了,基本上也就是“阵亡”了。
“三班……”他们的步战车正往预定目标开时突然接到了八班的通讯,“不要向前了,咱们前面有雷线,前面的五班已经全都阵亡了……”
“该死的,他们的‘地雷’是炸车的?”伍六一反应过来。
“车被炸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咱们隔得又不远,怎么一点声儿都没听到?”白铁军从射击孔潜望镜往外张望。
“其实根本没雷,他们在地上放了字条,写的‘84式一排’,指挥部宣布五班没了。”八班长在频道里骂了句娘,然后挂断了。
五班也没做错什么,就被标记成“不战而损”,全员挂机了,这事儿放在任何认真训练了几个月参与一场大演习的士兵身上都是耻辱和遗憾。
“下车吧,咱们从林子里走,”史今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他们今天的任务靠的本来也不是装甲车,而是装甲步兵侦察连的素质,“分组行动,老带新。”
高轶跟着史今走,他们本来是一支车队,现在成了小股溃兵——这演习颇有战争的荒诞与真实感。
“高轶,”史今拿着一张写着坐标的纸条,把笔插回口袋里,“我往前五十米,你跟我保持三十米距离,同步向前。”
高轶打了个手势表示收到,两人一前一后往目标地点走。
他刚刚还能看见另外两队和他们一起向着同一条等高线的三个点前进的同班战友,现在这一片好像只剩下了他和班长。
“停!”史今打手势。
高轶立即刹车。
“隐蔽,前方有敌人,我去解决。”史今回头看了高轶一眼。
高轶改站为蹲,这样隐蔽性较高,机动性也比较强。
“两个敌人。”史今示意他再低一点,准备掠阵,或是伏击。
不过高轶并没有看见对面的人在哪,大概对面的人也没发现他们。
随后史今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高轶的视线范围中,这一片除了树木还有不少低矮型灌木,高轶找了一个半高的地势,用灌木伪装了一下,埋伏起来。
因为比较匆忙,高轶趴下之后总觉得自己的伪装有点不对劲。
虽然按理说背后不会有敌人,只要前面伪装得足够就没事,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太高了,要不是会影响行动力,他都想把腿埋到土里。
他一边调整一边想到以前看的抗日神剧——一般的伪装是不可能不怕会被人踩到的,因为藏得不够深,敌人一脚踩下去,踩到的是人和踩到的是土的脚感绝对是不一样……
倒霉!他心里暗叫。
在史今去的方向的一侧,一个敌方士兵摸了过来,而且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在找什么目标,他走得很快。
高轶还来不及要打他,他就走进了演习禁止开枪的射程之内了。
这时候高轶已经不能开枪了,他枪里装的是橡胶弹头的空包弹,五米十米的照着脑门子来一枪搞不好还要出人命的,只能放对方过来搞格斗。
说起来,他之前差点以为对面的是特种部队呢,毕竟这种演习他第一次参加,就遇到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难免把对面的想的高大上了些。
可是看这个“敌人”的样子,搞不好和他一样是个新兵,要不是他冲得快,方向又刚好是高轶隐蔽的方向,他早就凉凉了。
高轶现在的策略就是放过来打,毕竟比格斗,他也没怕过谁。
“敌人”突然停下了,搞得高轶心里一突突。
他现在的姿态大概是横趴在一个小斜坡上,右侧在上,枪在灌木丛里,头和眼睛都被各种花草树木遮住,而对面的比他站得矮一点,头盔和他整个人在同一高度,按理说,应该是看不见他吧。
那个新兵蛋子突然变得谨慎起来,向着高轶的八点钟方向慢慢摸过去。
高轶这时候不能回头,只好心中疑惑:自己身后应该没有战友吧,难道他是在诈自己吗?
四米,三米,两米半……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高轶就会从地上弹起来直接把他按倒淘汰掉了。
“敌人”突然抬起一直紧握在胸前的枪,食指比划在扳机前——
不管了!高轶在心里喊了一下,万一他真是看到了七连的兄弟,让他这一枪打实了自己趴在这难道是为了苟进决赛圈吗?
高轶像一条努力争取自由的河虾一样释放了全身肌肉的弹性势能,一下子扑在“敌人”身上。
对面的新兵反应还是挺快的,一下子就把枪对准了高轶。
高轶甚至来不及去想一下就把他扑倒在地上,随后那一声枪响才传入他的耳朵。
谁开的枪?什么东西咬我?
“你出局了。”高轶还在对着瞬间被“制服”了的“敌人”说。
“……”那个兵好像傻了,“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开枪了?
“嗯?”高轶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自己刚刚觉得好象被什么咬了一口的大腿根部。
离命根子几公分的地方,那是一条股动脉,划破了皮肉的子弹这时候已经不知去向,只有鲜红的血液在“奔腾”。
“你中弹了……”
“帮!绑!嘶……”高轶想说快拿个什么东西把我腿绑上,或者拿什么压住我伤口,但是一时间他有些语无伦次。
“救命啊,快来人啊,出事故了!”那个士兵大喊,这附近肯定有人,他刚刚就是看到人影才一时脑热冲过来。
没想到他居然伤了人,他本来是想向他看到的人影射击,哪成想会有一个愣头青扑到他的枪口上。
哪成想这个愣头青会对着他扣扳机,高轶这时候感觉到疼了。
他现在感觉度秒如年,这老半天怎么还没人来啊?
还好那个满脸迷彩的“敌方”士兵并不算太傻,他扔下枪,脱下衣服,翻过来,用没沾到土的里侧面料压住了高轶的伤口。
不过动脉的血流速度很快,按压止血能起到的作用没想象的大。
“你,”高轶被按住的腿不时不自觉地抽搐一下,“再喊喊,我战友就在附近……”
说着就有人冲了过来,是史今,还有两个被淘汰的“敌方”战友:“高轶!”
“快,通知指挥部,”对面的战友脑子比较清醒,他们这边有电台直连上层,现在正好用来救命。
“指挥部收到,马上派车来接。”指挥部迅速接收信息和坐标,安排最近的车辆去救人。
“野战车?”对面战友疑惑地看了一眼史今,他看到来车就愣了一下。
“连长!”来人居然是本来应该在指挥的高连长。
“快上我车,医疗车在路上。”
几个人把高轶和帮他按压止血的战士弄到了高城的车上,史今上了副驾。
“医疗车离得远,我我,我离得近,两边赶路,这样省时间。”高城一边把车开得飞起一边解释。
“你可真行啊,中弹了还不忘去淘汰了对手?”史今回过头问高轶,当然,主要是为了让他保持“清醒”。
所以压根也不等高轶回答,他接着严肃地说:“我昨天刚跟你说,别学伍六一,今天你就不要命了!”
“对不起班长……”高轶满头大汗。
“等你好了我非得让你写个一万字的检查!”史今伸手紧紧握住高轶的手。
高城从后视镜看着高轶,出乎史今意料地没有骂人,当然也可能是都被史今骂得差不多了,或者忙于飞车救人。
“高轶!醒醒!”虽然野战车开得飞快,等高轶到医疗车前时,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快!快!医生!”
“请让开!”除了按压止血的,其他人马上闪到一边,军医手快,两个人一通操作立马把这个犯了错误的正偷偷看着他们站在一旁的领导的士兵解放了出来。
高轶被推上了医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