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的时候,七连的兵却不在训练,他们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地站在操场上,军旗下,所有人的神情都很肃然,看得出这不是一次一般的集合。
主持仪式的是连长高城,这是是为新来的同志们举行的欢迎仪式,是七连最隆重的入连仪式。
高城的声音洪亮到不需要话筒就能让隔壁连的士兵都听到:“希望新同志能从这个已经延续了四十年的古老仪式中,明白七连的精神,对于老兵,这个仪式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我希望老兵仍然能从中感到七连的自豪。”
七连的连旗迎风而舞,似乎是那些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的前辈们在风里看着七连,每个班的班长和副班长站在最前面负责为新兵完成七连这一伟大的仪式。
“列兵高轶,出列!”这是伍六一的喊声。
高轶似乎感受到了风里有人在呼喊,他仰着头,顶着风,向前一步。
“从今天起,你正式成为钢七连的一员!列兵高轶,钢七连有多少人?”
“钢七连有五十年的历史!在五十的连史中,一共有四千九百三十八人成为钢七连的一员!”
“列兵高轶,你必须记住,你是第四千九百四十一名钢七连的士兵!”史今接着喊道。
“列兵高轶,有的连因为某位战斗英雄而骄傲,有的连因为出了将军而骄傲,钢七连的骄傲是军人中最神圣的一种!钢七连因为上百次战役中战死沙场的英烈而骄傲!”
“列兵高轶,钢七连的士兵必须记住那些在五十年连史中牺牲的前辈,你也应该用最有力的方式,要求钢七连的任何一员记住我们的先辈!”
“列兵高轶,抗美援朝时钢七连几乎全连阵亡被取消番号,被全连人掩护的三名列兵却九死一生地归来。他们带回一百零七名烈士的遗愿在这三个平均年龄十七岁的年轻人身上重建钢七连!从此后钢七连就永远和他们的烈士活在一起了!”
“列兵高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是活在烈士的希望与荣誉之间的!”
“列兵高轶,我们是记载着前辈功绩的年青部队,我们也是战斗的部队!”
每一声高呼都伴随着强有力的风向高轶扑来,他笔挺的身躯中流淌着火热的血液,冲动,狂热,自豪,骄傲,那些复杂的情绪冲入他的脑中反而让他更加清醒:这是七连,这就是七连!
每一个站在这里的钢七连士兵都骄傲地看着他们的战旗,当操场上重归一秒短暂的平静后,到了仪式的高潮:
“下面跟我们一起朗诵钢七连的连歌。最早会唱这首歌的人已经在一次阵地战中全部阵亡,我们从血与火中间只找到歌词的手抄本,但是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听到四千九百五十五个兵吼出的歌声!”
七连所有的士兵一齐朗诵他们的连歌,朴实无华的歌词竟然喊出一种尸山血海的感觉:
一声霹雳一把剑,一群猛虎钢七连;
钢铁的意志钢铁汉,铁血卫国保家园。
杀声吓破敌人胆,百战百胜美名传。
攻必克,守必坚,踏敌尸骨唱凯旋。
钢七连这个古老的新兵仪式,是每一个钢七连的兵融入七连的第一步,他们喊哑的嗓子似乎就是他们血性的证明。
高城也在使劲吼,可他吼的声音在整个七连齐刷刷的声音里毫不突出,整个七连,就像一个人。
他满意地看着下面满脸通红的新兵蛋子,觉得这一拨的新兵果然如他所料都是七连要的好坯子,尤其是高轶——
他总是抱着一点幻想过日子,这幻想不是军营里该有的东西,但是他不能忘记,不会放弃,又怕抓不住,又怕伤了自己的心……他是铁老虎,是七连的称王称霸的连长,这样的患得患失不应该属于他!
总有机会搞明白的。高城转身走了。“各班带回,准备下午开展训练!”
“嗓子疼了?多喝点热水。”史今提着热水壶走过来拍拍高轶的肩膀。
“咳,谢谢班长。”高轶举起手里的茶杯让史今方便倒水。
“每次入连仪式都要喊哑几个,不过没关系,等咱们训练正式展开了,你们就习惯了,”史今笑了笑,把茶杯接到手上,“七连没有嗓子不好的兵,我是说,老兵。”
高轶点点头,没说话。
伍六一正好从门外冲进来,看见史今手上的茶杯一把拿了过去仰头就喝了。
端着杯子示意史今再给他续点时,伍六一一口水还没咽完,可看见史今和高轶呆愣的脸,再看看手里崭新的杯子,那水就卡在了喉咙上。
“班副你也太不拘小节了。”高轶站起来挠了挠脑袋。
伍六一翻了个白眼,把水咽了下去:“我这不是急着回来说个事儿嘛,喝你口水而已,反正班长还会给你添。”他举了举杯子。
史今摇了摇头,把热水壶往他手里一塞:“谁喝的谁倒去。”
“诶我说班长,新兵面前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留?我还有个消息,”伍六一笑了一下,“好消息,不想听?”
“听听听!”那边又凑过来两个活宝,一人接过伍六一一手的东西,倒水接水,又端回伍班副面前,“您请说!”
“连长说,今天下午就让咱们带新兵蛋子们上新车了,说是要给新兵们看看什么叫装甲步兵,”伍六一兴奋起来,“新车,就班长运回来的新家伙。”
“害,我当是啥呢。”甘小宁欠儿了吧噔地来了一句。
“班副,那新步战车比你们回来的早,我们都上去玩一圈儿了,”另一个老兵在桌子边上笑话伍六一,“整个七连就剩你和班长,还有新兵们没碰过了。”
“你们算是赶上了,”甘小宁老成地拍拍俩新兵的胳膊,“咱们七连训练烟尘大,叫做每天二两土,上午吃不够,下午还得补。依连长和班副他们现在这兴奋劲儿,今天一下午,就是四两土。”
“啥?”白铁军两个不大的眼睛都瞪直了。
“怀念那怀念那,吃土的感觉,那是相当的美啊~”甘小宁笑着躲过伍六一的拳头,藏在了史今背后,“班副,你不怀念那?”
伍六一拧了拧拳头:“我怀念每一个训练科目都能虐你的感觉。”
“欸欸欸,班副,别别别,”甘小宁一边抱拳认怂一边往门口走,等一出了门,他又皮道:“别在新步战车屁股后边磕了脑袋!”
“我打你个——”伍六一一甩手追了出去。
高轶眼疾手快地接住自己还没摔过的新杯子,史今对他说:“这就是咱们七连,这就是咱们七连三班。”
【任务:融入三班,任务奖励:视力提升20%】死系统适时地吭声,以宣告:它还没死。
但是声音似乎是大了些,高轶不小心把想放在桌子上的水杯磕在了桌角上,一块白漆掉了下来。